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坎井之蛙的莫敌,从未曾身当其境、亲眼目睹过如斯超凡境地!内心震撼的狂跳不已,都近乎忘了呼吸了,目眦大开欲裂,贪婪的恨不得把所有的角角落落都尽收眼底。
这种一飞青云、凌绝顶的感觉,使得他雄心涌动,顿生“志存高远气冲霄汉,壮志凌云响彻九天“的豪迈气魄!触景感怀,不由在心底大发感概:
“仙家福地,
山水多娇!
千里青山,
欲与天公试比高;
万里腾云,
笼游八隅覆九霄!
望仙地内外,
翠山叠叠插青冥,
云海莽莽吞万生!
……“
蓝衣美男子似是洞穿了莫敌的心思,自从进了玄圣门的外围结节后,以他的御剑速度只需眨眼功夫就可到达正殿,但他却放慢了速度满足了莫敌的好奇心。当然,在玄圣门,也只有掌门和长老及真人等才允许在门内御行,弟子只有在有要事在身时,方才可以如此。
停在三殿的正中大殿——议事殿外,一名青衣男弟子就迎了上来躬身道:
“解师兄,玄清道尊和众位长老、真人前辈们,都在议事殿议事,特地吩咐交代弟子,烦请解师兄一回便立即上殿且不用通传。“
青衣弟子边说还边还不忘用眼角余光,扫了眼脏兮兮,血渍衣衫破败不堪的莫敌,有些诧异地开口道:
“解师兄,这位是?“
“……一个孩子。“蓝衣男子应声道。
一个孩子?!
“……“
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孩子,这不是废话么?青衣弟子忍不住腹诽,揪眉不解、绕头抓耳又不敢多问,只得低眉顺眼,自讨无趣。
蓝衣男子,也就是青衣弟子口中的解师兄。说完便一整衣袍,不再理会那人,只是示意莫敌跟他一起进殿。
解师兄临门门自开,殿内众人正在谈话,不知道在谈论什么,突然就嘎然而止。正殿之上端坐五人,殿下两列,皆为男性。有须发两百的老者,也有壮年男子,各个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清雅脱俗。
其中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五人,更是仙风道骨,气度超凡,卓绝群伦,尤其是坐在中间那位身穿皇家蓝道袍的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更是不同凡响!这便是一门之首的掌门人——玄清道尊了。
只是在莫敌看来,救他父子的老头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他们的到来,整个大殿即刻寂静无声,更显庄严肃穆。双双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纷纷向莫敌投来,强大的气势压得他不由自主的埋下了头。
“掌门道尊,各位师叔,弟子解凡尘,奉掌门道尊之命前去锦柱山查探黑魔出世一事,当地略有黑魔解体功法迹象,但,除顶峰有此遗童外别无其他……“解凡尘恭声道。
“哦?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孩子,也看不出个什么仙资灵根,就是个凡俗普通孩子而已,怎么会有仙士要让其送往我派门下呢?听凡尘禀来,这孩子又什么也不知情,定是被消除了记忆。也不知是哪位散仙所为?用意何在?收与不收都为难呐!一个凡人尚能到此,也算是有几分仙缘,再观他那双深邃幽远而坚定的眼神,却也定是个毅力超凡之人,不失为一个成事的好苗子……道尊心忖着温和地询声道。
“回禀道尊,小可姓莫,单名一个“敌人“的“敌“字。“
“莫——敌?……嗯!不错!好名字。此乃一语双关,一警'莫树仇敌',二勉'无人能匹'。“道尊捻着胡须微笑道。
莫敌哪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有这番寓意?不过,他也算机灵,连忙跪下拱手恭声道:
“谢道尊教诲!莫敌定当谨记,自警自勉,没齿不忘!“
“嗯!好,起来吧。“道尊点了点头,边说边环视了下在场的各位。
“此子千里迢迢到此,又是仙士所托,理应收归门下,只是我从不收徒,不知哪位师兄师弟可愿将他收归座下啊?“
自这小子一进门,众人可都是透视眼穿透般打量了个遍,怎么看都看不出个名堂来,一个没有仙根的凡俗小子来修仙,这简直就是菜勺子挖耳朵——下不了手嘛!
