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是一对中年夫妻,20年的婚龄,孩子今年正高考。女人总是提着一兜子菜,男人骑着一辆破车,他们总是问儿子,学得怎么样考得如何?生活的重担好像成了唯一的内容,我看不到他们夫妻之间的甜蜜,他们各走各的,行色匆忙。
二楼是一对结婚7年的夫妻,孩子五六岁,他们吵得最厉害。有一次,男人把电视机都扔了出来!可是第二天,仍旧看他们一个买早餐一个送孩子。
一楼是一对银发飘飘的老夫妻,七八十岁了,男人中了风,女人总是用轮椅把他推出来散步,无论春夏秋冬。有时我会遇到他们,他们脸上是那种淡定的神情,不喜不悲,常常手拉手沉默着,看行人来来往往。看到新婚夫妻的亲热他们会笑笑,老太太说,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你也这样啊,总是骑一辆破车风雨无阻地来接我,刚结婚时,离开半天就来工厂找我。
老头说,后来,我们就开始吵架了,最厉害的一次,我们差点把房子点着了。老太太就笑了,她说,我们还去过民政局离婚,离了好几次也没离成。其实我们都是在吓对方。
最不容易的时候是“文化大革命”那阵,我一打倒了发配边疆,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得了乳腺癌,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和我划清界限,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弃我而去,但你等着我,直到我回来。
我经常和老夫妻相遇,他们告诉我,年轻人现在所经历的,他们都曾经历过。
婚姻好像是一粒蚌,开始总是有太多沙子,日久天长,经过岁月的打磨,蚌里就长成了珍珠。那里面全是岁月的痕迹。
我觉得老人家说得太对了,婚姻开始总是甜蜜,不甜蜜就不会走到一起,两个相爱的人由浓烈转为平淡,再由平淡到甜蜜。
“婚姻总是会这样,好像绕圈子,最后总能绕回来。甜蜜时,分开一会儿就难受;相处时间久了,谁离开谁好像都能活得了;到老了,又成了谁离开谁都活不下去。”老太太说完这话不久,便得了脑溢血去世。
10天之后,老头安详离世,那是我看到的最动人的一幕,老头握着一张照片静静死去,那是他们的结婚照。黑白相片,因为岁月太久而泛了黄,女人那时还年轻,梳着两条黑油油的大辫子,男人戴着黑边眼镜,很安静地笑着。
楼上三对夫妻,在老人的灵堂前深深鞠躬,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动作,拉住了彼此的手,那么紧,那么紧。
哑巴父亲的哑巴爱
父亲是个哑巴,这一直是我心中一块隐隐的痛。我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镇,父亲就在小镇的拐角支了一个烧饼摊赚钱养活全家。听人说,我的老家并不在这儿,是父母后来搬到这儿的。逢年过节,父亲总是一个人回去给爷爷奶奶送纸钱,然后下午再回来陪我们吃年夜饭。有时我闹着要去,可他不让,母亲说你是女娃娃,去个啥?这使我对父亲大为不满。又加上与别的小朋友在一起玩时,他们总是排斥我说:“你父亲是个哑巴,我们不跟你玩!”只此一句,我就恨上了父亲,怪他是个哑巴,同时更怪母亲不该给我找了个哑巴父亲。母亲听了我的混账话,立即就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父亲看见了,一把把我抱进了怀里,可我并不领情,而是把他一推,自己跑开了。这时的父亲就站在那儿呵呵地傻笑。
