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窝窝南瓜汤
在做早饭的时候,姥姥对我说:“看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给你吃什么”。(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天气暖了,农村人一般不割肉,害怕吃不了坏了。)我说:“就吃玉米面窝窝,熬南瓜汤就挺好,我喜欢吃。”我说得也不是什么客套,只是真的在家里荤腥吃的有些腻烦了,想换换口味了。现如今好多城里人,也在拿着钞票,到处找寻货真价实的粗粮来调剂每日的三餐,我却基本不用为这些发愁,因为舅舅们经常会给我们捎带一些。
姥姥做饭的手脚还不算迟钝,我在一边帮姥姥添拾柴禾,一边欣赏姥姥持续了一辈子的麻利。在你小的时候,想吃这么一顿窝窝都是不易的。姥姥的絮叨又一次把我的思绪引向久远。“那时候你舅舅们每天的苦很重,家里最好的营养,也就是黄玉米面窝窝。(白玉米还要挑拣出来,留到过年的时候磨面包饺子。)在这村子里,就这也不是家家能吃得起的,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还不错,总算是出去一个,要不姊妹几个都还不是熊牛屁股。”(听母亲讲,小的时候日子确实很艰苦,母亲初中也没有读完。尽管很爱学习,成绩也很好,因为家里孩子多,弟妹都还很小,母亲排行老二,大姨一天学都没上过。母亲就不上学跟着村子里的劳力干活,开始给家里挣工分。也就是因为肯吃苦,又能识点文断点字,才被村里推荐到公社,才有机会出去,才有机会认识我老实巴交的父亲,我才有机会默默诞生,诸位仁兄、贤女才有机会咏读和指点我的款款回忆)。
南瓜汤也是我的钟爱,也不知是老爷种植的手艺的却高人一筹,还是那时候年年风雨调顺。总之姥姥家的南瓜确实甘甜可口。熬熟的南瓜汤在放点油炸过的杏仁。记得在我很小得时候,就能吃那么一老粗碗。呵呵……
思绪还在翻找童年一幕幕的过程里,我的钟爱也终于出锅了。还是那熟悉而又喷香的调味;还是那久违的甘甜可口;还是那金灿灿黄玉米面窝窝;还是那一盆子口味单调的老咸菜;只是在灶台上,再也找寻不到那盛满甘甜喷香的老瓷碗了。
早饭的可口迫使我要出去走走,山路的不平坦,正好可以帮我消化撑圆胃的南瓜汤。坡下的那眼井离我只有几步之遥,井边几个孩童的哭闹吸引我驻足。
也许是在我没有出生,也许是我出生不久(我就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的。)这眼井就“诞生”了。说是一眼井,其实也就是在半山腰,插进去一根铁管子。就这样一股甘甜就持之以恒的流淌了几十年。也用自己独有的清澈养育了一代人,送走了一代人。抛却孩童的打闹,我仿佛能听见流淌的井水在诉说,诉说村人们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苦尽甘来、悲欢离合、新老交替。这眼井也就成了村人们酸甜苦辣的最好见证。日夜流淌的甘甜,捎带着村人们的辛勤耕耘,和对未来得向往,也不知汩汩流向了何方……
想起那个初夏
脸上爬满皱纹,青丝掩不住白发,双手刻满沧桑——这就是妈妈的形象。妈妈永远是妈妈的样子,直到有一天,我从柜底翻出一张发黄的照片,才得到妈妈的第一形象。
那是一个梧桐葱茏的初夏么?妈妈,你把自己黑黑的头发在镜前仔细的梳好,穿上爸爸婚前给你买的上衣,在你喂饱了我们新家的第一只小猪,第一群小鸡后;在你从树林里拾了一大背柴禾之后;在你把小园里的蔬菜浇好之后。妈妈,你在镜前把自己打扮好,把你的蹒跚学步的孩子抱在臂弯里,笑禁不住溢上你的嘴角,阳光照着你光润的面庞,乌黑的头发,照着你明朗的笑脸,照着我的年轻美丽的妈妈,就在那棵葱笼的梧桐树下,妈妈,细心的相机把你苍翠的青春做成了标本,夹进岁月的书本。
而今,我的妈妈是另一个形象,我虽然数不清院里的小猪已换了多少次,院子里的小鸡已换了多少次,您多少次把一年的汗水收获进小院。但我深深地知道这是一切伴随着永远奏不完的锅碗瓢盆交响曲,连接起妈妈的两个形象。
