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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难以选择

这学期来后,由于好多学生辍学或者转学,返校的学生少了许多,所以学校在开学后不久就把严正凯所在的班和另外一个文科班合并为一个班了,过去只有三十多人的班一下子有了五十多人,这下可热闹了,不说别的,听听上自习的吵嚷声,不仅仅只是过去的二倍了。

严正凯不知从哪个同学那里拿了一本《读者文摘》,这本杂志已经很早了,它是一九八一年的第一期,但上面台湾女作家亦舒的一篇文章《别人的女郎》对严正凯的思想震动很大。

这篇文章中的男主人公正是由于懦弱而没有对自己深爱的女孩子表达自己的爱情,以后那个女孩子就与别人结了婚,而他自己一直未娶。十几年之后他们又重逢了,此时这个女孩子已经丧偶独居,这个男主人公终于掌握住了这次机会,得到了那个自己一直爱着的人。

严正凯想,这是喜剧呢还是悲剧,从结局来看似乎是喜剧,但实际上这是一处悲剧,最终两个人是结合了,但哪一个没有带着伤口?我能重蹈覆辙吗?他在十多年后又得到了他所喜欢的人,如果我错过这个机会十多年后我有他那么幸运吗?不行,我得找个机会向她表白,我不能再拖延了。哪么要是失败了该么办?对,即使失败了,又怕什么,难道说爱一个人会有什么错吗?只要我努力了,哪怕失败,那我以后至少也不会有什么后悔可言。好,马上行动。

人有时真是奇怪,有好多事情自己总是难以抉择,而此时一篇文章,甚至一首诗,一句话,可以使你信心百倍,也可以使你心灰意冷。这篇文章虽然对严正凯震动甚大,但对严正凯来说,他不会显得有多么激动的,因为他往往把事情考虑的太多,太复杂。这或许是一种正确,这样在以后遇到问题时你可以胸有成竹,因为你把这些已经考虑到了;这又可能是一种错,正是由于你考虑了好多问题,所以你总是前瞻后顾,反而全束缚你的手脚。

严正凯之所以能这么快地下定决心,一方面是那篇文章的影响,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在与赵小蓉交谈时得知,赵小蓉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是因为她转到那个学校的手续还没有办好,不久,赵小蓉还是会走的。

一天中午,严正凯去张梦霖那里,他去时赵小蓉也在那里。赵小蓉看是严正凯来了,说:“我们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呢?”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严正凯现在在张梦霖这里已经比较随便了。

“说你有本事,能给我们弄到课本。”

“什么课本?”严正凯喝了一口水,问张梦霖。

“是这样的,”张梦霖笑着说,“我找不着我的物理第二册课本,赵小蓉找不到她的化学第二册课本,你能帮我们弄到这两本书吗?”

“我还需要一本初中化学课本。”赵小蓉又补了一句。

“我看你俩以后都是邋遢婆娘。”严正凯调侃地说了她们俩一句。

赵小蓉一听这话就过来揍严正凯,严正凯连忙求饶,说:“别打我,我去给你们找书。高中课本我估计现在就能给你们找到。”他说着就走出了张梦霖的房间。

严正凯就前几天在图书馆买过书,知道那里还剩有课本,要不是他今天为什么能这么有把握。他到图书馆时里边刚好有老师,他问了一下,那位老师说有那两种书,但已剩余不多,欲买从速。他赶紧回张梦霖的房间,向她们要钱。严正凯本想替她们垫付,可现在他囊中羞涩,可以说是不名一文,他向学生食堂交粮食时的伙食费还是向赵小蓉借的。

严正凯跑回张梦霖的房间,推开门,把情况向张梦霖和赵小蓉说了一下,他又对赵小蓉说初中那本化学书图书馆里没有,在他回家以后把自己那本给她带来。她们把钱给了严正凯,严正凯就又跑出去给她们买书。

当严正凯再次回到张梦霖的房间时张岱恰巧也在里边,她以前没有同严正凯打过交道,也没和严正凯在张梦霖的房间见过面,她以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严正凯,严正凯感到很不自然,他也没有同她打招呼。

圆满地办完这件事后严正凯觉得十分高兴,甚至是十分兴奋,他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种心甘情愿,更是一种坦然,而对自己来说,则又是一种心灵的慰藉与满足。

严正凯还是经常去张梦霖的房间,同他们俩谈天说地,但不知为何,严正凯愈来愈感到有一种危机正在把他层层包围,几乎裹得他喘不过气来,看来这件事他得决定了,但他又能吗?但即使决定了又能怎么样?决定了的事不一定就会去干,决定干的事不一定能干好。他陷入苦思之中。

在这些天的交往中,他们又谈到现在男女同学交朋友的一些问题,严正凯往往有一套自己独到的见解,让张梦霖和赵小蓉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赵小蓉说严正凯暗恋的那个女孩子一定不错,严正凯说那还用说吗?赵小蓉又问哪是谁呀?说到这里,严正凯就显得不好意思了。他让赵小蓉唱上一首歌他才告诉她,赵小蓉先是不愿意,后又问唱哪一首歌,严正凯便拿过放在赵小蓉身边的磁带盒,上面有一首《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给赵小蓉看,赵小蓉似乎却没有留意这个,但赵小蓉始终也没有唱这首歌。严正凯觉得他做这些已经算是向赵小蓉暗示明白了,但他又觉得应该找个机会说出来。

