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展了展肩膀的小褶皱,看着这一身紫色银线镶边,淡粉色的荷花开在裙角,倒有些风味,衣服整体颜色有些发粉,不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的颜色,但也不至于多难看,宽大袖边用云朵的花色相称着,倒也显得飘逸了,着实是有种飘渺贵气的意思。
“这一身衣服是谁送来的,挺合我意的。”说完便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是奴婢丽景。”向前一步,缓缓作揖。
接过杏儿递过来的卖身契扫了一眼,十九岁,十五岁被大夫人买了进来就一直跟着大夫人,再看向面前之人,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倒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其他几人都是十八年,看起来倒有些涉世未深的味道。
“行了,你们都出去候着吧,留着丽景伺候。”说着吩咐杏儿将卖身契交还于管家。
房间只剩下恭敬行礼的丽景和秦月,秦月从小抽屉拿出了一支金簪道:“这是我赏于你的,收好,莫不让那些人知道了,不然该说我这主子偏心你了。”
丽景抬头,恭敬接过金簪,满眼笑意,连忙跪下磕了个响头道:“丽景誓死效忠主子。”
“可是当真?你万不可欺我。”
丽景心跳顿了一下,连忙磕头:“奴婢绝不欺瞒。”
秦月慢慢扶起眼前之人,眼睛的情绪探究不清,带着冷冷的笑意道:“若是如此,自然最好,我也是信你的,不然也不会对你与他人有异不是。”轻拍了她的手温柔道:“快些收好,怕是老夫人那边不能等的太久。”
丽景连忙收起簪子,顺手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里,搀扶着秦月向外走去。
老夫人似是真心念叨这个长女的,刚见秦月的步子踏了进来,连忙吩咐自己身边的婢女道:“还不去扶着大小姐,让她坐我旁边罢。”
老夫人身边的婢女也是有来头的,据说是老夫人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碍于家族门楣,老爷子一直都不敢承认她的身份,只好让她做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而老夫人对她也是极好的,只不过伺候了一辈子,在外人眼里,还是一个下人罢了,可能到死,也入不了族谱……
而老夫人这一做法明显是在告诉众人秦月在她心里的地位。
这边的四夫人眼光如刺,直直的刺着那边看起来很虚弱的秦月,本想着都是女嗣,老夫人怎么说也应该一视同仁,却没想到这老太太偏心眼竟能偏至如此。
四夫人那么聪明,其实可自己想想,岚儿在老夫人面前做了什么,秦月做了什么,聪明的儿孙都是受长辈庇佑的。
秦月刚刚坐稳,老夫人便又开始道:“给大小姐端一杯参茶来,看看这几日,让我这个做祖母的尽是心疼。”
听闻此话,秦月忙起身走至老夫人面前,泪眼婆娑的说道:“谢谢祖母关心,这几日是月儿不懂事了。”
老夫人刚想责怪为了个丫鬟不值当,可如今眼前的孙女儿已经服了软,自己也不便再说,连忙拍了拍秦月的手道:“傻丫头,快去坐着吧,这几日多养养,还有三日就要去参加群臣中秋宴会,可不能再让自己气色这么差了。”
秦月忙点头应是。
这边四夫人听闻这话,心里极不是滋味,本来就打算让岚儿在这次宴会上大出风头,可眼看这老太太的意思,明显是更偏向亲月的,抓住凳子的手紧了紧,关节微微泛白,这边心思打着算盘。
门外廖氏却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当看见坐在那里的秦月,顿时一脸惊讶,似是难以启齿,可还是断断续续的说道:“月儿若是喜欢,告诉母亲就好,你说……这可怎么办?”说着,已是满面惆怅。
秦月自知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等廖氏一个人把这个戏演的差不多了,自己才能进戏,不然自己可就真真的成为廖氏的活靶子了。
老夫人面上闪过不愉快。
“堂堂一家主母,做事这么不沉稳,何事需要惊惊慌慌的,不能慢慢说。”
廖氏眼角的笑意一闪即逝,随后上前几步一脸委屈的说:“前些日子,专门找人订做了件衣服,可今日丫鬟说,大小姐差人拿了这件衣服,丫鬟知老夫人最疼爱月儿,便也就随了月儿的意。”
老夫人面上一惊,却想不到秦月还会做这种事,难不成真的是仗着自己喜欢她,所以在府中才肆无忌惮?可……
看了眼满脸委屈的廖氏,老夫人还是淡淡开口道:“一件衣服而已,何须如此,再找人做一件就罢了。”
“老夫人不知,这衣服是我专门为了见贵妃娘娘定制的,就怕咱们秦家在皇宫里丢了面子,如今,我也没准备什么去宫里的衣服,你说,这可怎么办。”说着一脸焦急之意。
说是贵妃娘娘倒也无错,当今贵妃倒是和廖氏有些远亲关系,虽说贵妃从未将廖氏放在眼里,但廖氏这剃头挑子一头热,日日往宫里送礼,贵妃到后面也就对廖氏客气了些。
老夫人看向秦月细细打量,却还是不相信秦月能做出这种事来,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顾主母,私自取主母的东西,可是大不敬,此等不懂尊卑之事,秦月若是做了,那不就是她这个老太太看走了眼?
