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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忆兮当年初见时

时间大概是七年前,宋佚舟大学本科毕业的那一年。季节则刚过夏至,天气异常的闷热,天空之下仿佛就是一间巨大的桑拿房,蒸的人呼吸难受,心情郁郁。

宋佚舟驾驶着崭新的白色大众速腾疾驰于公路上,享受着由现代科技带来的徐徐凉风。宽阔的公路上车辆寥寥,宋佚舟下意识的按下中控台的广播按钮,以此来驱赶略显昏沉的神志。电台中随即便传来了温柔婉转的女主播发出的声音:“现在是下午三点整,您现在收听的是由依依为你带来的音乐下午茶。不知此时此刻的你正身处何地……今天我们节目的主题是90年代那些经典的电影主题曲……我们先给大家带来陈凯歌导演的经典作品——《霸王别姬》的主题曲,由哥哥张国荣演绎的《当爱已成往事》”。深情而磁性的嗓音缓缓飘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底,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收到的信息显示地址好像是在清远路上一个叫做蔚蓝海岸的小区,应该就在附近了。”宋佚舟在心里回想着。宋佚舟之前从没来过这一带,便开了导航,手机上的导航所示往前一个路口再左拐就到目的地了。

左拐之后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柏油道路,这一带的道路两旁突然出现了比先前愈加浓郁的绿化植被,将小区与外界隔离开来,宛如现代的桃花源。此外,这种宁静优雅的环境也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里的住宅价格不菲,并非是普通工薪阶层所能承受的。

在向小区门口大腹便便的门卫说明来意后,宋佚舟方才被允许进入。小区内的住宅几乎全为欧式多层小洋房,宋佚舟寻找了一番,最后在一户住宅前停下,门牌上写着数字23。宋佚舟停好车,踏上门前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循着台阶走到了大门前,然后按响了门铃。

约莫等了有半分钟时间,门开了,门开处却是一位模样十七八岁的少女。

“你找谁”,那少女不带情绪的打量着。

“呃,请……请问夏瑜先生是住在这里吗?我是那个……家教,我之前跟他约好了今天过来。”宋佚舟出乎意外的有些结巴。

“哦,他不在”,少女想了一想后,简略的回答。

“这样啊……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不太清楚。”

“要么你进来等会,我妈在家。”少女思考片刻后提议。

“那我就……”宋佚舟话没说完,只听到屋内有人说话。

“外面谁啊,清猗?”伴随着说话声,一名容貌普通,身材也普通的中年女子走来,身份当然是少女的母亲。

“找他的,好像是他请的家教,我让他进来等。”少女转过头回答,口中的“他”无疑便是夏瑜,少女的父亲。

直到母女对话时,宋佚舟才仔细看清少女的容颜,少女侧转过的脸颊勾勒出额头、鼻尖与下颚三点一线的比例,一头长发往后梳成马尾,而两鬓则保留着一些垂落的碎发,随着风的吹拂掠过脸庞,像是漫画中的少女一般,任任何人见了都不免心动,宋佚舟心里清楚自己也不例外。

“哦,你爸爸估计快回来了,小伙子你进来等等吧!”少女母亲的说话声打断了宋佚舟飘荡的思绪。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宋佚舟边回应边往里走。

“没事的。清猗,快去泡杯茶来。”少女的母亲吩咐道。

“啊,不用这么麻烦的。”宋佚舟照例客套的回答。同时心里想道:“原来她叫夏清猗。”

“别客气。”夏清猗的母亲说道。

宋佚舟换了鞋,跟随着夏清猗的母亲进了屋子,一楼是复式的结构,一半的空间用作客厅,摆放着灰色真皮沙发与茶几,另一半稍高出的位置则应该是就餐的地方。

“来,坐吧。”

宋佚舟按照夏清猗母亲的示意坐了下来。正好夏清猗双手并用,一手托着一手扶着,小心翼翼的拿了杯绿茶过来,轻轻的放置宋佚舟面前,宋佚舟发觉她似乎还瞟了自己一眼。夏清猗向母亲说道:“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去了。”不等母亲开口,就一溜烟拐入楼梯上楼了。

“原来你就是清猗她爸爸请的家教,之前我听她爸提起过,不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是大学生吧?”夏清猗的母亲打破尴尬的沉默提问道。

“一个星期前还算是吧!”宋佚舟想了一想回答。

“哦?”夏清猗的母亲露出不解的表情。

“因为上个星期正式大学毕业了,所以现在不算了吧!”宋佚舟解释道。

“哦,是这样,那接下来你就要工作了吗?”

