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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番外——君沫往事

临君沫刚刚出生不到一月,便与母亲彻底阴阳相隔,在她那双尚未稚嫩的瞳孔里,却看不懂那些刺眼白布和做作哭声到底为何,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已然没有了母亲。

临君沫没有优秀到可以肩比哥哥的天赋,自然也得不到上层之人过分的关注。而父亲,这个永远跪倒在另一个女人坟前的男人,或许连临君沫是何时出生的都不知道。

而对于临君沫来说唯一的亲人临君寒,也已被剑圣真人看中带往了万剑宗。

整个临家,一瞬间竟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在临君沫四岁的时候,父亲往家里纳了一小妾,长得很好看,却用着厚厚的脂粉。听闻,她是个烟花女子,却因与那女人眉眼相似而被父亲看中。

他们如愿生了一女儿,风系单灵根,将临君沫本就不多的风头与宠爱尽数抢走。

临君沫恨她,因为这个妹妹可以得到父母的关心,得到爷爷的夸奖,得到临家最好的资源,亦可以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天真的微笑让每个下人称赞。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童年阴暗,没有一丝一毫关心的孩子,会有多可怕。

临君沫杀了她尚且六岁的妹妹,在她只有十岁的时候,用一包引兽粉,让这个女孩彻底死在了妖兽的蹄下。她不会忘记父亲和那个女人的悲痛,痛不欲生。临君沫却并没有觉得过瘾,相反,她觉得那个女人也不应该活下来,站在父亲身边的,应当只有她的母亲。

那个女人也死了,***被临家施以家法,扔在乱坟岗。

那天,临君沫尽力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这个她在镜中无数次尝试的笑容,缓缓走向那个坐在椅子上失神的父亲,抓着那略微沾染灰尘的衣角,开口“父亲,你不要伤心,这样妹妹和姨娘会伤心的,父亲不是一个人,还有阿沫陪你。”

稚嫩的童音永远都是直戳人心脏的武器,这是临君沫年仅十岁便懂得道理。没有天赋,没有资质,只能依靠于同情和怜惜。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临君寒的归来,临君沫知道,这个哥哥是她唯一的筹码,如果她想要在临家立足,就必须依靠这个哥哥。

血缘的决定,让临君沫借着临君寒,不出两月,便成了一个好妹妹,好女儿,好孙女。

十六岁,是一个足够美丽的岁月,在这种美丽之中,临君沫认识了慕容枫。

没有恶俗的英雄救美,更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故事要比所有人想的都简单,因为他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所以临君沫喜欢上了他,仅此而已。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

一场无意间的落水,一位公子的拦腰救起,然后呢?一个少女的一见钟情,临君沫演得很好,如果没有心底的冰冷,这会是一场足够美丽的戏文。

直至那一天,瑞雪节过后,温暖的阳光抚摸着这片白色的大陆,临君沫跟着慕容枫一齐外出,“无意间”的摔倒,让临君沫的脚踝扭伤,很快红肿大片。

临君沫被慕容枫抱回客栈,皱着脸只喊疼,可惜男女终究有别,无论临君沫如何疼,慕容枫也不可能会做什么动作。

临君沫不由在心底狠骂一声“呆子”

再试着站起身,却被慕容枫按下“你的脚踝扭伤了,要干嘛我去帮你做。”

临君沫却是回绝道“没事没事,我可以,我只是想拿个毛巾擦一下。”

慕容枫微叹一声,将毛巾递过,一边摸着临君沫的头发开口“以后外出你要一直这样怎么行,在这么不小心,我可不带你出来了。”

临君沫感受着头上的温暖,抑制住心底的异样开口“别啊~没有慕容哥,我哥铁定不会放我出去的。”

慕容枫无奈叹口气,开口“还疼吗?”

“都快疼死了好吗?”

听着临君沫的抱怨,慕容枫接过毛巾,却是按住临君沫,一边擦拭着其脸上的灰尘,一边开口“一个瑞雪节,怎么又变胖了?”

“哪有?!”

慕容枫笑笑“行行行,没有没有,不过以后你可别吃那么多的桃花糕了,变胖不说,也会有杂质沉淀,还有,之前就因为冲动接受不了别人挑衅躺在床上修养一个月了,如今又受伤了不说,还得我去给你收拾烂摊子,看不惯你大可说一声,帮你教训就是,走路总是要小心点吧。”

那袭话,时至今日还在临君沫的心上无数次盘旋,连带着脸上的温柔,再也无法褪去心上的动容。

或许临君沫就是这样爱上慕容枫的,不需要华丽的惊喜,一场细水流长的关心足矣。

临君沫嫁给慕容枫的那一天,临君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花容月貌的年纪,眼里承载着的,满是天真与向往。如果能得到幸福,一直装下去又如何?

