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交会正式拉开帷幕,随着经济持续疲软,外贸摩擦日益加剧,中国制造业成本升高,市场变冷,多一个订单,就多一份主动!抢单、抢单,成了各家企业在展会上演的重头戏。涂俊翔为此一役,抽调了销售部门的精兵强将。虽然没有往年参会人多,但带来的业务员都有临场作战的经验,大家全部上阵。有很多的外国顾客,比较重视直接交流,递名片,看样品,谈价格忙的不亦乐乎。取悦客户真是门高深学问,每位客户接待时都要因人而异,每次谈判都异常艰难。
康志和涂俊翔忙的出去吃饭的时间也没有,随便叫些外卖,填饱肚子就成。晚上又有一些重要的应酬,方琳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前前后后忙碌着、张罗着,再加上腹部老是隐隐作痛,整儿个人憔悴不少。康志看在眼里,又不能把对方琳的关心,放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爱的情感越是藏在心底,越是藏在无人之处,它就越发强烈。他也越郁郁寡欢。涂
俊翔也为替方琳的身体捏一把汗。不过,在大家的努力下,交出成绩单还不错。
这晚,康志应酬回来,他喝多了,摇摇晃晃在方琳的房间门口徘徊。在外面跑了一天,没见着方琳一面,心有不甘,又怕吵扰她休息,他徘徊着不愿离去。此刻他酒醉心明,自己若是太情绪化,对事情一点好处也没有。基于立场,他没资格做什么,不做又让他心乱如麻,胃里一个劲翻腾,忍不住在门口干呕起来。方琳不舒服,辗转反侧还没有睡着。听见有人在门口呕吐,郁闷的把头蒙着被子里。一会有人敲门,服务生在外问:“麻烦里面的客人,外面的客人,是你的朋友吗?您能出来看一下吗?如果不认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方琳无奈地起来,穿戴整齐出来,开门见康志被服务生架着,已经吐完了,瞪着醉眼指着方琳:“我说是朋友,她——我们是朋友!”方琳没办法,恼他醉酒来这里闹。可醉酒的人又能把他怎样,她叹气,让人先扶他进来,服务生退出去清洁卫生。
康志吐完之后清醒多了,方琳催他快去盥洗室漱口,又递给他一杯热茶。康志接过茶杯在手里转圈,良久才抬头对方琳抱谦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方琳摇摇头,康志也沉默着,半晌站起来:“你休息吧,我回房间了。”方琳点点头:“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下次不要喝太多,容易伤身体。”康志回转身:“你的身体能坚持住吗?别管在哪,别硬挺,倒下了没人能替你受苦,到头来受罪的只能是自己。”“知道,我知道,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我绝不会拖大家的后腿。”康志还想再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方琳送他到门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
周末,付斌还在睡懒觉,有电话打进来,他迷迷糊糊摸着手机就接:“老婆,早!”那边没人接话,付斌清醒点:“喂——”单梅的声音怯怯传来“付大哥,我是单梅。”付斌彻底清醒带点不耐烦:“什么事,大清早的。”“我知道你今天休息。”单梅一句接一句:“我想为那天的事给您陪个不是,你能抽空出来吗?”付斌放缓声音:“你听清楚了,什么上次我不记得,什么事也没有,我困着呢,挂了。”单梅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不想知道方琳姐的事吗?”付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方琳什么事,是身体不舒服了吗?公司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她人呢?现在怎么样?”那边,单梅一秒都没耽搁,利索的挂掉电话。
付斌睡意全无,他牵挂着方琳走时身体不适的样子,在家里坐立不安。立刻拨通方琳的电话,关机,再打过去,还是关机。付斌从床上跳下,光着脚在地上转圈。他又打给涂俊翔打去电话,同样没人接,他快急疯了,打去箫心那里,问公司是不是有方琳的消息,箫心说没有,这几天是展会最忙的几天,最多下周他们就能回来了。问付斌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过来?付斌还是放心不下,思索一会儿,给单梅打电话,问去哪里见面,单梅料想付斌会再跟自己联系,付斌能来就有戏。她坐下来,对着镜子精心地化妆,描眉画唇,又特意穿了一件黑色及膝吊带裙,搭配娇艳的红色短外套,戴上墨镜出发。
