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她听得清楚,就是她满脸鲜血,绝望无助时,萦绕在耳边的亡魂音。白露强忍住身体的颤栗和兴奋,弃了蛋糕,快速地脱掉高跟鞋,盯着那模糊的背影,弯腰绕过矮树丛,蹭地打开了走廊过道的门,可惜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一定还在晚宴之中!白露穿好了鞋,重新回到宴会之中,此时已经开始拍卖了。这种慈善的宴会白露从前跟着母亲去过几次,在场的有些是真心为了救助别人,有些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还有些甚至会利用这个来赚钱。
她端庄地走回座位,坐在谢姨的旁边。或许是主办人的要求,她所在的这个宴会厅没有监控。在场的少说有两百来号人,除去一半女伴,还有一百多,这些人里,哪个是说话的人呢?在拍卖时,她顺势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叶雀在的身影,难道说他只是出现在了车祸现场,真正点燃汽车的另有他人?
“刚才你有看到谁去了那吗?”白露指了指走廊的门,轻声地问着旁边的元卜。
“看到了,怎么了?”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元卜漫不经心地说着。
就知道元卜会发现,她可是一直盯着自己,也是离走廊那里最近的人。白露闪过一阵欣喜:“是谁?”
“不就是你咯,吃个蛋糕还那么偷偷摸摸,德行。”元卜转向拍卖台,看来徐景行对这件事极其上心,自己多钓她一会儿,哼。
“除我之外呢,还有别人吗?”白露压抑着怒火,好言问道。
“徐小姐不打算把我的事打小报告了?”哈哈,你也有看我脸色这一天,叫你敢威胁我。
“哦,你借来的一支耳环刚掉了,我好像看到有人捡走了,如果你不在乎,我也不着急。”
白露转头,正打算给她看一侧那空荡的的左耳,没料到元卜直接跳了起来:“什么?”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拍卖场中也算小,大家都迷惑地瞧着她。
“抱歉,我太喜欢这件东西,希望能拍到。”元卜举了举牌子,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更上一层楼了。
“好的,等我三锤落定之后,元小姐再激动也不迟。目前是元小姐的拍价最高,请问还有哪一位愿意加价?”鬼知道她拍了什么东西,元卜遥望了一眼拍卖台上那一个手镯图片,16.13克拉的红色塔菲石,价格是1085万,她的心在滴血啊。
元卜不好表现得太难过,但心里又很悲愤,自从自己退了学,经济上就失去了支柱,她现在哪里拿得出这笔钱。
两声锤落之后,白露举起了牌子。
“1088万!”台上的主持人激动里带着点惊讶,这款宝石手镯的确很漂亮,前面就有许多人紧追不舍地加价,但元卜小姐拍了以后,应该是不会有人抢了的,怎么同行的徐小姐也来掺和一脚?
随着三声锤响,他宣布这款塔菲石手镯归徐景行所有,并感谢她的爱心。
元卜迷惑地望了一眼徐景行,这时候不是应该落井下石吗?突然对自己施以援手,真是太反常了。
“别误会,我是自己喜欢这款镯子。”另外刚才谢姨拉了她一下,说明她希望是自己得到这个镯子。也或许谢姨早就发现元卜没钱,才让自己出手帮助。所以这句话,她不仅是说给元卜听的,也是说给谢姨听的。
这镯子,白露遥遥望着,是母亲送给她十八岁的成人礼物。从6岁起,母亲在她每年生日都给她准备了每个月份的生辰石,一直到12年后。母亲苦思冥想要送她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这枚红色塔菲,是她托了人在斯里兰卡找了许久的宝石,据说这种宝石十分稀有,高于十克拉的也许只有她手中这一枚。这镯子当时是放在容市租的房子的保险柜里,兜兜转转竟然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除了你,我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不过他是出去的,不是进来宴会的。”元卜回忆了一下,关键是她没有看清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不然这耳环就能找到了,哎呀呀,现在要不要报警,十几万的东西弄丢了,她还是很心痛的。