殿上的几位长老、真人都沉默不语,莫敌于他们而言就如“瘟神“一般,都是避之不及。眼下,个个只好装模作样,又开始“八仙过海“了。
顷刻间,所有人都事不关己起来,置莫敌于空气。
有的本就精神萎靡,耷拉着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眯眼看了下此时又腼腆、闷闷、木纳的莫敌,还是个脏兮兮的大花猫!霎时嫌弃的避之不及,竟是打了个哈欠就开始闭目养神,深怕沾上这毛头小儿;有的低首不语,奇怪的是,指缝间还夹有一朵白色小花,当前也是瞬息就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花儿上面,像是花儿大有古怪一般,眉眼神态变化颇多,还偏头摩挲下巴若有所思,像是要梳理什么千头万绪;还有的,身形保持不动,活似木偶人,只是眼珠子暗暗扫来扫去,静观其变……台下的各位更是事不关己,置若不闻!彷佛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还似有幸灾乐祸之意。
毕竟,上面端坐着的几位都还没开口,他们就更没有必要抢风头了,何况还是在这“关键“时刻,谁吃饱了撑的?会自告奋勇去收个门内破天荒的首例凡人弟子?
其中一个列首的须发皆白的瘦老头,居然还失声“呵呵“笑了出来!这一出声,知道自己失态了,立马捂嘴咳嗽了一声。
场面有点尴尬,刚好送上门来一个“冤大头“,且司徒青阳又是炼丹师,掌管着大片的药园子,坐下都是无名弟子,莫敌一个凡俗小儿,归于他座下,再合适不过了,玄清道尊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一勾。
修真界最注重仙资,硬是塞给各位师兄师弟也确实不妥。这孩子也不错,留在门内做个什么童子也无不可。看着还事不关己,一副暗自窃喜的司徒青阳,玄清道尊捻着胡子,不动声色地飞闪过一抹笑意。
“青阳?“
司徒青阳听闻头顶之声,心里倏地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性地抬眼望去。自己的视线恰好与玄清道尊的目光相交,司徒心里一阵狂汗,心到不妙,刚想开口,就听见:
“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青阳,你不是一直还差个药材童子吗?今天这不就刚好了了心愿。“
话音刚落,殿上的长老、真人个个如释重负,都心神俱回,连连一同附和:
“是呀,是呀!青阳老弟/老兄,恭喜你如尝所愿哪!“
司徒青阳心急火燎,又被幸灾乐祸的言语一激,简直是雪上加霜!又做声反抗不得,看了眼此时呆若木鸡的莫敌,更是气急冒火,欲要开口推辞,奈何笨嘴拙舌,却又被道尊抢了先。
“好了,为兄知你忽收一新弟子,心情激动无以言表也属正常。今天的议事就到这里,除了清虚、真空师兄和木阳、玄妙师弟留下,其他人等,都下去吧。“
“这,……师兄,哎!……“
司徒甚是郁闷,出了殿,伸手虚空一抓,金芒一晃,就一金色大葫芦凭空显现。司徒一把抓起莫敌跃上葫芦,便向来时的玄圣门外飞去。到了一处孤耸的殿门外,莫敌就被一把扔在了地上。顾不得身上疼痛立马爬起来,却见司徒青阳冷眼都不赏他一眼,冷哼一声便拂袖朝殿内走去。
见司徒这般直白的不待见自己,莫敌心里反而踏实了。自己出身卑微,又是个凡人中的泛泛之辈,人家不喜也很正常。有道是明剑易躲,暗箭难防。对于司徒青阳的冷漠态度,他是一点也不意外,还觉得甚好。
管他呢,好歹自己入了门!厚脸皮,最无敌!自己今后踏踏实实做人,谨遵师命,不要有什么行差走错是自己的本分,其它的大可不必挂怀,心想着便也尾随了进去。
“师……“
莫敌正想开腔说些什么,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就从里屋扬了出来。