如今,妈妈在这秋风、落叶、蒲公英凋零的傍晚,在你烧着一家人的饭时,在你从地里归来拍着身上的尘土时,在你撩起散在额头的白发时,妈妈,你是否会想起那个梧桐葱茏的初夏?不,妈妈,你一定在想明天的事了。
想起那个初夏的是我,而且,我将永远想着……
梧桐树的影子
在我小的时候,我家东面少盖了一间房,那里面有一颗梧桐树。听妈妈说是哥哥种的,那棵梧桐树长的很粗,枝叶很茂盛。
我哥哥和我相差八岁。在我十岁的时候哥哥已经上高中了,由于住校他很少回家。我和几个小伙伴就围着那棵梧桐树玩。当春天来到的时候,树枝上都是梧桐花,有很多的蜜蜂到这里采蜜。
记得有一天放学,和往常一样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梧桐树下玩,不知是谁想到用梧桐树花围成一个大圈,我们就开始捡梧桐树花。圆圈变的越来越大,慢慢的梧桐树花不够了。我们就开始想办法,到最后,我们把我家的竹梯搬到树下,我们就爬上去到树上去摘花,摘完花我们就赶快下来,把梯子放回原处,怕让妈妈发现挨打。就是这样我们每天玩啊、笑啊。渐渐的用梧桐花摆圈就玩腻了,我们就开始在树上不下来,在上面谈笑风生。妈妈回来之后看到我们都上了树,心中又害怕又生气,怕—我们从树上掉下了,气—我们淘气。第一次被妈妈发现,我从树上下来,妈妈狠狠的打了我一顿,还下了禁止令以后不让他们到我家来玩,要玩就出去玩。从那以后我们总算平静了一阵子。
好景不长!没有过几天我们又开始想要爬树。妈妈不在的时候,我们就悄悄的用梯子爬到树上去,留一个人在下面把梯子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我们在用绳子把地上的人拉上来。为了不让妈妈发现,我们就爬到高处树叶茂盛的地方。到吃饭的时候我们就用绳子慢慢的滑下来。下来之后,我们在把绳子摔到树上去,不让妈妈发现。看上去的却很完美,可到最后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她还警告我;如果在爬到树上去就把树砍了,我当时太小不知道妈妈是骗我的,我家东面是围墙、西面是房子、南面是房子、背面是邻居家的房子,而梧桐树正好被围在里面,总体大小有10平方,要想砍掉这么大一棵树怎么可能!
怕妈妈真的把树砍了,我们的行动更加周密。我们上了树之后,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叫一个人下去,跑到我妈妈的身边去问妈妈;你家康康呢?我不知道,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没有啊!也许他在别处玩,我去找他吧!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问妈妈同样的问题,妈妈也回答同样的答案。最后难免我也要出场,见到妈妈说;妈妈我回来了!你到那里去了,刚才他们找不到你?我到别处去玩了,我现在去找他们。去吧!按时回来写作业,不许和别人打架。我知道了,一边回答心里一边暗笑;是我让他们来找我的。妈妈到屋里去,我会迅速的跑到树下面,他们会丢下绳子把我拉上去。说句实话,别看我们小,我们做事真的很认真,所以,我们一次意外都没有出现过。就这样我们挥霍着自己的光阴,直到秋天的来临,带走大地的绿衣,我们在树上蹲守的日子也告一段落。
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哥哥突然出现在了校门口。以前他是经常来接我,不过那是在我小的时候,最近几年这还是头一次。就这样我和哥哥又说有笑的回了家。当我快回到家的时候听到了吵闹的声音,我好奇的问哥哥;这是什么声音。哥哥的回答很是不在乎的样子;这是电锯的声音,今天厨房被爸爸扒了,要盖新的。听到这我迅速的跑回了家,厨房已经扒玩了,梧桐树已经被电锯分解的支离破碎,只有主干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住手!我刚要冲过去阻止,却被爸爸拎了回来,就像抓耗只一样,把我丢在了屋里。妈妈抱着我安慰我,哥哥说;房子盖好了在给我种一颗,我不听,还是哭闹。然而哭闹没有改变梧桐树的命运,它的根也被挖了出来。
