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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吃饭

原本打算坐地铁去燕西庄的白露,在出了霜柳巷后,快速地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已经两点二十五分了,再过一小时晚高峰就要开始,再加上到了以后还要走一段路,一定会来不及。

司机开得很快,白露在电台里听到了关于早上叶雀在新闻的评论,按下了车窗,让呼啸而来的风将那些言语吹散,祈祷快一点赶到。

三点四十六分,当白露到达拍摄地点的时候,外面已经围起了护栏,站着一些安保人员了。她以为翠花要拍的广告是个中端品牌,看这架势,难道还有著名的明星参演不成?

白露打了翠花几个电话没打通,就绕到现场调度的人旁边,提着刚买的:“不好意思,我是今天拍摄的程点翠的助理,她刚才让我出去买了点东西,请问我现在能进去吗?”

那个大叔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艳,怎么一个助理比拍摄的主角还漂亮,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这圈子美女多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往上爬的。他瞅着静静等待的白露,叫过一个跟班,对她耳语了几句后,那跟班就往燕西庄的东北角跑去。

“今天郑姐在呢,我们都得警醒着点,你也别常跑进跑出的,要是惹得她不高兴的话,你跟着的那艺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络腮胡大叔见周围人少,压低了声音好心劝解道。

“谢谢!给!”心田流过一丝暖流,这大叔瞧着虽凶悍,但是个热忱的人。白露把下了出租车后在附近超市买的饮料和牛肉干拿出来,送给了他。大叔推辞了一下,在白露的请求下,收下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那个年轻的跟班就跑回来,冲着大叔点了点头。大叔转过头对着白露说道:“为了不打扰拍摄,最好把你的手机关掉或者调成静音。”

白露在他面前把手机关机后,就被放进了拍摄的休息区。她远远地就望见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周围跟着四五个助理,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可还是让白露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大叔口中所说的郑姐。郑姐名为郑泽若,她入行八年一直不温不火,真正让她红起来还是去年播出的时装剧《三人行》,白露看过几集,她的演技的确是令人叹服。随后她拍摄的几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今年的影后的候选名单上据说也会出现她的名字。

走着走着,白露就看到了在布景中的翠花,她正在补妆,补好了之后,拿着产品对着镜头说话。灯光下的翠花跟平时很不一样,她本身就属于那种甜美系的女生,微胖的婴儿肥,笑起来的脸颊上有一颗可爱的酒窝,再加上美丽的小洋装,衬得她整个人都跟洋娃娃似的,看起来就很讨人喜欢。

白露把手里买的东西都发给了工作人员后,站在一棵树下,朝着正在拍摄的翠花挥了挥手,就默默地靠着树,等着她。不一会儿,就听见翠花开心地跑过来:“景行,我很快就好咯,导演也夸我呢!”

“难得今天没让我等到月亮升起啊,赶紧换衣服去吧。”翠花走近时,白露才发现她的脸是被这冷风吹得发红,连忙拉起她的手往更衣间走去,好在她手的温度还不算太冰,白露也渐渐放下心来。

做演员身体上是最痛苦的,不是各种道具加身,营造出那种鲜血淋漓之感,而是夏戏冬拍,冬戏夏演,虽说现在有空调等设备,但在露天场景下,还是要靠自身的抵抗系统。有一年大冬天,她穿着薄薄的连衣裙,在街上拍了一个晚上以后,凌晨回家直接发起了高烧,连吊了两天的盐水才好转起来。因此白露一到秋冬换季时,每日总要喝点姜茶,随身携带暖宝宝。

到了更衣室,白露把包里的暖宝宝全掏出来给翠花后,等在外面的化妆室里。就在这时,走进来一个眼熟的人,是刚才给翠花拍摄的导演。听说这顾导原先是拍MV的,后来唱片业不景气,他就转拍广告和微电影,在业界还是小有名气的。

“导演你好!我家点翠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多包涵。”白露起身,对着顾导伸出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美人笑脸相迎,顾代自然受用的很:“程点翠资质还成,就是缺少历练,在镜头前免不了紧张,以后多拍就好了。”

