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秦川!”灸月哭着喊了两声,又跟着爬了几步,最后趴在地上痛哭不止。是她害了他,为何与她在一起,秦川总是受到伤害?他曾经是那么单纯的人,却为了她打破了他的原则,对皇上撒了谎,现在更是进了死牢。光是听到“死”这个字,灸月就忍不住颤抖。
皇上含怒离去,小花子都来不及喊一声退朝,他担忧地看了灸月一眼,又匆匆跟上去。
朝臣们鄙夷地看着灸月,一个个都散了。
秦木漩蹲下身来,扶着灸月的肩膀,柔声道:“灸月,别哭了。”灸月却推开了他,站起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圣德宫内殿,小花子满脸担忧之色,时而偷眼看看皇上,时而又将目光投在外面,一双小眼睛更是眯得没影儿了。
皇上将一本奏折放至一边,又打开另一本,口中却问道:“小花子,朕看你今日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朕说?”
小花子甩了两下袖子,到下面跪着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心里惶惶不安,灸月在外面已经跪了半日有余,奴才恳请皇上便见她一面吧,这成与不成,端看皇上您的态度,若不成,也好叫她死了心。灸月这丫头的身子板不必宁儿强,奴才是担心这跪出什么病来,可有得苦了。”
皇上皱眉,说:“小花子,这么些年你跟在朕的身边,也清楚了朕的脾气,朕不想见她,更不想提秦川的事情,朕早就警告过秦川,不要为一个宫女忘乎所以,既然他要强出头,也不怕丢了朕的脸,朕为何还要顾及他的颜面?朕倒要看看,他秦川能强硬到什么时候!”小花子道:“可九皇子究竟是曾护驾有功……”“功是功,过是过,朕已经赏赐他了,便与此事再无瓜葛。小花子,你再多说一句,休怪朕不念往日殷勤,也将你杖责了。”皇上不耐烦地说。小花子只好噤声,起身走到一边,继续焦虑不安地候着。
殿外,灸月自冲到圣德宫后就一直跪在地上。她本想找皇上解释,本想自己承担这一切,甚至还想将秦木漩的事情说出来,可是皇上不给她机会,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灸月无奈,只好学电视里的人,长跪不起,等着皇上心软,可惜这毕竟不是拍电视剧,过去半天了,里边儿也没个准信。估计皇上是铁了心不想见她。
进来的春夏秋冬四个宫女望着她窃窃私语,然后快步走进去,隐约还能听到春儿和夏儿的笑声,倒是冬儿回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被另三个拖走。
日落时分,皇上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灸月,脚步顿了顿,视若无睹地朝外走。灸月转身叫道:“皇上。”皇上充耳不闻,走他的路。灸月喊道:“皇上,秦川是冤枉的,我们没有私定终身,皇上,奴婢求您,是奴婢的错,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上放过秦川吧,他是无辜的。皇上,秦川是您的龙子,您熟悉他的品性,他是无辜的呀皇上。”
皇上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道:“朕熟悉他的品性,所以朕知道他不会欺瞒朕,若秦川与你果真没有私定终身,那他便是欺瞒朕,其罪亦当诛。朕是顾怜他平素为人耿直,又有仁慈在怀,所以不想为难他,暂且将他收押,等着他认错的一天。朕不想再看到你。”言尽,转身决然离去。“皇上……”灸月失望地叫了一声,哽咽了。
小花子叹了口气,道:“灸月,你先起来,回昭平苑去歇歇,咱家好说歹说地劝了,皇上怕是铁了心要治九皇子的罪,你呀,别搅和了,惹得皇上不快,再出什么差池,如何对得起九皇子?”灸月眼中泛着泪花,倔强地说:“秦川是皇上的儿子,我不相信皇上真的那么绝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就赌一把,皇上是不是真的对秦川熟视无睹,若是真的,那我便没什么好说的,他在里面受苦,我就进去陪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承担。”
小花子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灸月抬头望天,天阴沉沉的,不知是黑夜将至,还是暴雨欲临的前奏,整片天地空旷寂静,灸月听不到任何声音,泪水从她的脸上淌下,痒痒的,她却懒得用手抹去。秦川救了她三次,她一次都没来得及报答,跪着虽然难受,可也让她的心里好过了很多。灸月心中也充满了对秦木漩的失望,她不希望他受连累,可心控制不住地失望于他的不负责任,若是他能站出来证明,自己与秦云砚的清白,这事就不会闹到这地步,若他是真心待见她,即便两人双双入狱又怎样?在一起便是幸福,便是快乐,人生在世,追求的不就是这四个字吗?可是秦木漩没有出面,甚至只说了一句“灸月,你别哭”,哭?她为谁而哭?灸月问自己,却发现自己的心找不到方向。
秦川,秦木漩,一道选择题,A还是B,选错了便是三个人一生的痛苦,选对了,可能是其中一个人一生的痛苦。灸月甩甩头,将脑海里这荒唐的念头甩去,若她错将恩情当爱情,对秦川又怎是公平?可秦川为她做了那么多,木头人都会感动,何况是她这有血有肉的人呢?
灸月双手合十,对着圣德宫顶上的神舀祈祷:“神舀,您是天圣的守护神兽,您一定可以做到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灸月有事相求,您如有灵,就请替灸月救救秦川,灸月愿为您做牛做马,生生世世报答您的恩情,神舀,求求您,求求您显灵吧……”灸月泣不成声。
天色暗下来,墨色的夜幕骤至,刮起了强烈的风,尘土在空中打着旋儿,叶子脱离了树的枝,高悬柱子边上的大红灯笼剧烈摇晃,不一会儿就灭了。宫外人声嘈杂,好像在商议着怎么安然躲过今夜的暴雨天,搁置在外边的东西都收了进去,各个宫门也都上了锁。
唯有圣德宫,仿佛被人遗忘了,没有人进来看一眼,也没有人看到,灸月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嘴唇惨白无血,脸更是铁青一片。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圣德宫门都关严实了吗?”“皇上一出门,这宫门便落锁了,自然关严实了。”“那咱们这就走吧,还有很多宫门没有关呢。”“自然该走了,走吧。”于是就像这座冷清清的宫殿,灸月也被人遗忘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