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曾在南疆住过些年,对太伯家有些了解。原来是数日前太伯家今年方十五岁的娇弱公子太伯苦竟死里逃生回到太伯府,几日间募集人手,铁腕将内外整顿了个顺。
说起太伯家,还的从两个月前理起。两月前,南疆掘出了一条长形罕见的碧溪白玉,难得的是形态如天然无孔的玉刚卯,更为难得的是玉质温润晶莹,一条浅绿飘带自正中盘旋环绕整条玉石,乃是五谷丰登之兆。随帝大喜,臻家当即请了镖局护送进京。请的便是这威名远扬的太伯镖局。然而玉石还不曾出南疆境,便被歹人劫走。更离奇的是这批人连夜屠尽太伯氏一族,却未动太伯家金银一分。而玉石则至今下落不明。
关于这件事,人们有各自不同的说法。有说太伯苦因长相阴柔貌美,被劫玉的匪徒动了心思掳走做了两月的压寨夫人,最终心生不忍,便放他归去。有说劫玉的匪徒只劫了玉,杀了人却连太伯家的一粒银锞子都不曾带走,乃是太伯苦不得族人重视,一心要毁掉太伯家。又有说其实太伯苦在确是遭受了那场劫难,只是命大活了下来。甚至有人说太伯苦秘密修炼什么了不得的邪术,假死以瞒得众人,他就亲眼在高山上的一处雪洞中瞧见太伯苦吸走一耄耋老人的魂灵,还发出一阵阵幽蓝的光芒。
太伯苦生的娇美,在重视男儿气概的太伯家中自然不受重视。从这一点看,前两人说的倒是有迹可循。
掌柜是个爱茶的,见她不停的吃茶糕、斟茶喝,认为她十分喜欢自己这茶,又对太伯家的事有些兴趣,竟将手中算盘搁下,从邻桌端了根凳子来坐,大有茶逢知己千杯少的意味。
紫陌见他兴致上来,不好灭他热情,便挤出一番饶有兴趣的样子来。掌柜的果然更加兴奋的同她说起来,完全没理会一旁黑着脸的珞璆,也没理会激动时从口中喷出的几点口水,更没理会似乎有几点口水飞入了珞璆的茶碗中。
珞璆的脸又黑了三分。
“这镇南太伯家都是些武夫,偏生的这位公子苦七分柔弱,三分书生意气,一派文人气象。奇怪的是他日前回来以后性情大变,不再同往常一般看书弹琴,转而抚笛爱茶的;也不再作书生打扮,成日里一身白色道袍,蓄着山羊胡,颇为老成。虽只有十五岁,却将自己折腾成了四五十岁的形容。以上种种,都不比他以整顿府中上下内外的铁腕来的令人震惊。别看他生的弱,手段竟是如此利落。大家都以为他会报仇雪恨重振家族事业的时候,他却从此安然生活不理外事了。你说怪异不怪异?”说完,掌柜的顺手替自己分了杯茶,说到兴头上,便召来账房要将他们的花费记在自己头上。
正说到难得知己,珞璆拍案而起,伸手捞走紫陌。而桌上凹着一块的地方,嵌着一锭闪闪发亮的足够买下掌柜整个店的金子。空留掌柜的同账房先生愣神。
珞璆捞走紫陌后带她到了一处红门前,像是大户人家的偏门。
珞璆叩门,出来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恭恭敬敬上前询问:“可是卢子瀚卢公子?”
珞璆称是。
那人便恭敬引路,“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尊驾多时了。请二位随我来。”
紫陌本想问为什么走偏门,但在听那人称他卢子瀚公子后打消了念头。
紫陌震惊的是,珞璆对着面前这个躺在歪脖李树上,一身白色道袍,一手抄着一本线装书,脚下踩着一支竹竿在自家鱼塘钓鱼的少年称…“师父”。
紫陌飘飘然学着珞璆的样子行了礼,也称“师父”。那少年纵身落在紫陌面前。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路过的侍女在少年面前驻足,一脸娇羞谦卑的向少年行长辈礼,又向她二人行客礼后踏着小碎步匆匆离去。紫陌在少年的打量下浑身不自在。良久,少年嘴角含笑,道:“你长高了,瑶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