第1章 既来之

鹦鹉洲，碧螺城。?城中小桥流水，绿柳如烟。居所多是倚水而建，下有渔舟搁畔，依稀可闻古舟子调。?其中酒肆飘香，买卖吆喝，行人车马络绎不绝。此城小巧玲珑，却繁华异常。?渔舟打虹桥下穿过。?虹桥栏杆上的宁楚纵身轻佻地跃下来，将近乌篷，一手搭在桥彖上，一手勾起坠落的酒葫芦，一个翻身，复又歪坐在栏杆上。清风徐徐来，丽人袅袅归，老头有些愁苦，酒洒了些。?“嘿，高粱酿，林家娘子亲自打满的。”宁楚摇头晃脑，嘻笑道，“香，真香。”?“不是酒香，而是体香！”老头喝酒接着道。?宁楚竖起大拇指:“高，真高！”?老头毫不在意:“谁不知道卖酒的林家娘子体态婀娜，媚眼横生，看得人心痒痒，加之声音清脆，每到半夜三更，更是婉转，高起时直上青天，低落时鼻音嗯哼，让无数人捶床爬墙，真是只妖精。”?宁楚佩服的五体投地。老头子喝了口酒，指了指远处来的，那艘比周围小的乌篷船，说:“小子，你那姘头来了，此时不调戏更待何时！”?“谁说的，怎么可能，她满身鱼腥味，熏的人……”?“谁帮你洗裤头？”老头的话让宁楚戛然而止，羞燥不堪，纵身跃起，脚点乌篷，在河上兔起雀落，落在一艘破旧的乌篷船上，搏来阵阵喝彩。?“呀，这是谁家姑娘这般好看？”?渔家女没理，跪坐在船头，继续清理着渔网，渔网湿漉漉的，渗着水，在板上汇聚成一股流水，缓缓流淌，宁楚的目光就随着水流慢慢移动，流水一厘一厘接近着渔家女的膝盖，终于，“咳。”渔家女羞恼地白了他一眼。?宁楚骨头都轻了几两，“呀，还病了，不是谁家的话我就抱回家去治啦？”?“你能消停下么？”渔家女叹了口气，声音很好听。?“哪能啊，卑鄙小人，淑女好逑。”?“我就一个渔家女，不是淑女。”?“我也不是卑鄙小人呐。”?这家伙太会顺杆往上爬了，不再搭理他，渔家女站起来，宁楚赶紧提着一箩筐鱼，道:“这个时候，这个日头，渔市估计都没人了，这些鱼估计不好卖。”?“左近都没什么大鱼了，昨晚去到巴陵峡，今天早上又碰到官家封江，说是有大官要来，不让过，一直等到现在。”渔家女低声说。?“啊呸，狗官。”宁楚骂道。?渔家女赶紧拉住他，着急道:“你要死啊，瞎说什么。”?宁楚洋洋得意。?乌篷船靠了岸，宁楚提着鱼筐在前，渔家女在后，对着撑船的中年人道:“伯叔，我们先去啦，回来给你带一壶好酒。”?“我老头呢？”老头恬不知耻。?渔家女甜甜一笑:“也给你带。”?中年人点点头，望着他们远去，转个弯，消失在街角，然后回过头，看着虹桥上没个正行的老头，老头在喝酒，也在看他。?对视良久，老头开口道:“这小子有这么好，值得你下这么大本钱？”?“当不负我伯乐之名。”中年人脸上风霜尽去，霸气无匹。?老头笑道:“我从小把他带到大，也没瞧出有什么花样出来，鬼心思倒是不少。”?伯乐也笑道:“能让前朝遗老照看长大，本身就不简单，何况还有那个失踪之物，我想印证一下。”?老头哈哈大笑:“你是在找死吗？”?“大祭司之名如雷贯耳，我伯乐又岂是易与之辈！虽不见得能在你手上讨到好处，但自忖还有几分把握能在你手中全身而退。”伯乐道，“不然我也不会来见你。”?老头子笑道:“好你个伯乐，前一句说的霸气，后一句就露了怯。说吧，究竟找老头有什么事？”?“官家封江了，许进不许出。”?沉默了半晌，老头道:“来的是谁？”?“武侯中的南侯，舜！”伯乐道，“舜，纵横四百年，凶名赫赫，此次说是在神都奉女皇之命南巡，是不可为，大祭司还是暂避为妙啊。”?老头也不搭话，独自喝酒，手指轻轻敲着栏杆，不知道在想什么，伯乐不着急，站在船尾，颇有渊亭岳峙的宗师气度。老头拍了下栏杆，乜斜着伯乐，道:“那又如何，老头来这里这么久了，也没什么人过问，既来之，则安之，喝口高粱酒也不碍他眼，大路朝天，如果看不顺眼，我走另一边好了。”?伯乐躬身拱手。老头不再看伯乐，而是扭头看街上笑语盈盈的丽人行，心中却在大骂，好你个伯乐，差点被你唬住，王八羔子，安的什么心，伯乐，伯乐，真是后生可畏。?渔市上臭气冲天，没几个人在买鱼，卖鱼的也很少见，半晌都没人来买，宁楚和渔家女百无聊赖，渔家女抱膝坐在板凳上，再把尖尖俏丽的下巴搁在膝盖上，一晃一晃，嘴里哼着俚曲，看着满池子的鱼傻呵呵的笑。宁楚皱眉道:“这样不是办法。”?“那能怎么样，没挑到个好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咯。”?“吴三，过来，呔，就你，不是别人，你跑试试，缩头缩脑的，过来。”宁楚朝渔市口喊。?从渔市口慢慢跺来一个瘦小的少年，低着头，佝着背，来到身前，满脸菜色道，“楚哥好。”?“叫宁哥！”宁楚恼火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唉，宁哥。”?渔家女嘻嘻一笑:。?“嗯，我观你走进渔市，是要为你家老爹买鲜鱼吧，恰好，我这有一筐鲜鱼，刚从巴陵峡来，个个都是肥头大耳，正好买给你老爹宰了，做一盘好菜。”宁楚指着池子里的鱼道。?吴三哭丧着脸说:“我只是路过渔市口好吗，被你叫过来的，再说了，我老爹只是望江楼的厨子，望江楼又不是我家开的，我不是管事，也做不了主啊！宁哥，你就放我一马吧，啊？”?宁楚龇牙道:“你先把这些鱼买了，再回头卖给刘鼻涕那几个家伙，正好拿他们来宰一宰，你们一起把这些鱼包了。就这样了，废话不多说，不买鱼就吃拳头。”?吴三提着一箩筐鱼欲哭无泪的往渔市口挪，就像一个将要上刑场英勇赴死的人一步三回头，他老爹真的会把他用刀片好，做成菜的。?“看在你今天这么勤奋的份上，我就做一盘红烧鱼犒劳你们爷俩吧。”渔家女笑道。?宁楚腆着脸道:“好啊，要喂我哦，不喂不吃。”?渔家女白了他一眼，说:“很威风啊，说吧，除了街头械斗，调戏少女，持强凌弱，你还干过什么坏事？”?“他偷看林家娘子的胸脯，还吞口水！”?“吴三，你个王八羔子，啊……”宁楚指着渔市口发足狂奔的吴三说道，后面声音陡然变形。?渔家女咬牙切齿，死命拧着宁楚的腰间软肉，飞起一脚，“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