房子盖好了,哥哥遵守了他的承诺,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梧桐树。现在,这颗梧桐树和以前的梧桐树一样高大、茂盛。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就看到了当年梧桐树的影子,却触摸不到当年的梧桐树。我想这颗梧桐树的命运最终也和当年的一样吧!只可回忆而无法触摸。
秋天的玉米地
汽车在凹凸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着。路很窄,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滩滩的泥泞,所以,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记得去年夏天来时,这路况,可没这么糟糕的。或许,罪魁祸首是前几天那一场场恼人连绵的秋雨吧。
今天的天气已是好转,午后的秋阳,从高而远的天空,有点慵懒地穿过薄薄的云层,撒下数粒淡淡的阳光。因车速较慢,窗外的乡村风景便不由分说地挤入我的眼眸。农家小院外,蓊蓊郁郁的桔子树初修正果,上面挂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绿油油亮澄澄的桔子。路的两边,是挺拨的树木和芜杂的野草灌木丛,间或夹杂着几丛毛茸茸的狗尾草和片片若白羽毛般的苇草,在荡漾的风中轻轻摇曳,田野里栽种的绿意盈盈的蔬菜,开在野草丛中不起眼的细碎紫色小花,它们,都在秋天的原野里,纵情地与那缕阳光亲昵,享受它温柔极致的抚摸。虽说已受用了一个盛夏的漫长季节,但是,这些植物们该是最懂季节的语言吧,它们是多么清醒地知道,秋会渐渐地深去,而阳光的温暖,终会成为一种奢侈的念想。与这些树木杂草一起立于秋天原野里的,还有一垄垄失去水份枯黄衰败但未来得及拨除的玉米秸秆,入眼的刹那,着实让我触目惊心。它们,黄得是那么的惨淡悲凉,枯得是那么的颓败不堪,却依然心有不甘似的,不肯绝望地撒手归去,直直地指向天空,似是接受阳光最后的恩赐,又似荒凉无言地诘问苍穹。
此刻,我的心,开始一点点地沉郁下去,寥廓天地间弹响的秋日私语,像被谁一记重拳,“咚”地一声,沉闷地击在了琴键上,舒曼优缓的音乐,戛然而止。顿时,再也没有多少心情去欣赏窗外色彩浓烈的秋日风光了。我将身子狠狠地交给了靠背,游弋的心思,亦扯回到了现实之中。
今天,我不是来远足郊游的,我也不是来赏读秋色的。沿着这条一年比一年熟悉的乡村小路,我,只是来看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这个老人,我呼她奶奶。是的,她是丈夫的奶奶,生活在这个被我们叫做老家的农村。这里,有着我们所谓向往的田园风光,有着我们口口声声羡慕的清新空气,但是,却没有谁,会真正放弃城市灯红酒绿的繁华生活,来这里荷锄田间独享星月。而她,我的奶奶,城市于她,是疏远的梦,是陌生的景,她没有选择的机会,她只能接受乡村,顺从命运对她安排。我无从知道,她是否也曾向往过热闹拥挤的城市,喜欢车如流水马如龙,羡慕富丽堂皇的摩天高楼,以及熙熙攘攘的商场里品种繁多让人眼花缭乱的首饰和衣裳。这个老人啊,原来,我对她,竟是如此地陌生,陌生到,我只知道,她叫奶奶。