“那也要顾导多多关照我们点翠。”感觉到顾代的手在自己手心刮了一下,白露笑着抽回了手,“我去看看她好了没有。”

原本瞧着程点翠模样不错,打算发展一下工作以外的关系的顾代,在见到白露以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象起这样的人在自己身下的娇喘,不由地身心都火热了起来。他追了上去,拦住了她的路:“我瞧着你眼熟,也是个演员吧?我这手上刚好有一部戏,要不过会就去前面的餐馆聊聊吧。”

徐景行只是个四五线的演员,这顾代不认识也是正常的。白露听了他的话以后,马上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很感谢顾导对我的照顾,只是今天晚上我已经和周霆哥约好了,不知道顾导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呢?”

即使已经年过四十,顾代在听到了周霆的名字的时候,仍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妮子居然跟周霆认识,要是自己的主意被周霆知道,不要说在这圈子混不下去,随时横尸街头都有可能。他摆了摆手:“既然佳人有约,我也不好勉强。”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白露的目光渐渐由平淡转为阴冷,这间化妆间是翠花的,这个导演不敲门就进来,还企图有别的想法,要是今天她不在,还不知道要对翠花做点什么呢!

“景行,我好了。”翠花裹上了厚厚的羽绒外套,还在腿上贴好了暖宝宝。温暖回来了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白露转过头来,眼中的寒意消退了:“想好去哪里吃了吗?”

听到吃,翠花就藏不住开心:“早就定好了,跟我走吧。”她挽过白露的手臂,“景行,我真庆幸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刚才她去还衣服顺便给工作人员道别的时候,好像整个团队都对自己亲近了不少,连刚来时对自己有些冷冰冰的拍摄小哥都难得露出了个笑容。后来她才知道是景行充当自己的助理,给所有人都准备了饮料和零嘴。能用一瓶饮料就打动的人,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对待。只能说,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看来你最近煽情戏演多了,还没出戏。”白露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刚刚好。

“那说明我对角色投入得深啊,不是该得到夸奖吗?”翠花一脸期待。

白露扶额,“我建议你下次可以去尝试厚脸皮专业户,肯定能面进。”

见离摄影棚已经远了,翠花才低下了声音:“今天本来我到了就能拍摄的,没想到郑姐过来说要补拍一个景。她让我们先拍,可是谁敢让她在旁边等啊,于是我们导演就谎称还有个道具没准备好,暂时收工让我们在一旁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郑姐这样大红大紫啊!”

“翠花,你为什么要当演员?”白露问道。

“当然是为了吃饱饭了。你知道的,我高中没读完就出来工作了,知识又不够,力气也没多少,体力脑力活我都干不了。后来跟着你混在圈子里,起码不会饿肚子了啊。”

“那你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吗?”白露又问道。

翠花摇了摇头:“不,我喜欢这个工作,它让我觉得每天都充满惊喜,让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说完,她的神情却有些沮丧。翠花往后望了一眼,“景行,刚才拍的时候,顾导在给我讲动作的时候,趁机摸了我,可我不敢说,这是我第一支做主角的广告啊。我是不是很胆小?”

没想到这顾代早就对翠花动了手!白露听后心中怒火翻腾,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早已结束拍摄,再回头去理论,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既然这个人这样好色,迟早会有人出头,而她要做的,就是把罪证准备好。她顿时明白了刚才翠花所说的想要大红大紫的目的,也许到那一天,卑躬屈膝的就是顾代,而她也不必再受欺辱了。

“怎么会呢?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罢了。下次发生这种事,一定在大家面前要说出来。广告我们可以有机会在拍,但是他这种人却不能姑息。”也许就是翠花表现的软弱,才让顾代在拍完广告后,径直入了她的化妆间。

“恩。其实我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只是后来家里穷,就不学了。我打算去找个班,再学起来,起码能保护自己。”

白露瞧着她细胳膊细腿的,很难想象使出跳踢那威风凛凛的样子:“有钱报班,没钱交房租?”

“嘿嘿。”翠花讨好地笑了两声,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快看,空的出租车!”