这么说来,元卜也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了。白露有些失落,但往好处想,至少她去打听下出席人员,再从中慢慢找寻,也比她这两年大海捞针强多了。
“下面播报一则失物启事,服务生在海晏厅附近的走道拾到一个钻石耳环,请失主速来服务台认领。”
白露取下了另一只耳环,交给了元卜:“这次是我的失误,好在是服务生捡到了。”
这么巧合?就在自己交代了看到的背影后,那耳环就出现了?元卜略带疑惑,但转头一想,她也没必要买通酒店服务员来套自己的话,也许就是偶然吧。她接过耳环,离开了拍卖厅,往服务台走去。
把手机放在腹部,白露佯装玩起手机来,等到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下一件拍品时,她偷偷往左侧远处的一个人拍了下来,并发送给了远在容市的那个人。
不久以后,她就收到一封邮件,一等舱10万,二等舱8万,三等舱6万。她回了个“一”过去,就把记录全部删除。这件拍品,是她此次来慈善宴必得的东西,除此之外,她还要观察谁对这件东西最感兴趣,或者说最吸引她的注意。
方才自己与元卜对话时,她一直留意着其他拍者的表情,而右手边的那个男人是最让她怀疑的,这个人如果不是收藏者派来的,那就是曾经和这只镯子有过关联的人。若是收藏者,那么她就顺藤摸瓜去找自己的手镯流落到他手里的原因,若是和母亲有关,她或许能从中了解母亲身边对她有深刻仇恨之人。不管是哪一样,都值得她花这笔钱。
九件拍品结束,她们就移步到云和厅。还没进去,萨克斯乐先从门缝里溜出,忧郁又沉稳的蓝调布鲁斯缓缓响起,一部分服务生领着爱好歌舞的人去大厅,另一部的人就被带至一侧的高脚吧台上,喝点小酒,吃点零食。白露拿了一杯鸡尾酒,一看手表,已经将近10点,想必这场晚宴很快就要结束了。
“你怎么不下去跳舞?”坐在一旁的长发女生问着她的闺蜜。
“除了叶雀在,谁配和我跳舞?”说话的女孩画着厚重的妆,齐肩短发从耳尾之下全是耀目的粉色,在人群里很是显眼。
“得了吧,刚才我就瞧见他匆匆接了个电话走了,今晚恐怕你是等不到他的。”长发的女生的目光留恋在场中健硕的男模身上,“我真搞不懂你,凭你爸的关系,他估计还得照看你的脸色,你何必这样日日似望夫石般地杵着。要我说,直接扑倒,顺理成章就好了。”
“你这种只喜欢肉搏的**怎么能和我的爱情相比?”那女孩幽幽地一叹,摆弄着手里的樱桃。
自己向她们这样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白露把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从容貌打扮上看,她们应该是属于这里某个娱乐大亨的女儿。虽然她们选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但言语间的话,并没有压低了声音,显然是并不惧怕被人听了去。年少真好,什么话都能讲,但有权更好,什么话都敢言。
“徐小姐,请跟我来一下。”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士走到她身边,彬彬有礼地说道。
是刚才拍卖行的人,白露看见了他领口的徽章。她点点头,和远处的谢姨打了声招呼后,跟着他回到了海晏厅。
“徐小姐,首先恭喜您拍得了我们的塔菲石手镯,根据流程,我们需要和您签订合同,您先看一下,有疑问的尽管提。”
“如果我想今晚就买走这镯子,就要全部付清是吗?”白露数了数里面的付款流程,首先交付30%的押金,7日内再交付余款,再由安保公司带人送达她家。
“是的。”这个男士拿出一份新的合同,“徐小姐可以看这份。”
“直接把成交确认书也拿出来吧,我现在就付款。”白露取出包里的银行卡,等着人把东西带过来。
她戴上手套,摸了摸镯子,旋转到内圈,望着里面刻有自己的英文名和生日出了神,母亲专门请了人给她手工打磨的螺旋纹路,听说做得把工匠师父的眼睛都给累坏了,彼时的她怎会想到今日自己这番模样呢?