第二天中午,严正凯又去了张梦霖的房间。一切如严正凯所料,张梦霖的房间里只有张梦霖和赵小蓉两个人。谈恋爱的人有时真像是一个密探,自己恋人的一切他(她)都想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掌握,这时,他(她)是全世界最能干的密探,因为他(她)是最尽心尽力的;但他(她)又可能是全世界最蹩脚的,因为正是由于他(她)的十分投入,使他(她)对事情的判断少了应有的理智。赵小蓉对严正凯说话向来不做什么掩饰,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现在,她说一些男孩子矫揉造作,把自己打扮的像一个女孩子,让人看了觉得恶心。

严正凯于是问道:“哪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我吗?……,”赵小蓉稍微沉思了一下,说“我喜欢那种不修边幅的男孩子。”

严正凯壮起了胆子,正要问,那么你觉得我怎么样,突然传来了“嘟嘟嘟”的敲门声,此时的这个声音对严正凯来说是多么的刺耳啊,它一阵一阵地犹如用铁锤敲在严正凯的心上。张梦霖把门打开了,进来的是张岱,严正凯便和她敷衍了几句,起身就走了。今天算是失败了。

第二天中午,严正凯比前一天去张梦霖的房间更早一些,他想在张岱到来之前就把这项伟大的计划实施了。但他敲了半天门,就是没有人来开门。严正凯更失望了,看来机会不是每一刻都在等你的,这却更加激励了严正凯,以后只要有机会他再也不会放过的。

在这一周的星期五晚上,也就是严正凯连续找赵小蓉的第三天,严正凯终于有了机会。

他要开始他这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行动了,他此时的心情是难以状述的,他一再告诫自己千万要镇定,但他说话时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调了。他不知道此时赵小蓉是否也感觉到了,她要是感觉到了会怎么样想呢?此时张梦霖就在他们的旁边,但这次严正凯是真的铁了心了。他首先说:“你俩一直都想知道我……嗯……的名字,今晚我打算告诉你们。”

听了这话,她们俩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我希望你们在这事件上能给我多多帮忙,怎么样?”严正凯卖了一个关子。

“行啊。”她们俩欢快地答应了。

说吧,严正凯总觉得说不出口。于是严正凯又说:“你俩每人写十个女孩子的名字,只要你们所写的有她的名字,我给你们发奖品。”

但她们俩不同意,只是催严正凯快点说。严正凯想通过这个办法来知道他以前的努力赵小蓉是否感觉到了,看来这下是不行了。

马上就十点钟了,严正凯实在没有办法,他便说:“我曾经说过不把她的名字说给你们,我又不能食言,好,那我现在就给你们写出来。”他接过张梦霖递过来的纸和笔,脸红红的,犹豫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在这张纸上写下了赵小蓉的名字,递了过去,赵小蓉伸手来接,他躲过了,而是把它递到了张梦霖的手里,并让她不要给赵小蓉看。张梦霖看了以后笑了,笑得声音很大,又很傻,严正凯赶忙制止她。此时赵小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拘谨地坐在那里,用手摆弄着她的那对长辫子,脸上有一种难以理解的神情,说:“你俩还给我保密,那人我知道。”

严正凯说:“我不相信,你说说看。”

赵小蓉说;“我也不说,我写给你看。”

她写好了,但没有给严正凯正面看,而让他看背面,那个名字是多么地熟悉啊,严正凯不知已经写过多少遍了。开始严正凯先是一惊,她原来已经知道了呀!但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看来他以往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

但在此时,一向善察人意的严正凯却怎么也读不懂赵小蓉脸上的表情了,是喜?是忧?是恨?还是怨?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严正凯也注意到赵小蓉眼光中的那一丝神情,总之,都是压抑的。此刻的空气是多么的特别呀!严正凯的心里有了一些放松,他的一件心事总算是了解了,那么以后赵小蓉对他的态度会怎样呢?这当然是严正凯现在急于了解的,虽然严正凯敢肯定,赵小蓉对自己是有好感的,但这能否让她去更深一步的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严正凯还充满着怀疑,其实严正凯对此也不会强求。“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想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那就是你的事了,”严正凯暗自想到,“但我一定会努力的,当然我也不会丢掉我的尊严的……。”

还是赵小蓉打破了这一瞬间的沉默,她说:“其实这一点我早就感觉到了。”

“是吗?什么时候?”严正凯有一些意外。

“就是上学期放假前,你在操场双杠旁向我要照片那时。”

“噢。”严正凯感到有一些失望,心想:“她到那时才知道呀。”这时,严正凯真想问:“那你对此事的看法如何?”但他终于止住了,的确他是不好意思再往下问了。过了一会儿,严正凯便起身告辞,她俩一直把他送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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