感情这东西很微妙,越是抗拒越是滋生。越是逃避越是沉沦。单梅因付斌直截了当的拒绝,萌生了挑战心理,付斌本身的魅力,让她沉寂的心有些蠢蠢欲动,她有点好奇,有点兴奋。对康志所产生的情愫,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没有丝毫的互动,曾经让她陷入深深的沮丧。后来,她看清康志这个男人,不是她能要得起的。如若没有方琳站在自己面前,他也是绝对不会向自己投来一瞥。而付斌不一样,他性情忠厚为人亲切,即使自己那天那么胡闹,他也没有决绝的把自己半夜送走,她猜想后来叫箫心来,只不过是付斌想掩人耳目,给方琳一个交代罢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剧烈地跳动,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个男人。现在她感觉到生活很累,疲于笑脸迎人,疲于完成任务,疲于忍受孤独,要想在一个城市站稳脚跟,光凭自己的打拼,单打独斗,说不定一辈子也混不出个人样来。以前的坚持到底为了什么?她计划着,这次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在公司处处都有无法避免的较量和争斗。逃无可逃,避无去处。虽然有时可以像阿Q一样装聋卖傻,维系表面的歌舞升平,可实际上暗流涌动,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次的感情之战,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要主动出击。
广交会上,康志他们正在和客户正式签订货合,按惯例大家都关机操作,生怕有什么事打乱程序。付斌恰在这时打来的话,自然是没人接,他在家里急的心急火燎,而方琳和涂俊翔却一无所知浑然不觉。签约后黄昏已延绵至天边。康志他们是主家,自然由他们请客吃饭,他们的客户是外商。酒会气氛热烈而轻松,今天这单是他们公司这次广交会最大的一份订单。送走客户,公司随行人员又起哄要移师KTV包厢庆贺一下。这些人大都是涂俊翔的下属,康志嘱咐他让大家尽兴,他自掏腰包请客。再逗留几天就步入收尾工作,也算是犒劳下属的辛苦。方琳说忙了一天,不跟他们凑热闹要回去休息。她不喜欢吵闹的场合,宁可回房间静静地坐着,听听音乐,尽可能离热闹远一点。于是涂俊翔留下照顾他的弟兄们,康志送方琳回酒店。
康志和方琳打车回酒店,上车时他细心地为方琳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后座,自己坐在前座。一整天的工作方琳又累又困,体力有些跟不上,刚想打个盹,想起手机还在关机状态,赶紧开机。果然打进来的电话不少,光付斌的就十几个,箫心的也有几通。难道家里有什么事了?她急忙打给付斌,连打几个没人接。她改打箫心的:“箫心,今天你们都打来电话,家里还是公司有什么事吗?”箫心说“公司没事,就是付大哥一早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所以我才给你打的,方琳姐你没事吧?”方琳应道“嗯,没事,都挺好的,再有几天就回去了。”“那你跟付大哥联系了吗?”“没有,他的电话打不通,我们今天在外面签约,关机,如果是他问我,应该没什么事,回头我打给他,没事了,你休息吧。”放下电话,她习惯性地又将手抚上眉心。康志看她习惯性的动作,他知道方琳做这个动作时,不是不开心,就是有让她烦心的事。他讨厌电话那头让她操心的人,看她的神情已经够疲劳了,还要为一些不相干的闲事烦心,他怜惜,不忍。
到了酒店,康志轻轻地摇醒已睡着的方琳,一路上看她憔悴的面容,知道她的病情已开始影响她的体质,说明病情在快速发展,他从给方琳诊病的医生那里得知,她的子宫肌瘤已经够大,产生疼痛是肌瘤压迫了大肠和膀胱。其实在这之前,应该有月经过多或不规则流血,方琳是何等的大意,把身体拖到现在。也怪自己,来广州之前,她犹豫着欲言又止,应该是察觉到身体不适,而当时自己心里,正暗自窃喜能有两人多相处的日子,什么也没细问。想到这里,他下了决心,要让方琳提前回去,这两天就让她先行一步回去,哪怕早一天入院,都能提前解除她的痛苦。他把方琳送回房间,就去服务台联系机票
午夜,方琳的电话又响起,是付斌打来的,方琳赶紧接:“付斌,你白天打得电话我没接到,对不起了。”付斌那头说话舌头都直了“你在外面逍遥自在,哪里顾上回我的电话。”方琳从没听付斌对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以为他生气自己白天没有及时接他的电话,赶紧解释:“今天是在外面签合同,临时关机,你不要生气。怎么,你喝酒了?咱们不是说好,我不在家你不喝酒吗?喝多了没人照顾你呀!”方琳轻声地责怪。付斌粗声大气“我管不了你,也不用你管我,我就是喝了,怎么着吧?”方琳几乎被震的晕眩过去:“付斌你怎么了?你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就因为我关机?没及时接你的电话?你到底喝了多少?要不要让箫心她老公过来看看?我不放心。”“得了吧,装什么好人,没有你我照样过得好,我想找人伺候,一抓一大把,轮不到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方琳的眼泪唰地流下来,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哽咽着挂了电话。眼泪不听话地流个没完,哭湿了半个枕头。