“抱歉,徐小姐,您的卡刷不了。”一个工作人员把卡退还给了白露。
怎么会?自己明明在网上都设置好了,至少可以刷1500万的额度,怎么会用不了?白露脸色一红,掏出冉正给她的卡,“那帮我试下这张,麻烦了。”
“不客气的。”
白露看着他拿着卡在一旁的刷卡机上划过,打了自己银行卡的电话,转人工服务。
“这张可以,请输入密码。”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把机子摆在面前,白露回想了冉正给她的密码:201269,按下以后,显示了成功。这时白露的电话也接通了。她询问了自己的卡怎么刷不了钱,结果被银行告知提取额度只设置了500W,高于这个额度要本人亲自去银行或者在网上银行重新设置。
明明她已经重设过了的,难道自己没有按确认键?白露迷糊了一下。好在冉正的卡能刷,不然自己说的话就是个笑话了。一千万也许对冉正来说不算什么,但她觉得有必要和冉正说说,这笔钱过会再由自己的卡转回给他,她只是暂时借用一下的。
手续办得很快,这镯子过会便会由安保公司的人送达自己的家,白露收好签完的文件,道了声多谢就回去了。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的女子,刚才一直服务徐景行的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了敬重和崇拜,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向她汇报了今日的成交情况,也把刚才徐景行卡没有刷出,换了张他们旗下本行的附属卡才成功的事也一同讲了。
女子点点头,手指触摸过那一行熟悉的银行卡号。哥,你这追人的水平也真是够费心思的。
当白露回到舞会时,已经接近尾声,主办人出来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感谢今天朋友到场之类的。她坐回了谢姨的身边,见她盯着自己文件里的手镯照片良久,就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递给她。
谢希桐拿起照片,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它还会出现在我眼前。”
“谢姨认识这个镯子?”白露尽量不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异样。
“都过去很多年了,那时候我和一个人同时看中了这块塔菲石,她出得价高,就得去了。后来她听说我是要送给即将离世的女儿,又把塔菲石托人转交给了我。虽然我的女儿只拥有了它一夜,但她是在欢愉中死去的,我十分感激她,就找人与她见面,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朋友。之后我移居国外,听闻她出车祸去世了,这块宝石也下落不明。”
原来母亲与谢姨还有这样的渊源,不由地,白露觉得自己对谢姨的话语也亲昵了许多:“若是谢姨喜欢,我把这镯子送你。”
望着徐景行真诚的模样,谢希桐仿佛透过她又看见了自己的好友,她把文件又递回给景行,摆了摆手:“我女儿钟爱塔菲,我才不遗余力地找寻。要是我想要,刚才你就没有机会得到它了。你收好吧。”
强大如谢希桐,在提到自己女儿的时候,也是满面温柔,只是女儿的去世,让她话语里流露出淡淡的哀愁。白露望着她那一张时刻精明又果断的脸,回忆起母亲的模样。
晚宴结束,白露退去一身华服美饰,回到家已经是11:49,安保公司的人十分尽责,一直在门口等她归来。她接过盒子里面绚烂夺目的镯子,把提货单交给他们。她走进家门,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衣橱里面叠好的棉衣取出,抽出木板,打开凹槽,先用钥匙开启了外面保险箱的门,再输入密码,随着轻轻的一声,白露取出里面的十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取出一个浅紫色的长方形盒子,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副红色塔菲石耳钉,与白露手中的一只镯子都是产自同一颗塔菲。
白露爱惜地摸了摸,就看见冉正发给自己消息,他快到家了。她快速地把文件放进去,戴上塔菲,重新关好了保险柜,匆匆来到冉正的家里。
他还没到,白露把阳台里小白的排泄物收拾了,再重新给它换好狗粮和清水后,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从后面被某人拥抱着。
把头一仰,白露靠在他胸膛之上,好像今日所有的疲倦都消散了。
“今天我刷了你1000多万,明天还给你。”
“买了什么?”冉正清清朗朗的声音,如窗外的晚风,无形却醉人。
她伸出一截洁白的手腕,上面红色的塔菲莹莹发亮,在阳台灯下,转换成了紫红色,也是十分地漂亮。
“是不是特败家?”白露眯了眯眼,静静聆听他强壮有力的心跳。
“你也太小看我赚钱的能力了。”
“……”
还不等白露开口,冉正就将她一搂,覆上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