“嗯,快了。”

对于刚结束的大学生活,宋佚舟有些恋恋不舍。这倒不是说他的大学生活有多么精彩,相反的,显得乏善可陈,并没有什么值得一书的事迹。除了专业的课程之外,他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图书馆里度过,其他同学校友间的一切活动概不参与,因此在大四填写简历之时,只能无奈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不过好歹自己还不是那种完全荒废的学业的大学生,靠着亲戚间的一点人脉关系,在本地区找到了一份与专业对口,在学校教书的工作,也入了编制。所以在毕业之际回首往事时,他更多的是为匆匆流逝的学生岁月感到一种失去的悲哀,而对即将到来的崭新生活感到抵触与不安。

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响打破了宋佚舟与少女母亲间进行中的对话。透过一楼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一辆黑色的奥迪Q7正缓缓倒车。

车门开处,下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白色T恤搭配蓝色牛仔裤,身型颇为魁梧,容貌倒也儒雅,白净饱满的脸部,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老于世故的气质。

男子发现有人注视着他,目光所及,微一诧异,但随即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紧不慢的往住宅走来。宋佚舟虽然并未见过夏清猗父亲本人,只通过电话联系过两次,但也能断定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就是他。

夏清猗的母亲起身前去为他开了门,说道:“夏瑜,那边的小伙子找你,他是你帮清猗请的家教。”说着把头转向了宋佚舟所在的位置。

宋佚舟赶忙起身,对着男子说道:“夏瑜先生,我之前跟你通过电话的,我叫宋佚舟。”

“在屋外我就猜是小宋你了,这不刚才突然有点急事,回来的路上我就估计你应该已经到了。”夏瑜边说边往宋佚舟对面的沙发坐下。

“其实我也就刚到,泡的茶都还未凉。”宋佚舟客气的回答。

“你见过清猗没?她人呢?”夏瑜问道,后半句显然是在问夏清猗的母亲。

“我见过了。”“她在楼上。”两人几乎同时回答。“那你们聊吧。”夏清猗母亲又补充道,说着往里走去。

“哦。那小宋我直接跟你说吧,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和你沟通沟通关于我女儿的情况。另外再把补习时间等事项给确定下来。”夏瑜开门见山的说道。

“嗯。”宋佚舟点头表示同意。“根据网站上的资料显示,您女儿应该上高中,而您要找的是数学方面的家教吧?”宋佚舟确认似的问道。

“呃,要找数学方面的家教辅导确实不错。但是此外,要你担任我女儿的家教还有一方面原因,是与你大学的第二专业有关。”

“与我的第二专业有关?”宋佚舟疑惑的问道。

“嗯,其实是这样的。清猗她过完这个暑假就要高三了,你也知道本地区的高考实行三加一制度,而清猗另选了一门历史作为加一学科。小宋你大学第二专业是历史吧,所以我想请你在补习数学之外,再帮清猗辅导辅导历史,你看怎样?至于补课费,你不用担心,就算双倍的。”

“这个,就怕我没经验。”宋佚舟半是客气半是担忧的回答。

虽然大学里自己报考了第二专业,但是课程的设置与历史系的学生所学课程相比要少了许多,自己学的不扎实不系统,更多的时间都用于“博览群书”了,只是在考试前匆匆翻看一遍课本,最后胡乱东拼西凑写了一篇论文糊弄过去。想起自己报考第二专业的缘由,是上了大学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喜欢数学。而当初报考的时候选择数学专业完全是由于高中时代数学成绩优异,自己对于未来也完全没有规划,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胡乱选择的。后来感到后悔,加之大学课余时间还算充裕,自己又是独来独往的性格,便报了比较感兴趣的历史作为第二专业。

宋佚舟原本以为这次的补习会像之前那样,除了帮学生解答学习中遇到的难题之外,只要花几十块钱买本相应的数学习题,参照着答案自己先做一遍,然后每次补习时拿出几道题打印出来给学生做做讲讲,可谓是低投入、高产出!这种方式几乎成了每个补课者都知道的无声规则,当然这也因为那些生怕自己孩子落于人后的家长们也完全是门外汉了。起初宋佚舟还会觉得这样子意义不大,心有愧疚。但后来心想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何况在应试教育下这种方式也并非是一点效果都没,所以每个寒暑假宋佚舟都会接一些家教,一来赚取生活费用,二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因为自己几乎没什么朋友,而仅有的兴趣爱好无非是看书,看电影,这些在家就能解决。

夏瑜似乎看出了宋佚舟的犹豫,于是补充说道:“小宋你不要有压力,主要还是数学的补习,至于历史么你尽自己所能就行。不过我想你是太谦虚了,xx师范大学的学生在本地区还是颇有口碑的。小宋你过完这个暑假也要去学校工作吧!”

“是,已经确定了,要去Z中工作。您女儿就读于哪所高中呢?”宋佚舟有些释然的说道。

“哦。清猗她在A中就读。”

“很好的学校。”宋佚舟恭维道。

“还行吧!那么这样,小宋你每周三和周末的下午来补习,可以吗?”

“好,没问题。具体是从哪一周开始呢?”

“下周吧,清猗学校里为高三学生特别开设的课程下周开始,周三加上周末休息。”

“哦,了解了,夏先生。”

双方又东拉西扯客套的寒暄几句,无非是主人邀请客人留下来吃晚饭,客人婉拒此类。

值宋佚舟与夏瑜交谈的时候,夏清猗则独自在房内看着新买的小说《围城》。听到楼下的关门声,夏清猗不免好奇的从床上起来,通过二楼的窗户看着这个新来的家教离开。本来对父亲请家教这件事,夏清猗应该早已习以为常了,自从上高中以来,夏清猗已换了好几任家教,而且无一例外是大学生。上一任家教是个女大学生,由于大四忙着毕业论文与工作等事务,主动请辞了。夏瑜之前曾向她透露过要再找一个家教的意思,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但是这次却出人意料,自己竟有些期待补习的开始,这让她颇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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