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云飞早早便下了朝,此时正在正厅商量进宫之事。
“你们三个可要相互监督,皇宫可万不能乱跑,稍出差错可就牵扯大了,往小了说是你们的命,往大了说,是秦府上下的命,月儿,你是长女,你可千万要看好他们俩。”
“是,父亲。”
今日秦月未施粉黛,穿着米黄色的小马甲,里面套着白色的长裙,袖子宽大的盖住了腰身,让人看了心情舒畅不少。
秦云飞满意点头,随即道:“你去宫里就穿前些日子你母亲送你的那件吧。”
秦月恭敬点头。
四夫人面上不愉,带着丝丝酸气:“虽说月儿是秦府长女,但她和岚儿年纪相仿,他俩必定不会不懂规矩,就算有失礼之处,大夫人也会护着她们的不是?”
主座上的廖氏这几日本就心里有个大疙瘩,这一听还要她帮衬着秦月这个贱丫头,顿时心里像是被糊上一层纸般,难受的坐立不安,却还是只能摆出慈母的姿态。
“都是我的乖女儿,我必护她们周全,你们呀,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老夫人听闻此话,欣慰的点了点头。
却着重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月一眼。
这边秦月接到老夫人的眼光,随即淡然一笑。
这倒让老夫人放心不少,秦月这丫头知道轻重。
“行了,今日所说之事你们可千万要记住,明日宫里会来接,你们跟着你们的母亲就好。”秦云飞再次叮嘱。
秦月和秦岚微微点头示意。
秦云飞挥了挥手,以示让她们各回院子。
路上秦岚被四夫人火急火燎的拉走了,想必又是一番大道理,秦月微微叹气,想必今日母亲又得陪上老夫人一天,老夫人今日脸上明显的有了倦容,想必这身体自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姐姐就这么不待见我?只顾着岚儿?”
秦月回头,却刚好对上那双枯井般的眼镜,随即心里顿了一顿,柔柔一笑:“是姐姐做的不周到了。”
想着昨日的情景,目光就不由的瞥向秦絮脸上的疤痕,虽说已经不太明显,但是却还是能依稀看见,心下一阵心疼。
“陪姐姐走一段吧。”秦絮说完就直直的向前走去。
看着秦絮单薄的身影,几乎要融进这个诺达的院子之中,自幼丧母,之后便一直呆在寺庙里赎着本不属于自己的罪孽,回府没几日便遭到姨娘的怨恨,还有岚儿那一巴掌……思至此,秦月心里一抽,本以为自己本就不幸,如今自己却忘了这个妹妹,比自己更不幸……
秦絮顿住步子,身子定在那里。
抬头环望四周,周身一冷,这破落不堪的院子竟是二夫人丧身之处,自那日二夫人投井后,这个院子就几乎已经被封了起来,因为传言是二夫人遭脏东西附身,会为府中带来不幸,打捞出的二夫人不能入族谱,便被丫鬟们草草的埋在了后院中。
秦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着那个几乎要被风吹走的身影,话似乎被卡在喉咙,一句话却也说不出来。
“知道为何这个贱婢要投井么?”
秦月一惊,几乎都惊出声来,在这样的地方,秦絮竟能说出这样的话,置她母亲于何地?这大逆不道的话她竟能毫无在意的说出来。
阴风阵阵,如歌如泣。
“絮儿,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娘亲,在这里,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娘亲?”秦絮似是呆住了一般,可是就一转眼的功夫,她笑出声:“姐姐这样的人怕是永远都不懂我们这种人吧。”说罢,转过身来。
秦月心里发颤,她承认,面对眼前的妹妹,自己确实是毫无招架之力,可若是这样,何必委屈自己,毕竟自己也不是一个善茬,便再无心思陪秦絮聊下去,转过身就要离去。
“我这样下贱的人。”嘴角带着笑意慢步上前挡在了秦月的身前,继续道:“你说,我能不能把你们全部踩在脚下。”
这算是正式的警告,想必絮儿自回来之日对秦月本就无亲近的心思,她回来,似是带着要毁了秦府的信念而来。
秦月再没耐心继续下去,带着稍许怒意。
“秦絮,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若有朝一日你站在我头上,我绝无二话,你要是想毁了秦府,那便随你,还有,你若对我这个姐姐不上心,那么,请你以后别再来我院子,我见到你我也会绕着走,可好,毕竟我也是极不情愿顶着这秦的姓氏。”
秦絮一惊。
秦月第一次从那枯井般的眼睛里看见了除了淡漠之外的情绪,却也不过转瞬。
“可我是想赖着姐姐的……。”说完带着丝丝笑意转身离去。
这院子里顿时剩了秦月一人,回身忘了一眼后院堆起的土堆,上面的杂草随风而摇,那口枯井被风吹得呜呜作响。
“每个人也不过是这种结果,下次轮回愿你能遇到一个能承欢膝下的儿女,也能嫁一个视你为珍宝的丈夫……。”
一进院子就看见珠儿似是等了许久,看见秦月回来便一步上前道:“三夫人的情绪稳定了。”
秦月未停脚下的步子,接过竹青递过来的暖茶,走至软榻,一转身便便稳稳落座,飘逸的裙摆似是随风起舞,缓缓落至脚面,低头抿了一口茶,鬓角的玉簪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
“昨日三夫人的贴身侍女说,三夫人是听了小姐唤她才来的。”
秦月放下茶杯,其实自己早就想到了,这三夫人平日也不争宠,也不攀富,若说她是为了讨好秦月而来,倒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自然是有人看不得这个院子的好,所以故意而为之,想必那人是了解岚儿秉性的,不然也不会掐的那么准。
再想起今日秦絮的态度,想必也是被人灌了些迷糊汤药,可是,秦絮那样淡漠的性子怎能随意就听了别人的,这着实是个难题。
总之可疑之人是四夫人无疑,可是这次的牵连可是带着岚儿的,这四夫人也不怕得不偿失?
放下茶盏。
“查查,是谁传的话。”
珠儿领命退下。
竹青把茶盏放置托盘之上,示意采莲去换茶。
采莲端过托盘缓缓退了下去。
“明日小姐要进宫,今日这些事情不要想罢,早些休息,莫要累着了。”
秦月微微点头。
“那我去睡会儿,对了,珠儿查到人了,便喊我起来吧。”说着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起身走至床榻边上,放下帷幔,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毕竟这几日虽没发生大事,但是细细碎碎的小事却着实让人疲惫。
这边珠儿刚查到,还未走至内室,就被竹青拦了下来。
“小姐刚睡下,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说吧。”
珠儿维诺点头,缓缓退了下去。
沉重的身体下落,不停下落,周围的黑暗倾袭而来,似是吞噬般,慢慢的将秦月的胳膊,腿,一点点的吞噬,本想试图抓些什么,却发现周围空洞的竟无任何东西,下坠感让自己的呼吸有些沉重。
睁开眼睛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带着急促的喘息,秦月从梦中惊醒,抚着额角的豆大的汗珠,带着苦涩的笑意,掀开帷幔,发现天已是暗黑,记得自己熟睡之前,天还大亮,此时月朗星稀,沉沉的叹了口气,起身行至书桌前。
桌上木盒里放置着那刻着‘齐’的玉佩,在这样的深夜,竟带着温润的流光,缓缓拿起,想起那日的相遇,嘴角扬起笑容,这家伙,难道这么久都没发现玉佩丢了么?轻笑两声,将玉佩再次放置木盒之中,带着困意,趴在桌上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