老夫人刚准备开口,就见秦月呵斥了一声。
“丽景!此等不懂尊卑之事你竟然做的出来?为何不提前禀报,私自做主!”
丽景按照原先大夫人的安排,漫然开口,带着哭腔。
“小姐莫冤枉了奴才,是您看中了那件衣服,说大夫人一定会答应送给你,让我先拿回去给你,我才去拿的!”
四夫人嘴角冷笑,这大夫人一旦这么做,秦月若是澄清不了,那么中秋宴会自是去不了,如此看来,大夫人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想至此,嘴角的笑意更浓。
“是谁给你的?”秦月一声怒斥,眸子中带着狠意。
倒让丽景惊了一惊,吞吐道:“是……是桂花!”
大夫人身后的桂花噗通的跪倒地上说:“大小姐,莫要怪丽景了,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说着豆大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直落,活脱脱像是受了主子冤枉,却还抱着打碎牙齿混血吞的模样。
廖氏扶起桂花柔声道:“你错何处了,万不可为了你们之间姐妹的情意随便认了错,老夫人自会查明。”说着竟拿起自己的帕子帮桂花抹着泪珠,眼角余光却撇着主座上的老夫人。
桂花带着隐隐的哭腔抽泣起来。
秦月冷笑,这就是作为的做戏做全套么?
老夫人面露不善,带着威严和责怪道:“月儿!说你为何要如此!”
装可怜,谁不会。
秦月噗通的跪了下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却忍着哭的情绪,让人看了格外心疼,带着颤抖的哭腔道:“今日丽景送来这衣服的时候月儿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知道这是母亲的,我会穿在身上大摇大摆的来?如今一个下人却也能冤枉了主子,本以为祖母会信月儿,却不曾想,你和当时的父亲一样!”
“你父亲?”老夫人一脸疑惑,眉头皱起,问道:“说说我和你父亲怎么一样了?”
秦月眼泪也不擦,深吸一口气,似是平稳情绪。
“那日朗儿刚出生,小姨娘就被人下药,父亲不追问便将责任安置在我的头上,月儿好心送的补汤却变成了毒汤,可就算查明了下药的不是月儿,父亲也从未给月儿一个公道,如今,这事情又发生,祖母却是如此,月儿已经不知道,月儿到底该如何做,母亲才肯对月儿如女儿般!”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冲着大夫人去的,当日事件府里人也大多知道,随便挑一个也能说出个过程。
老夫人一惊,心中思绪万千,也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自小不受父亲宠爱,活到现在,怕是受了不少委屈,想至此,语气缓和问道。
“那你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氏心下一惊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能说会道,怕是如果让她说完,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连忙阻碍道:“月儿不用解释了,母亲觉得一件衣服而已,确实是把事情有些小事化大了,如此,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咱们还是和和睦睦的一家。”
秦月才不管廖氏说了什么,张口就自顾自的说道:“怕是因为我发现了丽景偷了我的金簪,怕我惩罚,所以才陷害我的。”
“不是的,这是小姐你送……。”、
“你这丫头莫不是真傻,你若怕我揭发你,你可找我与我商量,何必如此,你说你一个下人陷害主子,我只不过受祖母一顿责罚,而你还能在府里呆下去?究竟是谁人给你灌得糊涂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