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得极为艳丽的梅花林中,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路向着梅林深处延伸。
越过梅林,便能看见坐落在梅林深处的楼阁。
古色古香的阁楼中,一装饰成新嫁娘出嫁房间的闺房中,一身姿曼妙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红嫁衣夺目,显然是嫁人的场景。
一头墨发如黑绸般顺滑地散落腰际,任由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挽发髻。
“好了,我家小姐就是九重天的神女。天资之荣,天下人为之疯狂。”丫鬟叽叽喳喳像只止不住嘴巴的麻雀,欢快说道。
女子站起,看着镜中的自己,眸中神色莫辨,嘴角却勾勒一个浅淡的笑意。
三千青丝挽起,露出如鹅颈白皙优雅的脖颈。素雅的小脸上略施粉黛,口含朱丹。本是清雅的面容,此刻多了一丝女子的妩媚动人。
尤其是一双秋水翦瞳,似因睫羽遮挡,隐约中水光粼粼。
一身大红嫁衣,上有金丝绣纹。上好的绣功,纹样栩栩如生。再有鱼眼大的珍珠点缀,更是美丽动人。
抬眸,眼底不是嫁人该有的喜悦,而是,疏人于千里的漠然。
继而垂下,唇脂染红的唇瓣微启:“帮我盖上红盖头吧,扶鸢。”
小丫鬟扶鸢点了点头,拿起一旁放好的红底金丝盖头,小心翼翼的盖上。看了看那依旧端庄雅丽的女子,心里万分满足。
“小姐,今天就要嫁人了呢。嬷嬷,却不能为小姐梳妆。”语气中带着些许惆怅,却强做欢颜“不过,我家小姐依旧美丽动人呢。”
盖上盖头,本掩在眼底的神色更是让人看不到。语气平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是呢,出嫁了呢。”
本还想说什么的扶鸢,却听到小厮传来的话语。
“扶鸢姐姐,喜轿来了。快点扶小姐出来吧!”
“扶我出去吧。”
扶鸢点头,便扶着女子出了闺房。
走出这种满梅花的院子,被赶到院门的媒婆原本是有些不爽,立马换上看似欢喜的笑意:“来来来,我的大小姐哟。快快快,喜轿就在府门外侯着呢,别误了吉时呢。”
女子不语,安安静静地随扶鸢扶着走出府中。
一名看似年龄已到三十而立之年的男子独立于府门侯着。
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心生感慨。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在多年以前。也有,这样一个女子,欢喜地向自己走来。
可惜……
女子止步,突然跪下。
本是在外头看戏的百姓顿时惊呼,不知这位大小姐意欲何为。
女子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万分清晰。
“女儿不孝,女儿之后不能好好服侍您了。在此,女儿,向您跪下。”
男子挺拔的身躯一震,似是万万没想到女子会如此。
女子站起,一旁的扶鸢回神,立马拍了拍嫁衣。
公孙丞相不禁眼眶一红,但一瞬息便恢复。一旁的媒婆道:“丞相大人,别误了吉时啊。”
因丞相独爱他的亡妻,一生未再续弦,所以只有公孙意芜这一独女。背新娘入轿便是他了。
公孙丞相躬身弯下,背起女子进入喜轿。
一步一步,是那般慢,却是那般稳。仿佛,印入心底。
盖头之下,女子翦瞳蒙着一层水雾,不许便落下泪水。
嘴角,勾勒一个笑意,开口而无声。从嘴型中似乎再说“爹爹。”
入轿后,起轿。
向着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喜轿,公孙丞相心中无奈和心疼。
意儿啊,你可,会后悔?
葱指掀开一角帘席,看着一墙之隔的阁楼,露出的梅枝。
梅花瓣脱离花枝,飘落地面。
收手,放下头盖。心中余留的一丝惆怅消散,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