可惜,她并没有得到幸福,甚至于就连那场颠龙倒凤都是在慕容枫醉酒后发生的,那低沉的声线,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云霖”,每个日夜带着耻辱,循环于耳边。

可临君沫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谈,纵使每个日夜都被其纠缠不休,她也选择了最令慕容枫心疼的沉默和坚强。

可变数总会发生,就像是危急关头,慕容枫选择去救云霖,而她,却只能被那些致命的毒液击中心脏,一点点闭上眼睛。

黑暗之中临君沫难以挣脱那种心痛之感,却是被那抹微光紧紧包围,耳边响着一男子的声音,低沉动听“你,可愿成为我的奴隶……”

“你的,奴隶?”

“呵。”耳边那男子微微低笑,开口“是啊,我会给你力量,给你权利,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

临君沫闭眼沉默着,无尽的沉默着,却突然觉得身体一阵失重,渐渐被窒息之感所包围。

“我等你的答复……”

意识消退之后,便只剩下了这句飘荡不散的话语。

陌黎是临君沫改变的又一个契机,临君沫一直以为,她可以控制好自己,纵使,纵使慕容枫选择救的人不是她。可她错了,陌黎轻轻的一句话,便将那沉淀与心底的埋怨尽数勾勒而起,在那双蛊惑的紫色瞳孔里,临君沫看到了自己的脸,憔悴而又狼狈。

“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力量,助我杀了云霖,怎样都可以……”

临君沫答应了,手臂上的印记凶残可怕,她却再也不在意了。可她没想到,她每天竟然必须杀人,用以保证自己的“力量”,那种血红的献血,就像是大婚之日她的嫁衣一般刺眼,却让她有着难以忽视的满足之感。

他们都说“君沫,你变了。”

变了?不,她没变,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脱了那恶心的皮囊,露出原本的自己而已。

对于临君沫而言,陌黎是最好的盟友,纵使陌黎不愿意加入她的计划,她也明白,陌黎会帮她,而她需要做的,就是让陌黎更愿意帮助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很在乎她的家人,她无法容忍他们为了别人而责骂她,她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才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却一下因为云霖变的支离破碎。

她绝不允许!

云霖被四头龙魔打伤的那一天,没有人看见她的笑容,满足而空洞。

终于,她杀了云霖,让她彻底消失,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和她抢了,抢走她的幸福,抢走她所珍视的一切。

她破开了结界,就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是觉得,她杀得人已经够多了,现在,她该重新穿上她的皮了,就像之前一样,慢慢把所有的关心在赢回来。

可临君沫没有想到,陌黎会昏倒,会躺在冰棺里再也动弹不得,心下的内疚越来越深,于她而言,陌黎就是她的姐姐,而这个姐姐却因为她生死未卜。而她的爷爷,她的哥哥,她的爱人,却都希望把救治陌黎的冰棺抢走带给云霖,他们要救云霖!为此甚至不惜杀了陌黎姐!

临君沫觉得,她还不能这么早就穿上皮相。

她要亲自动手,杀了云霖!

没有人抢走她的幸福,更没有人可以毁掉她所重视的人!

可她失败了,黑色的魔气暴露在每个人眼里,随机而来的,是这个世界的报复。

爷爷夺走她的灵根,将她赶出临府的那一天,是一年来阳光最好的时候,是她最喜欢的感觉,不骄不躁。

那一刻,聪明如她,已然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

所以顾云天和南宫黎的出现,一点都不让她惊讶,她放任他们的折磨与侮辱,但她从未想到,慕容枫也会在。

那种感觉如坠冰窖,她试着哭喊,试着求饶,可眼中那个男人却依旧冰冷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刻犹豫,决绝地转身。

恍惚之中,临君沫停止挣扎,她愣愣地躺下地上,直到第二天的阳光照射,她就那样被钉在地上,接受所有人的辱骂。

她不疼,真的,一点都不。

临君沫睁开眼,看着那抹阳光,毫不留情灼烧着她的视线,让周围的一切变得很模糊很模糊,却缓缓勾勒出那个白衣少年,依旧温柔的责怪,温柔的照顾。

——是不是,因为她作孽太多,所以永远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可是,她想要的并不多啊,她只是希望他们能多看看她,每个夜晚,永远四肢冰凉动弹不得的她啊……

临君沫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却从未料想来救自己的,竟然是陌黎。这个五官依旧妖艳如画,脸色却苍白的可怕的女人。

那个时候,临君沫多想抱抱她啊,多想汲取一些温暖,去填平身上这些永无止尽的冰冷啊,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是如此沉重,连向那温暖走进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临君沫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穿梭于茫茫白雪覆盖的北齐,雪花冰冷地散开,狂风卷起衣物,一切都是那样的冰冷,和自己的心一样,令人打颤。

是不是只有这么多的纯白,才能覆盖她的罪孽,是不是只有这样冰冷的白雪,才能洗刷那些献血,是不是这样,她是不是就能像云霖一样,有那么多爱自己的人……

临君沫停下脚步,看着已然消失的陌黎,目光之中,终于只剩下一片白色。

临君沫终是无力地倒在雪地里,无垠的天空中,缓缓闭上沉重的双眼,

如果有来世,但愿我们再也不要相遇,然后,我就能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笑看这个世界里的波涛起伏,再也不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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