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深藏不露（下）——切磋？
“大体，就和菲欧娜所说的一样。”
高贵的狮心贵公子很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并没有补充说明。
但是，这位王子殿下的表情很是冷淡，显而易见，在他内心的深处，其实并不是很在乎所谓的堕落贵族，以及将庞克村事件推至王都后，所引发的政治海啸。
“……”塔其米等人，很是识趣的不再对此提出疑问。
因为，既然王位的争夺已经如火如荼，那么，看破不说破，大家心照不宣便好。
只是，这样心机深重的男人，到底是哪一点能让伊斯坦那样光明磊落的男人，也推崇不已？
“哼…”一声满含恨意，却也带着几分讥讽的冷哼，打断了众人的思绪：“蠢货，你们以为把我押进王都就能达成你们的目的了吗？”
众人闻言，不免一怔。
而声音的主人，自然是那位被米奈特制服的异国武者，克丽丝。
这个女人的眼睛，轻蔑的扫视这群战胜过自己的多伦多人，最终又将仇恨的目光落在了米奈特的身上。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夜精灵女人将自己毁容，更让克丽丝感到忿恨的，是这个异族女人，以及她的同伴们，阻挠了那位奥森大人的计划，破坏了“神”给予的神圣任务。
“且不说我本来就不知道什么扯淡的堕落贵族之流，就算我真的知道，谁会相信一个勾结夜精灵与魔法师、与雇佣兵同流合污的邪魔外道所说的话？！”女人的话语，愈发的激动，顿了顿，又道：
“你把我送到那些多伦多的伪王面前，我也自然会如实道出你们勾结异族与异端，看看到时会有几个人会相信你这样的伪君子！”
“…你别放肆！”一连“伪王”、“伪君子”之流的话语，却是触怒了菲欧娜、查里克等克利瑞斯的亲信。
“哼！”冷笑一声，倒在地上的克丽丝不再言语，只是面带讥讽的望着一众或愤怒，或无措的众人。
但是，无论是愤怒也好，疑惑茫然无措也罢，只是一个人始终保持着毫不在乎的淡然神态——即，克利瑞斯本人。
莫名的，狮心的贵公子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那是满含讽刺意味的轻蔑之笑：“……很遗憾。”
“……？”这扎眼的讥笑，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神。
“不要说勾结夜精灵，也不要提什么与雇佣兵同流合污。”克利瑞斯王子收敛了那份讥讽，徐徐说道，“到达王都之后，孤会在御前当众提议，与夜精灵停战互市；不仅如此，孤还会提出修改兵制的提案，将雇佣兵招募为正规军，进行合法且有效的管理；如果有可能，孤甚至还愿意当众提议向帝国求和！”
“至于所谓的勾结魔法师……呵呵，像你这种自幼生活在宗教气氛浓重的国度，又出身于底层的人而言，或许并不知道——不管是多伦多也好，帝国也罢，乃至是帝国的众多附属国，又有哪几个王室不豢养着魔法师？即便是被真理教国分裂的罗翰林王国，估计也豢养着不少魔法师。”
“所以很遗憾，你方才的言语，根本无法对孤有实质的影响。而你们这些异国俘虏对我而言，却有着不小的政治意义，我可以利用你做很多文章。”
“疯…疯子……你简直疯了！”听罢，异国的女武士一脸愕然，显然完全不曾料到会得到这样惊世骇俗的回答。
“……？！”不说是克丽丝一脸错愕震惊，便是塔其米、修等人，也是被克利瑞斯的言辞惊得目瞪口呆。
与…与夜精灵停战互市？
没听错吧？与人类公敌的夜精灵停战？米奈特只觉得难以置信。前不久，才在上古神庙中知晓了夜精灵屡屡劫掠人类的诱因，即生产力低下，无法自给自足，而人类又不肯与之交易生活必需品，在利益与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夜精灵才成为了恶名昭彰的强盗种族。
【提议与夜精灵停战，在人类世界中，不知要承受的多少压力。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吗？】
至于修改兵制，乃至甘愿向帝国求和，这更是故意挑衅多伦多王公贵族们敏感脆弱的神经。
如果说，与夜精灵停战，那还好说。虽然说是“人类公敌”如何如何，但毕竟没有切身伤害到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利益，遭殃的不过是老百姓罢了。而修改兵制，以及与帝国求和，这就牵扯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了。