车,终于在一座低矮的泥坯土屋前停稳了。山坳里的这间小屋,依然未曾改变斑驳沧桑的容颜。只是,两年前,那个坐在门前竹椅上的老人,此刻,却没看见她的身影。大娘说,奶奶在床上睡着呢,今天还没有起床。大娘说,奶奶一天没吃东西了,她说不饿。大娘还说,奶奶一天到晚都在哭,叫着她死去的阿爸,说她的阿爸就站在她床前,还嚷嚷着,有好多人,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心,“咯噔”一声,沉入千年幽深的古井。跨进阗暗的里屋。除了一张挂着蚊帐的床,床上杂乱地堆着的一堆被褥,还有被褥里探出的一张老人的脸,什么也没有了。我们轻轻地呼着她,告诉她我们是谁,她睁着混浊的双眼,迷茫地打量着我们。是的,她早已不认识我们了。去年来看她时,蜷缩在椅上的她,便已不知道我们是谁了。可是,前年来看她时,她明明是认识我们的,她还亲昵地拉着我的手,一直不肯松呢。今天的她,却连自己的孙子,也不识得了。但是,精神萎靡的她,却仍然是十分好客的。她伸出青筋突出的手,指了指外屋,说,去吃饭吧,在这里耍一个月再走。握着她枯瘦冰凉的手,我不争气的眼泪,竟在眼眶里打了转。幸亏,屋里的光线很暗,幸亏,屋里只有我们三人,幸亏,我面对的奶奶,她已无法去感知和揣摩别的人心思了,所以,没有谁,会注意到我可笑的失态。
蓦然想到了我那永眠在江苏农村的奶奶。与那个老人,虽然隔了万水又千山,至死,也未曾谋上一面,但是,两个奶奶在我的心里,却是一样的亲,一样的近,一样的清晰,一样的可以触摸呼吸,一样的,让心,微微地痛楚。乡村的老人啊,她们的命运,似乎总是惊人地相似。嫁给了夫家,就嫁给了日复一日的灶台,嫁给了田地里种不完的庄稼拨不完的野草。或许,她们也曾如春风里一株株的庄稼,羞涩过,饱满过,丰腴过,当岁月无情地横过了眉头,她们最终的命运,也不过就是秋天田野里的那一株株枯黄的玉米秸秆。
她们,与伫立于田垄间的那些玉米,又有什么区别?时空阻隔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她们,在田头一站,就是一生。村头的河水哗哗地流远了,而她们自己,却从不曾妄想挪动一步。当她们渐渐老去,衰老和疾病,犹如无数的虫子般,不断地啃噬残卷她们孱弱的身躯。她们不再有力气下田煮饭了,就只能无奈地躺在床上,等待别人端来的一碗稀饭,延续着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的生命。
走出屋来,却已不适。那缕淡淡的秋阳,竟是生生地刺痛了我的眼。一垄垄枯败的玉米秸秆,依然,在秋天的田野里,缄默不语。我知道,或许它们也知道,很快地,它们就会被人拨除,而明年,明年的春天,又将是新的一茬玉米,延续着庄稼的香火。秋日的阳光啊,并没有透过那孔梅花形的窗洞,照进这间狭窄的小屋。它只在屋前那座陡峭的山上,稍做停顿。时光肃静,陷入了一条千古沉寂的暗流。去年来时,我曾踩踏着杂草铺就的小径,爬上了那座小山。举目望去,荒草萋萋,纸幡飘飞。一座座圆形的土包,安放着一个又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丈夫说,奶奶把她百年之后的“房子”,选在了这里。我知道,这里,其实也是每个人无处可逃的归宿。我们,谁也无法抗拒自然的规律,正如田间地头那些玉米秸秆,尽管心有不甘,一日日深去的秋,却不会理会这些,它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抛在了生命静止的原点。更或许,有时,人这一辈子,连一株植物的境界,亦无法抵达。
回去的途中,小路依旧,景色依旧。只是,我不知,这次离开之后,这条路,是否会在我的生命里,变得越来越遥远,变得越来越陌生。最终,关于这条蜿蜒的乡村小路,关于田野里枯败的玉米秸秆,这些零散的记忆,也将随着我的生命一起,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沉寂,消失。
美味的桔子
就水果而言,到现在为止,我吃过最多的是桔子。如果我一个人去买水果,首先肯定会先去买桔子。之后再买什么就要看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