好久,勉强止住哭泣,给箫心打电话,说付斌喝醉了,醉的厉害,让她老公帮忙去照看一下,先谢谢他了。箫心半夜接到电话,吓了一跳,听方琳嘱咐,赶紧叫老公起来去看付斌。箫心听着方琳的声音沙哑,和前面通电话时声音差异很大,犹豫地问:“方琳姐,你的声音怎么了?”方琳清了清嗓子:“没事,就是有点上火,你别胡思乱想。明天还要上班,把你们都折腾的不轻,改日再好好的谢你们,快睡吧。”挂上电话,仔细想想还是不放心,反正这边已快到收尾,不行明天自己就先回去,想到这儿她爬起来,生点气,腹部的疼痛加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要去找康志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方琳洗过脸,还特意用毛巾捂了捂眼睛,素面出门,手机也没有带。来到康志房间门前敲敲门。康志很快开门,他为了追订机票,还没顾上去洗澡,意外看到方琳居然破天荒来找他。心剧烈地跳动几秒,又很快冷下来。方琳眼睛怎么肿了,而且肿的很厉害。他心里一惊,是疼的不能忍了,他下意识地去扶。方琳避开他的手:“康总,这边的事都忙的差不多了,我能不能提前回去?明天就走。”康志愕然:“你是不是病情加重了?不行就先在这边住院去。”方琳摇摇头:“不是去住院。”她随即愣住:“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去住院?”两人各说各话。方琳一直以为康志看她精神不好,并不知道自己详细的病情。怎么听他的口气他是知道的。方琳浑身不自在起来,鸡皮疙瘩都跑出来站队。两个大男人,都知道自己得这样的病,看样子这个涂俊翔也靠不住,嘴这么不把门,方琳心中暗恼。
肚子又抽疼着,方琳的手下意识抚着腹部。康志不管三七二十一,硬让她去沙发上坐下,赶紧去给她倒一杯热水,催她喝下去缓解一下。可方琳的肚子越来越疼,蜷缩在一起,康志赶紧打电话叫一二0,请他们火速赶来。又给涂俊翔打电话,告诉他自己送方琳去医院了,让他务必快来。等涂俊翔赶到医院,方琳已经打上吊瓶,康志在床前守着,面色沉重。涂俊翔看着闭目休息的方琳,心里难过。赶紧问康志:“什么情况?回去时人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休息反倒进了医院?”康志悄悄把他拉出房间:“方琳回房间以后,好像哭过,看样子哭的很厉害。医生说她的情绪不好引起的腹痛,没什么大事的。”俊翔瞪着眼:“你说方琳哭过了?不可能!在一起多年,我从没见她哭过。多难的事都经历过,方琳曾说过,自己不会哭,小时候已经把眼泪哭完了。”“为什么?为什么小时候把眼泪哭完了?”涂俊翔烦恼地:“以后再说,问题是她现在为什么哭?”康志郁闷:“我也想知道,不过,我感觉不是因为肚子疼哭的,她突然来找我,说想明天就回去,还没来得及问,就送医院来了。”两人相视无语。
天微微亮,付斌醒了,下意识去摸身边的方琳,床的半边空着,他记得昨晚自己跟方琳说话来着。他一惊睁开眼睛,身边果然没人。他迷瞪着眼睛,口干的不行,起身去客厅喝水,愣住了。箫心的老公睡在客厅沙发上:“小超,小超,你醒醒。”小超揉着眼睛坐起来“天亮了?”付斌奇怪“你为什么在我家睡?我不是在饭店喝酒吗?你把我接回来的?”小超莫名其妙“没有啊,昨晚方琳姐打电话让我来你家照顾你,说你喝多了。”付斌身体僵住:“谁送我回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小超纳闷:“我来的时候你家的门一推就开了,谁送你回来的我不知道?应该是和你一起喝酒的呗。”小超继续说“奇怪?我来的时候,你在床上睡的好好的。”付斌追问:“就我自己吗?”小超连连点头:“嗯,难道还有别人?方琳姐在广州没回来呢”!付斌浑身开始的冒冷汗。昨晚明明有个女人睡在自己身边的,还很亲热,两个人都很有激情,热切地接吻,彼此索要的搂抱,荡人心魄的抚摸,明明就是一具年轻的女性胴体,妖娆妩媚,浑身充满了活力和张力,再往后……不记得了。有些意识模模糊糊回来,有些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他捶捶还在昏沉沉的脑袋,不是方琳,方琳去出差,还没回来,难道?难道……他吓的酒全醒了,跌坐在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