多伦多兵制臃肿腐烂，贪污军资、做吃空饷这种行径，成为了某些贵族们财富的主要来源之一；与帝国求和，更是伤害那些“体面人”的钱包——战争财，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没有了战争，粮食无法高价出售，武器无法待价而沽、各类军需品也无法坐地起价，还有因为和平而接二连三引发的政治清算——没有了外部威胁，国王不就有余力清扫多伦多的蛀虫了么？
这简直比杀了那些贵族老爷们还要狠毒！
【这个男人，敢向‘体制’发难？】
用诧异到无法言喻的眼神，齐齐投注在这个谈笑风生的男人身上。依旧错愕于这位狮心贵公子的骇俗之语。
“殿下…您是认真的吗？”冷汗直冒，作为七人中唯一有过一点点政治经验的人，塔其米非常的了解，一个已经定型的体制，在体制内，有很多人遭殃，但也有不少人受益。而受益者，便是现有体制的忠实维护者。
虽然这些受益者，抑或体制维护者，平日里各过各的富贵生活，但一旦体制遭到威胁，他们便会立刻抱团，成为一个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政治团体。
克利瑞斯，有能耐与他们较量吗？
“佛罗伦萨阁下，你觉得孤不够认真吗？”微微一笑，克利瑞玩笑而语。
“…呃…”忽然间，塔其米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伊斯坦这样磊落的男人，也会选择辅佐克利瑞斯登上王位。
至少，他是明白王国危机根源的所在，是来自内部腐朽，而不是敌对的国家与种族。
“嗯，大概就是这样。”克利瑞斯瞥了一眼还震惊于其言论的克丽丝，摇了摇头，显然对于这个来自遥远东方的异国女子，没有了兴致，转而向塔其米等人说道：“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孤前往王都述职其间，另寻一路，暗中护送这个克丽丝小姐来到王都，再交给孤。”
“你们如今也可以算是孤的心腹了，所以孤也不打算隐瞒你们：你们这一路会很危险，因为我会故意放出你们护送人证的消息，吸引那些潜伏在暗中的渣滓们前来消灭人证，以便孤能够安然抵达王都。”
“欸？”赛特一惊，忙问道：“又来这套？那岂不是摆明了让人证送死吗，而且一不小心还得搭上我们？”
灰喵亦是皱眉问道：“王子殿下，你是打算亲自护送人证，而让我们冒充押送人证，进而吸引敌人的注意吗？”
若是这样，倒还解释的通。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是干脆的否定：“孤刚刚说的很清楚了，这位克丽丝小姐是由你们护送，同时也吸引敌人的注意。所以，你们会很危险。”
“人证是真，但至少这一位克丽丝小姐，对于殿下而言，其实可有可无是吗？”修扶正了眼镜，冷静的问道。
他已经多少猜出这位“老板”的意思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只怕克利瑞斯根本不在意这位克丽丝小姐是生是死——毕竟，当日在庞克村捉拿的俘虏，并不是只有一人。
现如今，他们七人，明里暗里得罪了至少三个势力：真理教国、帝国、“黑剑”，以及另一位争夺王位的王子。只要他们踏出这座蒙特利亚城，便会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届时，想要在各种暗算下保下这位“证人”，实在是难上加难。
“很聪明。”王子并不吝惜自己的称赞，道：“孤需要的人证，是会乖乖吐出实情的软蛋，而不是克丽丝小姐这般，刚烈过人、绝不多言的‘勇士’。”
呵，看来，克利瑞斯并未从克丽丝的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倒是从其他俘虏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讯息。
“当然，孤也不会亲自押送。其他的证人，孤自有安排，我只需要你们一如既往的为我吸引暗处的视线。“
米奈特与塔其米等人，之前便注意到了一贯呆在克利瑞斯身边，如影随形的狼女，今日却是不在。估计，她便是押送真正人证的关键人物。
“要去多伦多的王都吗？”显然，圣职者少年对此并不感冒。比起这些阴谋算计，他更愿意去街头教那些孩子们识文断字。
