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下一片哗然。
皇上厉喝:“静!”那朝下才归了位,纷纷噤声。皇上看着他们,道,“灸月为何会在砚儿的寝殿歇息?灸月是朕的侍女,与砚儿可熟识?”
秦云砚仿佛很惊讶似的,看着皇上道:“莫非父皇不知道?儿臣与灸月相交数日,彼此皆为对方的气质所吸引,便常常于良辰美景下对月当歌,偶有小酌。昨夜儿臣将卯烟国进贡的上烟酒拿了出来,结果灸月十分喜欢,喝了一杯又一杯,之后便醉了,再然后嘛……”秦云砚眨眨眼睛,不再说下去。
她什么时候跟他互相吸引了?又什么时候跑去跟他喝酒了?连一次都没有,他有脸说常常?灸月快气炸了,再然后怎么样?这个六皇子是想害死她才甘心吗?
朝臣被皇上一顿吼,虽不敢再出声,个个心中却都在非议,这灸月究竟是什么妖孽,迷惑了皇上,又将皇子们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这六皇子还敢在大殿上说出如此隐晦不堪的话,简直是有辱国威!
皇上隐忍着怒气,道:“老六,你可知你的身份是何?怎能与一个宫女对饮?你这是要丢尽朕的脸,皇室的脸,还是秦家天下的脸?”
秦云砚跪下,满脸委屈:“父皇,您误会儿臣了,儿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只是父皇,灸月有才有貌,连父皇都对她赞不绝口,儿臣自然会对她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加之她对儿臣似乎也有意,儿臣怎能把持?儿臣是个男人,如此美眷在怀,一时情难自禁,便怦然心动了。”
灸月张张嘴,可什么都说不出来。见鬼的秦云砚,怎么会这么能瞎掰?昨晚之前,她也只在朝堂上见过他几面,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哪有可能对他有意?退一步说,现在了解他的为人了,她就更不可能对他有意思了。灸月在心底叫嚣:你装啊,你还可以装得更像一点,皇上才不会相信你这番鬼话!
皇上勃然大怒,吼道:“你给朕住嘴!朕的颜面都让你丢光了!”他转头看向灸月,余怒未消,道,“灸月,可有这回事?”灸月将头摇得好像拨浪鼓,急切地说:“皇上,事情不是这样的,奴婢和六皇子素昧平生,奴婢只在朝堂上见过六皇子几面,怎么会对六皇子心生情意?更何况,奴婢心知自己的身份,绝对不敢冒犯天威,也不敢亵渎皇室的尊贵,请皇上明察。”
皇上转头朝秦云砚看去,似乎在等他的解释。秦云砚不疾不徐地说:“父皇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昭平苑找一找,看看是否有一件沾满了酒气的衣服,这酒是上烟酒的味道,若非与儿臣共饮,那以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怎可能品尝这天下第一的上烟酒?”
灸月震惊。糟了,这六皇子摆明是要她把二皇子供出来,前后一联想,她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这六皇子必然是故意的,昨晚也是他把她带去墨宝宫,毁了她的清白,然后今天好来上出一石二鸟的好戏,既将她从皇上跟前剔除了,又扳倒了二皇子这颗绊脚石。灸月心中冰冷,四肢仿佛从寒潭中捞上来似的,僵硬得不听使唤了。
皇上看着她,问:“灸月,可有此事?”
灸月蠕动嘴唇,却无法说出口。好可怕的心机,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了陷阱,甚至连辩驳的退路都不给她留,一句话便将她堵死,她不能供出秦木漩,秦云砚一定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这般放心大胆地实施他的计划。头脑发热浑浑噩噩的灸月却未想到,秦木漩为何没有将她送回昭平苑。
皇上见灸月难以言喻,已然明了,一掌拍向身边的龙头,吼道:“灸月,你勾引皇子在前,欺上瞒下在后,可知该当何罪?”
越是急越是乱,就越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何况事情虽然早有预谋,可始终来得太快,让她来不及思考,等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已经是坐等结果坐以待毙之时,灸月手足无措,最后颓然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皇上转头看向小花子,怒气冲冲地问:“按照天圣律例,灸月该当何罪?”小花子心一颤,低头为难地回答:“这……皇上,按照天圣律例,灸月该当……该当死罪,应处以……处以凌迟之刑。”他猛地跪下来,磕头道,“皇上开恩呐,灸月也是一时糊涂,她曾救驾有功,才情又为皇上所赏识,求皇上开恩,饶过灸月一回,她以后定然再也不敢了。”
“哼!若朕轻易便饶恕她,又该传出什么样可怕的谣言?朕的脸已经丢过一次,难道你还想让朕再丢第二次不成?”皇上冷笑道。他复问:“灸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灸月五体伏地,道:“皇上,能允许奴婢问六皇子几句话吗?”皇上点头,道:“问吧。”
灸月直起身子,转头仰视秦云砚,眼中没有波澜,也毫无感情,道:“六皇子,您说奴婢勾引您,那么奴婢想问六皇子,奴婢这么做为了什么?”既然都快被定罪了,她也无所顾忌了,“六皇子,您的身份地位比奴婢高很多,但在同样的皇子中间,却是第六位,您平时在朝堂上未显山露水,皇上也并没有多看重您,奴婢为何舍弃其他的皇子,而要勾引您?奴婢可以大胆地说,若是为了名利富贵,为何奴婢不勾引皇上,皇上是天下之主,奴婢不勾引他反而勾引您,难道说将来的皇位继承人是您,而奴婢已经笃定了?至于为何笃定,六皇子可有解释?没有,便由奴婢来解释,因为六皇子您心中已经笃定了,所以奴婢才敢笃定,才会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否则,奴婢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为何会单单选择您?”
灸月这一番话不卑不亢,纵是皇上听了,也不禁在心中叫好,更是惋惜如此有才的女子却天妒红颜,他虽然相信灸月是无辜的,打从一开始就相信,可是没有证据,有了证据也是对她不利的,他身为皇帝,有皇帝的无奈,绝不能姑息任何差错。当然,灸月这话虽然深得他的心,但表面听来,确实也有胆大妄为的意思。他也只能拍了龙头,吼道:“灸月,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