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江不明不白挨了三哥一拳,打得他晕头转向,摸着脑袋干瞪双眼,气得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水天河揉揉眼睛,带着哭腔说:“妈妈,我看到鬼了,跟在我后面,腿软跑不动,吓死我了。”
水天河脸色吓得铁青,听两位哥哥替他说话,钻进他的被窝,难过得直掉眼泪。龚秀珍帮他盖好被子,手触摸到他冰凉的大腿,睁大眼睛怪怨道:“呦,真的尿湿了,你这个大傻蛋,五蛋吓坏了咋办?”她心疼地摸摸头,假装生气的骂水天江是“大傻蛋”,还说父亲换衣服回来,多给他两件衣服,这才止住了哭声。
水天昊看到水天河吓得尿地,想起水天虹上学尿裤子的事,笑话她胆量小没出息。水天虹上小学一年级,不敢请假上厕所,屎尿拉了一裤裆,同学们笑话她,还是老师叫他领回家换裤子的;这次吓得水天河尿流,幸亏他没穿裤子,不然也尿湿了。
一阵哭笑声惊醒了躺着炕上睡大觉的水天亮,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头看了看坐在炕上说话的弟妹们,揉揉眼睛:“还没来啊?”说完又睡了。
水天海看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头枕在炕头边,嘿嘿苦笑两声转身睡去。水天河吓得不轻,小小年纪看到鬼了,还跟在后面跑,以后跟同龄人说起,兴许还是一段传奇的经历。
大概到了夜里三四点钟,门外一阵狗叫,紧接着大黄狗的狂叫声,水天昊忽悠水天江、水天河和水天虹说:“可能是老爸换衣服回来了,赶快下炕去接,谁抢到就是谁的。”
水天虹、水天河看看水天江,这次谁也没有离开被窝,只是竖起耳朵细听。
虚掩的大门“吱”一声,只听得水保田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步伐吃力的走进来,看到厨房亮着灯,知道龚秀珍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给娃娃们做布鞋。装睡的水天海一轱辘爬起来,翻身下炕,跑到院子,大声喊:“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水天江、水天河、水天虹这才反应过来,下炕跑出屋子,像支正规的仪仗队齐刷刷站在院台上,迎接父亲的到来。
孩子们等了大半夜,像饥饿的路人看到炊烟,饥渴的路人看到清泉,迷航的飞机看到灯塔,迷路的行人看到亮光。水保田挑着两大篮衣服,被孩子们前呼后拥走进屋子,帮他把装满衣服的竹篮放在炕头上。水天海解开绳子,从里面拉出一件大人穿的花棉衣,扔给水天虹:“这是你的花衣裳。”
水天虹提起一看是件大人的衣服,顺手扔给母亲,望着两个竹篮插不上手,急得她哇哇大叫。水天江抢过一个竹篮,拽出几件衣服翻看,水天虹看到花衣服,伸出双手大喊:“我的花衣裳,我的花衣裳,这件给我。”
水天海、水天江、水天河拽出花衣服都扔给她,看到大衣服扔给水天亮,合身衣服踩在脚下,只怕被哥弟们抢去。
水保田浑身是汗,实在渴得不行,自个儿从缸里舀了一碗凉水,一口气倒进肚里。他放下碗,靠在炕头边坐下,看到几个孩子争抢衣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龚秀珍停下手中的活,提起这件看看,拿起那件瞅瞅,放错位置,几个弟弟叫嚷着争抢。
水天海从竹篮里拿出一件蓝布中山装和一条黑裤子,扔给旁边看热闹的水天亮:“给,这两件衣服是你的。”
水天亮接过衣服站起来套在自己身上,拉了拉衣襟高兴的说:“嗨,这套衣服正好,看看还有没有我穿的。”
水天昊看到还有大哥穿的衣服,放下手中的书,从篮子里抢过几件衣服,两件是小娃娃的衣服穿不成,一件是花棉衣,母亲穿着太短,妹妹穿着太大,他扔到一边。一会儿功夫,高高两篮子衣服抢了个尽光,只有水天昊没有衣服,心想,你们抢得再凶,总有穿不成的衣服,即使都能穿成,也该让一件出来给我。水天亮试了两件衣服,一件蓝色上衣,一件黑色裤子,不大不小刚好合身,套在身上舍不得脱下来。
水天海抢了几件,有件青布汗衫有点肥,还可以凑合着穿,其它几件都有点小,水天江、水天河争抢着要穿。最后,水天江挑拣了两件上衣一条裤子;水天河挑拣了一套棉衣棉裤,外加一件黑色外套;水天虹的花衣服最多,也没人跟她争抢。三件没人要的女式棉衣棉裤,龚秀珍套在身上试了试,一套棉衣正好合适,高兴得呵呵呵直笑:“冬天有这身棉衣棉裤穿,可以暖暖和和过个冬。”
“嗨,这件青布棉衣咋没人要?”水天昊提起宽大肥厚的青布棉衣试了试,袖子包住了他的小手,低头看了看遮住膝盖的肥大棉衣说:“你看,这件棉衣能装两个我,老爸能穿成。”
水天昊脱下棉衣放在窗台下,水保田拿鸡蛋换衣服时没注意还有这么一件宽大肥厚的棉衣,拿起棉衣试了试,有些肥大,脱下棉衣看了看:“这件衣服还是新的,明天送给他爷爷冬天放羊穿,还可以穿几年。”
龚秀珍看看水天昊,他身边没有衣服,看到炕头上放着一件花棉衣,提起来看了看,问:“这件花衣服咋没人要,二蛋,你的衣服呢?”
水天昊笑了笑,他说没有。龚秀珍对着自己的衣服比了比,她穿着有点瘦小,觉得二蛋可以穿,递到他眼前:“这是件碎花棉衣,我看你穿合适,站起来试试。”
水天昊瞥了一眼,没有接手,苦笑道:“花衣服是六蛋的,等她长大了穿,我才不穿哩。”他不想试,水天海、水天江取笑他没有抢到衣服。
龚秀珍看他不情愿,拉起水天昊,帮他穿好棉衣,拉了拉衣襟,笑道:“你看,穿上多合身,上面套件外衣,谁能瞧见花衣服。冬天穿在身上暖暖和和,坐在教室不受冻,这比啥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