7岁那年的一天,我背着书包跟着父亲走进了镇子上最好的一所小学校,听着父亲哇啦哇啦地打着手势和老师“讲”话,我的脸羞愧得要命,特别是当我走进教室,有的同学指着我说:“瞧!她就是哑巴的女儿。”我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学校回来后,我就跟父亲约定:以后不准他再进我们学校半步,否则我就跟他翻脸。父亲想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由于父亲的原因,我在同学们中间总是抬不起头,他们不和我玩,我也懒得和他们交往。在孤独中,我品尝到了受人冷落的滋味,但就是这样的环境给了我过多的思考空间和学习时间。为了使自己内心深处那一点点可贵的自尊不再受伤害,我拼命地学习,良好的成绩给我带来了许多安慰,每当听到别人拿我作榜样来教育自己的子女时,我的心里就会泛起难以抑制的喜悦,而这也成了父亲唯一向别人炫耀的资本。看着他满脸的笑容,我心里很是激动:爸爸,要是你会说话该多好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体会到了父亲生活的艰辛,每天天不亮,他就爬起来和面,等面发酵后,就收拾好东西,和母亲拉着架子车来到烧饼锅前,开始一天的忙碌。为了招揽生意,他总是满脸堆笑“哇哇”地招呼着客人,有时碰到蛮不讲理的,除了吃饼不给钱外,还要遭受对方的白眼和侮辱,父亲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想到父亲的艰辛,我便开始为自己过去的做法感到羞愧。有好几次,我都想跑到父亲面前给他下跪,乞求他的原谅,可倔强的我实在没有勇气这样做。
在父亲面前,我依然是那副不屑一顾的神色。母亲看了,总是大声训斥我的无礼,而父亲并不在意,他依然笑笑。
18岁那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高中。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亲高兴得脸上乐开了花,他把当天的烧饼全部免费送了客人。
离开了父亲,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终于脱离那个让我伤心的地方。可这时,我又担心城里的同学会知道父亲是个哑巴,看着我一脸的愁容,父亲似乎猜出了这一点,他没等我说话,就用手势向我重申了我的那个幼稚的约定。就这样,每个星期天,父亲和我都准时来到城里那个最大的商场门前,他把钱交给我后,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回去。望着他那恋恋不舍的目光,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放寒假后,我又回到了那个小镇,父亲依然在他的烧饼摊前庀碌着,虽然他的摊前没有一个客人。见到我下车,父亲高兴得搓了搓手上的面,然后就收拾东西,拉着架子车回了家。刚进屋,我才知道母亲病了,她人瘦了一圈,正痛苦地在床上呻吟着。见了我,母亲还是勉强坐了起来,她想笑,嘴还没张开,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一时慌了,猜不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就忙问母亲怎么了。母亲看了看父亲,父亲闷着头狠狠地抽着烟,这时,我才发现父亲比母亲瘦得还要厉害,他颧骨老高,眼窝又黑又深,而这一切,在上次父亲给我送钱时,我竟没有发现,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自责起来。
尽管我再三追问,可父母什么也没告诉我。父亲只是打手势说母亲得了小病,不碍事的,接着就是要我好好安心读书。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始终也没能睡着。
第二天,父亲起得老早,他拉着架子车准备上街。我穿好衣服,走过去要帮他,他说什么也不让我去,非要我在家照顾母亲不可。吃过早饭,母亲就对我说:
“晴儿,去到街上给你爸爸帮帮忙,我有病,你又上学,他一个人苦啊!”说这话的时候,母亲一脸的泪水。刚出门,我就碰到了邻居李大婶,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闺女!有句话,我本来不该给你说,可看到你爸爸瘦成那样,我不忍心啊!”
接着,她告诉我,在我上学后不久,母亲就得了病,到医院一查,肝癌,晚期!
