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青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这一切不怪温姑娘,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您怎么处罚我都行,就请您帮帮温姑娘吧,她无依无靠,你让她上哪去呀?”
自从进房间,周玲珑就是一直低着头答话。听了阮班主的这番话,周玲珑这才抬起头,慢慢挺直后背,她直视着阮班主的眼睛,认真地说:“阮班主,首先我很感谢您愿意资助我路费,不过谢谢我不需要;其次,我觉得长青哥尽心尽力地帮助我,这恰恰说明他能够胜任班主的重任,对一个陌生人都是如此热心,更何况对戏班里的其他人呢?一个好的头领,应当是急公好义、通达权变,这样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支持,如果只想着自己,胆小怕事,什么都不敢承担,又怎么能让这个戏班团结起来呢?对不起,打扰了,阮班主!”
周玲珑说完,还不忘一施礼,转身就要走出门去。阮长青急了,连忙叫了声:“师父……”阮班主微微一笑,这个姑娘长相不俗,而且来历不明,他当然得要试探一下,听她说话也是个性情中人,阮班主动了恻隐之心:“这位姑娘,不要这么冲动嘛。好吧,你要是愿意,明日一早就跟我们一起上路吧!”
阮长青一听喜出望外,忙向愣在门口的周玲珑摆手:“温姑娘,师父同意了,快来谢谢师父!”阮班主喝了谢师茶,看了看周玲珑说道:“温姑娘,你相貌出众,以后行走江湖,少不了会惹上麻烦,依我看你还是女扮男装为好。另外把你的名字也改了吧,就叫阮长玉,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师父!”周玲珑万分感激地叩谢了阮班主。
第二天一大早,阮家班一行十五人离开了清河县。
周玲珑,不,以后就应当叫阮长玉了,一身书僮打扮,跟着众人顺利地出了城。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恋恋不舍地一次又次回头张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清河县。
“娘,”她在心里默默地喊道:“女儿不孝,没能按照您的意愿选择生活,从此以后,我就去经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了!您一定要保重啊!”
戏班里的其他人早上出发时,莫名其妙地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小师弟,看他眉清目秀,但是满腹愁绪的,所以都不好太接近阮长玉,只有阮长青像是有了什么喜事,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在阮长玉左右打转。
阮长霞奇怪地凑过来,看了看阮长青,又望了望阮长玉:“大师兄,怪不得你这么喜欢这个小师弟,他长得可真好看呢,要是个女人,你肯定会爱上她吧?”
阮长霞并不知道这个新来的阮长玉是女儿身,所以一路上看到大师兄与“他”形影不离,并不以为然;也所以当晚上打尖住店时,爹爹让自己与阮长玉住同一个房间,她才会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阮班主看出众人的诧异,这才说明为了行走江湖方便,阮长玉是女扮男装,嘱咐戏班里的人不要对外宣扬出去。
阮长霞和阮长玉一起进了房间,她还有些不太相信这个事实。直到亲眼看到阮长玉脱掉外衣,散开头发,她这才确信无疑。躺在床上,阮长霞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刚才爹爹宣布阮长玉的身份时,阮长青并没有吃惊的样子,这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怪不得白天他一直围着这个阮长玉打转。
想到这儿,阮长霞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醋意。以前爹爹向自己提过,有意要把班主的担子交给长青哥,让自己多跟长青哥亲近亲近,可是和大师兄、二师兄在一起时,没觉得长青哥对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反倒觉得长生哥对自己更好些,所以并没把长青哥放在心上。如今长青哥对这个阮长玉这样关心,她倒开始不舒服起来。大约人都有这种心理吧,自己不要是一回事,被抢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这边睡不着觉,那边阮长玉也觉得有点不踏实。她看出自从阮班主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后,这个阮长霞很不开心。怎么样能让这个阮长霞接受自己呢?阮长玉想了想,女孩子都喜欢些小玩艺,要不送她点什么吧。
阮长玉的手触到了自己颈上的一条项链,它既不是珍珠也不是玛瑙的,而是用二十二个未成熟的小核桃雕刻而成的,阮长玉的手在黑暗中轻轻地抚摸着那一个个姆指盖大小的核桃,这个是牡丹吧?那一个是花篮吗?还有这几个一定是脸谱喽……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往事就像洪水一样在脑海中汹涌。阮长玉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就在半空中望着自己。不!不能把这条项链送给别人,阮长玉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
对了,她想起从郑家逃出来时,自己头上不是戴着一些饰物吗?她换了男装以后,就把那些饰物和衣物包在一起了,明日把它们找出来,换些丝线,给阮长霞绣个绢帕吧!阮长玉心里有了谱儿,不一会儿就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阮班主把阮长玉叫去,问她会做些什么?阮长玉不敢自夸,只说识得几个字,另外琴棋书画也略懂一二。
阮班主点了点头说道:“戏得从小学起,你现在才开始,有点太晚了。这样吧,你就跟着跑跑龙套,另外你会弹琴,正好弹月琴的师傅年纪大了,几次说要告老还乡,我都没有合适的人顶替,你就跟他先学学,看看行不行。”
哪里会不行?弹月琴的李师傅示范了一下,阮长玉聪明伶俐一点就通。李师傅大喜过望,连连称奇,这可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儿。阮班主也很高兴,让他们师徒先练着,自己出去联系唱堂会的东家了。
到了晌午,阮长玉学琴学累了,得了空儿,回到房里去翻自己的包裹,果然在衣物里发现几个簪子、珠花。阮长玉想平日里自己着男装,这些饰物也用不着,干脆就都送到当铺里算了。于是她收拾好包裹,问了店小二当铺的地址,出了客栈一路寻去。
阮长玉当了衣服饰物,又买了块白绢,几两丝线,回到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