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
坠天峰的山顶上,一个瘦削的身影负手而立,像一把古朴至极的剑,沉默而内敛。
临渊在这里站了很久。此时他身上完全没有在临仙大殿时的那种锋芒毕露,气势非凡之感,有的只是平静,与暮色下的坠天峰融为一体。
他看着山腰间那座小草屋,不知在想些什么。
草屋内,那个刚刚经历过生死审问,身受重伤的孩子,此刻正准备破境。
他是如何做到的?
以苏长歌的修为,在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也要调养数日。可他只用了半天,便让伤势复原,修为更是来到了凝起一层的巅峰,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至凝气二层。
“有些意思。”
临渊略作沉吟,继而袖袍一挥,一道光幕落下,将苏长歌的草屋笼罩。
他在为苏长歌护道。
若是有他人路过,看到眼前这幕,定会把眼珠子拿下来擦擦亮放回去,然后再狠狠掐自己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剑尊大人居然在为别人护道?为一个废物?
苏长歌当然不知有剑尊亲自在为他护道,凝气期的破镜,对修行之人来说,实在再普通不过了。
此时,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明明没有到凝起二层,却散发着比凝气二层更加强势的气息。
苏长歌面色苍白,牙关紧咬。那些灵气正疯狂的改造这他的血肉筋骨,这过程中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若不是有枯瘦道人的生机滋养,怕是他早就晕厥过去,甚至可能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破!”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苏长歌一声低喝,那座阻挡了他七年之久的屏障被轰然击破,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感随之而来。
每高出一境,实力便会有很大的提升,这也是为何修行界能越境而战的人少之又少的原因。
“终于…凝气二层!”苏长歌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受过的太多冷嘲热讽,太多的屈辱。而这一切,都随着凝气二层的到来,开始变得不再重要。
此刻,他的丹田处,原本近乎干涸的的灵气变得充盈无比,由于境界的原因,这些灵气被压缩的开始雾化,黑色小塔漂浮在那里,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但苏长歌清晰的感受到,它依然在不停地释放灵气。
这些灵气,都是在过往的七年来,被他纳入体内却又消失不见的。
“我现在体内的灵气一下充斥了太多,已经达到饱和状态,凝气二层还不足以让我把这些灵气再次压缩,可灵气还会越来越多,这该如何是好?”
苏长歌突然觉得有些发慌,这样下去会不会爆体而亡?
“既然如此,那索性继续冲击凝气三层!”苏长歌咬咬牙道,“总不能坐以待毙。”
放眼修行界,能够连续破境之人不是没有,与那些能越境而战的人一样,无一不是天资惊艳之辈,属于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要说这期间最著名的,莫不过两百年前,剑尊入道,初露锋芒,一夜间竟连破五境,使得临仙剑宗的护宗道钟轰鸣五声,响彻天地,震撼世人!
苏长歌知道自己连与师尊相比的资格都没有,这种只有天骄才能做到的事情,他都不曾敢想。
是的,他的胆子很小,但他不想死,所以,他想试试。
于是,他不再刻意抑制体内的灵气,而是任由它们在体内游走,速度越来越快,开疆扩土般席卷他的全身,一股较之前更加强烈的痛楚潮水般涌来。
苏长歌的脸上青筋暴鼓,目中血丝弥漫,神色因疼痛而变得狰狞,而这狰狞后面,更透露出一股疯狂!
山顶上,临渊知晓了苏长歌的意图,目中稍露出赞赏之意,这小家伙,有点他当年的影子!
眼下苏长歌破境已是迫在眉睫,一旦他连续破境,便会被临仙剑宗的道钟感应,钟声响,天骄现,苏长歌的位置也会随之显现,这对他的成长极为不利的。
此钟一响,可扬名,也能招引杀身之祸。临渊自不会让苏长歌过早的暴露,他还不确定苏长歌此番连续破境是机缘巧合还是崛起的前兆。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别人知晓引发钟鸣的人是苏长歌。
一尊青色小鼎自临渊手中飞出,落在苏长歌的草屋之上,有青色的光幕自上荡漾开来,笼罩住这间小小的草屋,从外界看去,这里一切如常,看不出有任何修炼突破的气息。
也就在此时,两百年来,自剑尊临渊之后,再度有人以连续破境之力,引动了护宗道钟的轰鸣!
苏长歌成功晋入了凝气三层!
宗主峰上,钟鸣的声浪回荡九天,很快便会响彻修行界,两百年后,临仙剑宗又出绝世天骄了!
原本宁静的夜晚随着钟鸣声变得热闹嘈杂起来,到底是谁引发了这般异动。
清寒首座,李长忧以及宗内的众多长老齐聚宗主峰,他们找不出这个触发护宗道钟的弟子。
上官遥从闭关中醒来,略作思索之后,选择了继续闭关。
临仙剑宗内,无数弟子纷纷走出洞府,他们想看看是谁触发了护宗道钟,这个天骄到底是何人?
所有人都在好奇着,但又找不出是谁。
钟声响起时,老宗主正坐在一处山崖前下棋,那枚白棋在他手中停了好久,迟迟未落。也没人催他,因为他对面本就空无一人。
棋盘的边上有个火炉,茶壶鼎沸,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两盏茶,其中一盏正冒着热气。
老宗主眉头微皱,他有些看不透这棋局了,那盏热茶被他端起,一口饮下,然后起身离去。
临仙剑宗出了天骄,他得去瞧瞧。至于那枚棋子,则被扔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