父亲当时一听,就蒙了,他立即跪在地上请求医生救母亲一命,好心的医生爱莫能助,只好告诉他,母亲最多能活一年,还是留点钱,给病人买点好吃的是正事,住院等于拿钱往水坑里扔。父亲不相信,那一天,他在医院里发疯似的,见了医生就磕头,可头都磕出了血,医院最终也没有收留母亲,后来父亲只好把母亲拉了回来。母亲得病的消息传开以后,再也没有人买父亲的烧饼了,因为他们都说母亲的病会传染人。此后,父亲只好含泪撤了烧饼摊,不过他又怕母亲知道这事,心里着急,加重病情,于是每天天不亮,他照旧拉车出门,然后把车子搁在李大婶家,他出去拾破烂挣钱,到了晌午再回家。在得知我要回家之后,父亲把烧饼摊重支了起来,目的是不想让我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
听到这里,我热泪盈眶地向街拐角跑去。可到了那儿,我只看到架子车和做烧饼的工具,而父亲却没了踪影,就在我疑惑的当儿,一个好心的街坊告诉我,父亲上县城去了,据说是去买年货。霎时,我愣住了:买年货何必非要上县城呢?
看来父亲一定有其他事。于是,我把车子拉到了家,就赶紧搭车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刚下车,就听到有人议论说,有一个人晕倒在前面的商场门口。我飞快地跑过去,正是父亲。此时他已经醒了过来,看见我,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父亲颤抖地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然后示意我去商场里买年货。我接过钱,不由得放声大哭,因为在那一沓钱里面,我清楚地看到一张卖血的单子。进了商场,父亲要给我买新衣服,我说什么都不要,他生气了,于是我不再坚持了。我们给母亲买了呢子大衣和颇为流行的女式裤子,共花了420元,这也许是母亲今生穿得最奢侈的一套衣服了,此时我实在不明白,一向生活俭朴的父亲为何铺张起来。
回来的路上,父亲反复打手势叮嘱我,不准把他卖血的事告诉母亲,看着父亲黑瘦黑瘦的脸庞,我的眼睛湿润了。
这一年的春节,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黯然的,可父亲却表现得比哪年都高兴。大年夜,他像个孩子似的拎着鞭炮围着院子跑,迎着鞭炮的亮光,我分明看到了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在父亲的感染下,母亲也有了精神,她穿着父亲给她买的新衣服,安详地坐在堂屋里,静静地看着父亲。吃过年夜饭,母亲和父亲就坐在饭桌前默默地对望着,他们那专注的目光让我局促不安。我走进了里屋,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时间不长,父亲推醒了我,使劲拉我来到了母亲的床前,我才知道母亲快不行了,她已经神智不清了,嘴里喊着父亲的名字。父亲坐在床头,捧起母亲的头,让她靠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母亲睁开了眼睛,看见我,她断断续续地说:“晴儿!……你爸是好人,……要听话!”说完这些,母亲眼睛死死地盯着父亲,父亲仿佛读懂了母亲的目光,他“呜呜”地哭着点点头。凌晨时分,母亲躺在父亲的怀里微笑着走了。
听到哭声,好心的邻居都跑过来,帮助把母亲入了殓,望着躺在棺材里的母亲,父亲的眼睛一片茫然。有人问父亲,是不是运回老家?父亲摇摇头。
到了中午,我家就闯进来一群人,一见他们,父亲脸色大变,他大叫着,死死地压在棺材上。来人什么都不说,他们上来几个人,把父亲拉开,然后就准备抬母亲的棺材。我一下子傻了,我不知道眼前要发生什么!