“爷爷,你可算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一袭淡绿衣衫的小姑娘轻盈地跑了出来。嘟着小嘴,扯着司徒的衣袖来回晃荡了几下,水汪汪的铜铃大眼,完美的镶嵌在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显得尤为灵气逼人,清丽脱俗!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惹得莫敌禁不住暗自多猫了一眼。
司徒青阳闻声,满脸和蔼堆笑,满满的宠溺之色溢于言表,像是彻底忽视了莫敌的存在。
“无视就无视吧,反正也灼伤不了我的心;虽还未达到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吾心也固若金汤,早已承受无数忽视、轻鄙到生了厚茧。就这点忽略,不痛不痒,毫无压力。毕竟,别人的无视又不能真把自己化为空气,反而会有可能激发自己,说不定哪日自身的小宇宙蓄力爆发,就会闪耀的亮瞎、慑伤他们的眼……“
莫敌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一旁,心中却是在自娱自安……
“嗯?爷爷,这位'小稀客'是谁?“
小姑娘转眼看到莫敌,俏皮地问。
“不说不来气!他呀,人倒霉时,真是放——,……“
“放——什么?“
小姑娘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等着她爷爷未出口的下文。司徒话到嘴边,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妥,便改口道:
“哦,爷爷的意思是,……今天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摊上的他那么个新弟子。“司徒一脸不屑的轻描淡写道。
莫敌估计他师父八成是想说“人倒霉时,连放屁也能砸到脚后跟“吧……想来怕是“笑个屁“就是他老人家开创的呢?不然,他窃笑之后被强塞了个弟子也说不通啊?想着就忍不住想笑,可一想是自己邪恶了,恐有对师不敬,便又憋了回去。而小姑娘却大着悦耳的嗓音道:
“真好!走霉运还可以收新弟子,你看他多可爱!我也要走霉运……“
听到小美人对自己“这么高“的评价,也是无语的高兴不起来。
司徒无奈摇了摇头,知道孙女古灵精怪又顽皮,也不多做解释,反倒是莫敌却“噗“一声笑出声来。笑点低,一说走霉运,就联想到师父没说有完的话,立觉自己此举不合时宜,一下子红了脸埋下了头。
司徒白了一眼这没心没肺的傻小子,更是怒气攻心。没看清是从哪里凭空拿出一卷玉简来,扔给了莫敌,大致交代了几句,就让孙女朵朵带了下去。
领了些生活日用品和一个象征身份的玉章,来到了一处曲径通幽的一列石房子前。
“好了,师弟,这些石房子除了第一间外,你随便挑一间吧。“
他们年龄相仿,朵朵却非要争着做师姐,莫敌也拗不过她便随了她。看着莫敌面有疑色,朵朵继续道:
“第一间是负责砍伐灶房柴火的武坤师兄住的,住在这里的其他师兄都年限已满,下山回归人世生活了。在这里的弟子都是无名弟子,现在只有你和武坤师兄两个人,其他的大部分无名弟子都分布在后山。“
等等,无——名——弟——子?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不爽,没名没份的,莫敌忍不住问:
“师姐,什么是无名弟子啊?“
“这么说吧,这些无名弟子呢,有的是因为有仙缘,或者是一些修真家族推荐来自愿做个什么门童、药童什么的,将来下山后也可行走江湖悬壶济世,或者在人间做个外门弟子继续为仙界效力;也或者是玄圣门内门弟子的修为始终无法突破琴心境,也不想再继续修炼的,可以在玄圣门自愿某一职效力十年、二十年乃至终生不等的弟子。但凡满十年者均可下山,不再受玄圣门的约束,这就是无名弟子。“
哦!搞了半天,自己就是个无名弟子啊!本还一路雄心壮志,立志修仙,能有朝一日,傲视九重天呢!……唉,心一下子就要掉到冰窟窿里了。
其实,更不尽如人意的,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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