“年轻的圣职者，你或许应该高兴一点，据说真理教会…不，准确的说，是目前的真理教国，为了传教，已经往多伦多王都派遣了一位在世的‘圣徒’，若是有机会的话，孤不介意为你引荐一番。”
“欸？！真的吗？”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在世圣徒”是何许人物，但或许是出于这副新身躯的本能罢，白朗宁听罢便是一阵莫名的惊喜。
该有的诱惑自然也会有。克利瑞斯虽然并不信教，但他自认将那些信徒们的心理摸得透彻。所谓的“圣徒”，对于信徒而言很有吸引力。
“…但是…”——“嗯？”
忽然，白朗宁记起了那一夜，在上古神庙中，瓦尔瓦拉以及“牛头人”贤者反复提及的话语——真理教会篡改了真理教义，窃取了信仰的果实。
若是这样，那所谓的“圣徒”，真的是“真理教义”的正统继承者吗？
想到这番，不免欲言又止，神色复杂，未完的话语便中断在了一声“但是”之后。
临了，塔其米不由问道：“殿下，你什么时候动身启程？我觉得，就我们几个‘倒霉蛋’的情况而言，最近很不太平。”
言下之意，是在抱怨克利瑞斯，将他们当成了招惹“黑剑”杀手团后的挡箭牌。
“呵呵，放心吧，孤会在半个月后动身，启程之前，你们就乖乖呆在城堡里吧，‘黑剑’杀手团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招惹孤。”
“啊，对了，克丽丝小姐，我们之间的赌约是你若能战胜我的部下，就放你自由。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你已经输了。”说罢，又转头对菲欧娜说道：“带她下去吧，单独关押。”
唔，原来之前索留斯与克丽丝在演武场上的战斗，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位王子殿下还真是喜欢戏耍他人，明知这个异国女武士根本不是索留斯的对手，还刺激她去进行徒劳无功的挣扎。
“是。”女剑士立时掏出一副手铐，紧锁克丽丝的双手后，便押她退离此处。
“哼！”留下不甘的冷哼，满眼怨恨的女武士，被菲欧娜送离这处演武场，只是在离开之际，还恨恨的瞪了一眼致使她毁容的夜精灵，米奈特。
“…………”莫名的感到几分尴尬，但更加莫名的是，她隐隐感觉到一抹怪异的快感——那种身为“强者”的快意。
这种怪异的快感来的很快，忘却的也很快。
因为，只见克利瑞斯似临时起兴一般，忽然问道：“自从主政洛兰公国以来，难得有机会在演武场——怎么样？佛罗伦萨阁下，有没有兴趣与孤切磋一番？”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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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大公夫人、公主殿下…以及，爱芙洛蒂?达忽塔小姐。”名为柏妮思的红发女骑士，在众名媛中鹤立鸡群般，行军礼问候道：“在下柏妮思?斯托克。”
“将军多礼了，您在西境的杰出战绩，即便是在我们东境的军人们，也赞叹不已。”
显然，大公夫人并不擅长与如此另类的女性打交道，倒是一旁的爱葛妮丝公主代其回礼道。两人都是有在行伍中经历，这位公主也执军礼回应。
“……欸？”莫名的有点慌神，想起之前爱葛妮丝曾说，这位是在王国西境崛起的女将军，生怕自己这假贵族的身份被其看穿，免不得有几分紧张：“初…初次见面，斯托克将军，您在西方的功绩，小女子也早有耳闻，敬佩不已，只是身在僻壤，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然是英姿飒爽，不愧是西境名将，巾帼英雄！”
唔，真是高明的奉承，既点名了自己身在穷乡僻壤，可能对您这位风光的女将军不甚了解，又用谁都可以适用的奉承话，吹捧了其人一番。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至少希望这位支持另一位王子的军人，不会为难自己。
【哼呵，娴熟掌握任何一种奉承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练就的一番“绝技”，对付你这样的女人，还不是很随意！】
“如果我说，我与达忽塔小姐，并非初次见面…您，相信吗？”莫名的，蔚蓝的眼眸，竟在一瞬间闪过一抹犀利的精光。
“………………！？”
卧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