只能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最后还是邻居们上来拦住了他们,他们这才说要把棺材抬回家埋了。接着他们就拿出了一个结婚证,说当年父亲把他们村的女人拐来的,还带个孩子。
虽然我和父亲极力阻拦,但他们还是凭着人多,喊着号子抬走了棺材。就在母亲的棺材抬出院门之时,父亲点燃了鞭炮,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父亲跪在地上不停地朝着母亲远去的方向磕着头。
后来,我终于弄清了真相。父亲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哑巴,刚开始他就和母亲自由恋爱了,哪想到我的爸爸也看中了母亲,他是临村的一个无赖,为了得到母亲,他暗中找了一些地痞流氓,把父亲毒打了一顿,还割去了父亲的舌头,就这样父亲永远不会说话了,在爸爸的强迫下,母亲最终嫁给了他,并生下了我。好景不长,爸爸因参与打架,砍死了人,被政府枪毙了,父亲得知了这一切,就暗中找到了母亲,并带着我们母女俩来到了这个小镇。
听到这里,我才理解了为什么小时候不让我回家的原因。
我来到父亲面前,郑重地跪下去,泪流满面地说:“爸爸!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亲女儿!”话没说完,父亲就蹲下来,捧起了我的脸仔细地端详着,瞬间,两行清泪从他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学校领导得知我的情况后,找来了父亲,要他在学校门前支起烧饼摊,挣钱供我上学。可父亲怯怯地看了看我,我想起了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我拉着父亲的手说:“爸爸!原谅我过去的无知,不管今后怎样变化,你都是我最好的爸爸!”听到这,父亲笑了,从他那阳光般的笑脸上,我读懂了如山般的父爱,我知道它一定能,伴我走得很远。
那朵神奇的玫瑰花
与妻结婚虽然才不过两年多,但因为在与妻结婚前就“亲密接触”了—_段时期,等到结婚时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新鲜感。”后来结婚昏时间长T,感觉很淡了,倒不是没有了感情,而是没有T那种浪漫的激情。动不动就吵一吵。
这不,今天早上就是在她的吵声中惊醒的,又怪我起来晚了,还有昨天晚上停水,也不知道存水,埋怨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什么也不管,都让她一个人忙乎。
这觉是睡不T了,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也好,我惹不起,还躲不起?
走出家门,来到街上。忽然发现大街上出现了独特的风景,到处都是卖玫瑰花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大束大束的玫瑰花拦着路人。我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啊!
对于我这样的“过来人”来说,已经不怎么去想这些东西了。想当初,刚谈恋爱时,虽然这是个外来的节日,却把它重视到“崇洋媚外”的地步。可现在,我竟然都把它忘了,没想过给妻子买朵花。可又一想,也不光我忘了,妻子连提者B没提过啊。看来她也忘了,否则也不会和我一大早就找气生。算了,买什么花啊,还是买点菜吧。一大早就出来了,还没吃饭呢,家里也没什么菜了。生气归生气,回去还得吃饭。
我也不能一个人在外边吃,不管妻子一个人在家没饭吃啊,毕竟还得过日子。
进了农贸市场,买了菜刚要回家,这时一个小姑娘拦住了我。她的手里只有一枝花,恳求地对我说:“先生,我就剩这最后一朵花了,您瞧我也不容易,就把它买了吧。给两元钱就行了,开始我都卖十元钱呢。谢谢您了。”看了看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觉得便宜,或者就是想早点从这寒冷的街上回到温暖的家,我就花了两元钱买下了这朵花。
刚到家,进了门,妻子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也一言不发,把菜递了过去,当然还有那朵孤零零的玫瑰花。妻子看到这枝花,突然露出惊喜的目光,马上眼圈就红了,二话不说,把菜放到地上,就抱住了我。这倒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朵花还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可我心里却明白,这朵花不是我故意买给妻子的。
但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毕竟今天是情人节,毕竟这朵花无意中让妻子如此高兴!
这天,妻子为我做了一顿味道非常鲜美的酒菜,可我知道,我今天买的菜与每天买的没有什么不同。今年的情人节我一定要再给妻子去买玫瑰花,除了数量质量要增加,更主要的是,这次我是故意的。
夫妻一曲舞
侄儿出生时,嫂子动了剖腹产手术。手术过后,嫂子的脾气开始变得不怎么好。平日里很少打理家务的哥,不得不担起照顾嫂子和孩子的担子。为了照顾好嫂子和孩子,哥千地满擞子的种种要求。可是嫂子的脾气越来越大,常指责哥做得不够好。终于有一天,哥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和亏起来。嫂子为此大哭大闹,不吃不喝。哥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父亲。
父亲在我们家里有着独特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