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啦、杀人啦--”
那妇人倒在地上痛苦打滚哀嚎起来,似杀猪般尖锐地喊叫起来。
如歌一愣,回身看去,这才看到阿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前。
如歌心里一暖,朝他笑道:“阿穆,谢谢!”
阿穆微有些不自在,俊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微微扭过脸去。
一时间,那妇女的惨叫,终于令嘈杂混乱的场面安静了下来。慑于阿穆的手段,大家不敢再贸然对玉娘出手了,都目露惊骇的看着他。
如歌将摔在地上的玉娘扶了起来,见她身上的衣服因为刚才的混乱,早已凌乱脏污不堪,头发也散乱了下来,最为醒目的还是脸上的淤伤,整体来格外的狼狈。便伸手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轻声问道:“你身上可有受伤?”
玉娘摇摇头,感激的看着她,“谢谢姑娘的相助。”
如歌勾了勾嘴角,说道,“你不用客气。”目光瞥了眼刚才趁乱向玉娘伸出咸猪手的猥琐男,提醒道:“你自己要当心点,有些人无耻之极,莫要被占了便宜。”
玉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虽出身青楼,但想到刚才混乱中,被人明目张胆的揩油,脸色便胀的通红,眼底更是划过一丝的羞愤。目光看向被人群挡在最里层的孤儿寡母时,轻轻叹息了一声。
如歌心里一动,明白玉娘是想帮助那对母女,奈何被这些所谓的正派之人给堵在这里,无法再进去。
那被阿穆折了手骨的妇女早被人搀扶着走掉了。这时围观的百姓虽然没再对玉娘动手,却相互交头接耳,低声辱骂着玉娘。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传了过来,玉娘似乎并不在乎,如歌却很是愤怒。她知道妓女这样的生物,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很难令人接受并且善待,但她还是忍不住扬高声音说道:“妓子又怎么了?梁红玉不也出身风尘?却能击鼓抗金!玉娘是春风楼的老鸨,人家却愿意对孤儿寡母伸出援手,相比之下,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经人家,又做了什么?”
如歌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说的铿锵有力,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原本喧嚣的场面,终于又平静下来。
梁红玉击鼓抗金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几乎家喻户晓。这些百姓自然是听过的,戏里面也经常那样演。这时听到如歌说的这话,当下产生了愧疚之心,竟无人能去反驳。
玉娘惊讶的看着如歌,她们干这一行的,本就为世人所不齿,对于大家的辱骂,她早已经麻木,却没想到今日会碰到有人为她们说话。不知为何,玉娘眼角忍不住的微微有些湿润了。
眼前这个女孩不大,却似乎有一身的正义。玉娘深深的看了眼如歌,对她很有好感。
这时本来沉默下来的人群里,突然有个流气轻佻的声音说道:“啧啧,你这么说,该不会也是妓女出身的吧?”
此人话音一落,人群里就有人嗤笑出声来,更有少数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如歌身上。
如歌眯起眼睛看去,就看到人群中有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手拿折扇,故作风雅地摇啊摇的,目光很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春风楼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标致的美人儿了?”那纨绔公子见如歌看他,不禁脸上一阵得意,排众走了出来,摇着扇子,一派风流倜傥地走到如歌面前来,目光邪肆的在她美丽的脸上流连。
“啧啧,长的真标致!”纨绔公子啧啧有声的说着话,眼睛朝如歌暖昧的抛了个媚眼,“你也是春风楼的姑娘吧?改明儿,爷一定去捧你的场……”纨绔公子说话的同时,扇子“唰”的收起来,正要挑向如歌的下巴之际,一个拳头毫无预兆地盖过来,“砰”的一声轰上了他的眼窝。
纨绔公子惨叫一声,手中的折扇也掉在了地上,一手捂着右眼,气急败坏的叫嚷,“谁,是谁打的爷?”
如歌朝自己的拳头吹了口气,鄙视的看着还在跳脚的某人,挑眉冷声道:“是本姑娘打的你,怎么样?”
纨绔公子这才反应过来,大声辱骂起来,“你个臭娘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爷出手,信不信……”
不过他话还来不及说完,左眼一痛,竟然又被人狠揍了一拳。一个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再让爷听到你狗嘴里吐出的不敬,仔细你的皮。”
纨绔公子看去,发现打自己的人虽然看起来年纪好像还很小,却长的人高马大,此时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他顿时一个哆嗦,有些讪讪地朝后退去,嘴里不迭道:“不敢、不敢了……”说完,再不敢逗留,一溜烟地逃走了。
如歌暗自觉的好笑,转身看向站在旁边的阿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阿穆年纪虽不大,却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加上他身形高大,不笑的时候,目光冷冽,无形中便会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这时,围观的百姓已逐渐散去,露出了里面蜷缩在角落的一对母女。
如歌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虽然这时候已是四月末了,但是北京的天气并没有转暖。
眼前这对母女仅着一件薄薄的破烂衣衫,仅仅能蔽体而已。
母亲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初头的年龄,却是满脸沧桑晦暗,眼睛浑浊,了无生气,靠墙而坐,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再看看那个女娃,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但是长得面黄肌瘦,干巴巴的,嘴唇起了一层白沫,一双眼睛挺大的,但却是毫无精神,此时副神情麻木的样子,呆滞地坐在那里。
而在她们的旁边,用席子卷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面色灰白,没有任何的声息,显然是已经去世多时了。
如歌看着这一幕,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迈动脚步,刚要走过去,衣摆处突然一紧,如歌低头看去,小女娃不知何时爬到了她的脚边,抬起一双乌黑的眼睛,带着丝祈盼的看着她,嘶哑的声音有些颤抖,“姐姐……”
如歌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小女娃的头发,想了想,说道:“姐姐带你走好吗?”话说完,皱了皱眉,她居然忘记自己身处禁宫之中,是无法将小女娃带回去的。
正迟疑间,目光瞥到阿穆,心里一动,当即有了计较。她可以拜托阿穆呀!
小女娃回头看了眼母亲的方向,眼睛里流下成串成串的眼泪,有许多的不舍,更多的却是无奈悲凉。
如歌不知道这对母亲在这个街头盘桓了多久了,但从她晦暗绝望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一定有好多天了吧?
真难为这么小的女孩儿,要经历这么多的人世沧桑与世态的炎凉。
“姐姐,你能帮我医治娘亲吗,还有我爹爹,可不可以帮忙……”
小女娃哆哆嗦嗦,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眼里的泪水像是出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瘦弱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如歌看了眼那位母亲,知道小女娃的母亲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但还是说道:“我会找人医治你母亲,至于你父亲,我找人给你父亲买口棺木,择个地方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