她俩上了出租车,顺着翠花的指路下,来到了位于几块废墟之地。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白露下了车,就听见翠花问:“景行,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白露心中一颤,关于徐景行和程点翠过去的生活,她可没有丝毫印象。只是这具身体却流露出传给她一种淡淡的欣喜。她“住在”这具身体里那么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这里肯定是她们记忆中十分重要的地方!可白露不能编,她翻了个白眼给翠花,用手戳了下她的额头:“这样白痴的问题还要问?”

揉了揉头,翠花憨笑了两声。一边走,一边絮叨:“三年前,我饿得体力不支倒在这儿。”她指着一块空地,“是你给了我一盒饭,后来我抱着饭,对着你哭,你实在受不了我了,就把我领回来家。那时候我想着你真是没心眼,在你家偷点值钱的东西简直易如反掌。后来你选择收留了我,我也索性不在外面风餐露宿,呆在你家混吃混喝。你一直很包容我的,我也是个懒骨头不爱动弹。直到我看到你被那高管欺负后,躲在房里对你爸打电话说一切都好。”翠花说到这里,突然看了一眼景行平淡的脸,却把要将的话咽了下去。从那时候起,她就告诉自己,她要工作,不能让景行一直为她付出。翠花拉过白露:“你瞧我,说这些干嘛,这里差不多都要被拆光了,前些日子我面试经过,发现了一家超好吃的中餐馆。”

走过一条水泥路,拐了个湾后,白露就看见了翠花口中所说的名为家的味道的餐馆。这家店的位置不算很好,但人气却不低,她们赶到时,还没有到饭点呢,已经有人在外面排起了队伍。走到店门前,两旁青翠的绿竹让白露眼前一亮,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萧瑟的时节还有盎然的生意,这家老板是个有情趣的。

“走吧,我定了位置。”翠花催促着白露,往里走去。

走到里面,白露跟着翠花,匆匆瞄了几眼,这家餐馆给人的感觉,既不豪华,也不简单,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店如其名,有家的味道。

等了不久,翠花点的菜都上来了。清蒸鲈鱼,土豆炖粉条,木耳炒蛋再加一个萝卜羊肉汤,闻着味儿就让人垂涎三尺,食欲大开。白露拿起筷子来尝了尝,好吃是好吃,怎么感觉莫名的熟悉?简直和翠花烧的菜的味道差不多嘛。

“你来这里偷师了?”白露小声地问道。大厅里虽然吃饭的人很多,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静的。只有传菜的服务生来往吆喝着。

翠花嚼完一口羊肉,无辜地看着白露:“哪有,那天我来吃,就发现这厨娘和我做得菜的味道很像,这个木耳炒鸡蛋的鸡蛋她会放点牛奶进去,羊肉萝卜汤里的枸杞和当归和数量和我放的相差无几,真的好神奇。后来我去找了她,发现她也是南州人呢,你说巧不巧?”

有这么巧的事?翠花从小是被收养的,这厨娘不会和她有什么关系吧?白露刚把这个疑问留在脑中,就见匆匆走来一个戴着卫生帽的胖妇人。

那妇人走到翠花的旁边:“又来了呀,多吃点哦。”说着她看向白露,“这是你朋友吧,好漂亮的女孩啊。”

翠花捏了捏自己的婴儿肥,想着自己再吃下去就要胖成一个球了。可眼神见到那色香味美的菜肴,手就主动伸了过去:“你煮的菜好吃啊,今天我就带我朋友过来尝尝。”

“都是家常小菜,你们喜欢就好。我过会让服务员送一碟椰奶糕来,吃完了帮我提点意见哦。”

“好呢。谢谢了。”

厨房里传来一声叫唤,这个厨娘就让她们慢慢吃,然后自己火急火燎地回了。

在看到这个厨娘的第一眼,白露就觉得她和翠花是在太不像了,她身材高大,稀疏的眉下是一双英气十足的眼,搭配上一张方形脸,长相很是普通。而翠花是鹅蛋脸搭配着婴儿肥,圆圆的杏眼笑起来就非常讨喜。她觉得是自己多疑了,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巧合。

只是接下来这个巧合,却让她食欲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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