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桃林可是咱们明华四景之一呢。”明墨放眼四周,言语中充满信心。
明棣将侍卫留在林口,孤身一人与云端明墨进了林子,此刻见明墨潇洒轻逸的姿态,不免心生羡慕,但其志不在此,倒也不觉感伤。反是云端,仔细打量这林子,众树栽种完全是随心所欲,却自成一派,毫不杂乱。听得这桃林是明墨亲自弄的,竟与自己心境不谋而合,一时说不清这种感觉。
一路到桃林尽头,竟是一片如镜如雾的碧湖,清水浅浅,身影倩倩,湖中心筑有一小亭,真似水中楼阁般精妙飘渺,亭里聚集着十几个文人打扮的儒士,其中一个白衣男子看到云端三人,冲明墨喊道:“墨兄来了。”
闻其声,亭中人纷纷朝这边看来,在看到云端与明棣的时候无不露出惊讶之色,频频颔首。
明墨笑意收敛,低声道:“三哥,可要过去吗?”
明棣不置可否,方欲点头却转身柔声问道:“云端,你说呢?”
不曾想到一向独断自主的三哥居然会征求云端的意见,明墨望着身边丽人如梦般美妙的侧脸,明明如此靠近,明明如此真实,却偏偏无法逾越。她总是这么安静,即使不说一句话都那么迷人,包括那个揽尽江山万里,阅尽芳草的皇帝也无法避免。
“不了。”她一笑置之,却笼起了圈圈孤独,“我不喜欢热闹。”
闻言两人一怔,心底泛起怜惜,本该花枝招展的年纪不知何故竟如同一个困锁在画卷中千万年的精灵,众人醉其容其静,她却独步云端。
可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置身闹市亦天地独我的悠然潜静才是她的专属,才会在不经意中感染别人,令人迷恋,又无法自拔。
怔愣间亭中几人已划小舟翩然而来,碧湖一叶翩舟,似从天边御风而来,以白衣男子为首,身后一名黑衣清瘦男子与一名绿衫折扇男子,均是气自腹来,不似一般书生柔弱,丰神俊逸。
三人上岸,面带笑容徐徐走来,明墨兀自迎上,云端不自觉后退几步,明棣不着痕迹护在她身前,虽然一身男装,远看自不必细说,近距离接触则容易被察觉,云端显然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三位别来无恙。”明墨行礼,没有一丝王爷架子。
“墨兄可让我们久等啊。”绿衫男子折扇一合,戏带抱怨道。
“不敢,正巧碰上两位朋友。”明墨引三人上前介绍道:“这是……佑兄、云兄。”
皇帝名讳不可直呼,明墨只以帝号称之才不算大不敬。
“在下东方溪。”白衣男子恭敬施礼,雅致竟可媲美明墨。
“两位相貌不凡,气质卓越,孔丘佩服。”绿衫男子发觉明棣身上有着令人臣服敬畏之气,恍然不敢对视。而另一个嘛,五官细致无可挑剔,尤其是额间火焰印记,仿佛天火缭绕,邪媚迷惑。
黑衣男子虽然清瘦,却比之其他二人更有一副烁烁精芒的眼睛,深邃却并不复杂,而其人寡言少语,此刻仔细打量了云端一番后,只点点头道:“夜无双。”
明棣抿唇薄笑,紫袍微荡谈笑间遮挡身后满目绯红,敛起眸中深邃愈发如林立山顶,叫人连仰视都觉耀眼,淡淡一扫三人,东方溪号称京都琴尊,果然是雅致无双,孔丘面带微笑,却笑中藏刀,颇功于心计,夜无双,棋艺非凡,为人冷淡,倒不是宵小之辈。
将三人一眼望穿,明棣移首身侧,将那瘦小孤独的模样烙在心间。半生为江山颠覆感情,若能换她真心一笑,颠覆江山可好?不由想起明寒的话,如今要为情舍天下吗?
“你在想什么?”
清冷的声线直击心海,明棣回神发觉云端不知何时扯了他的衣袖,心中一番喜悦。
而明墨自东方溪手中接过一封信笺看过后,轻皱双眉颇带歉意道:“三哥,铄儿又闹脾气了,我回去看看,难得出来一趟,叫东方兄带你们四处走走。”
孔丘折扇一扬,勾唇一笑调侃道:“墨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宠妹妹了,要我说女子就不能惯着,否则总有一天她会蹬鼻子上脸。”
几人一顿调笑,明墨倒不以为忤,却是一直沉默着的云端反驳道:“他只是很爱妹妹,人生几何,往生轮回,能放入心间的人少之又少,自是要好好珍惜。”
清冷的声音将一树春色凝固,碧湖泛起涟漪,层层眩晕消失不见,天地也随着这份潜静变得格外纯澈。这一瞬间,明墨的心在颤抖,如何她总是这般了解他,又如何觉得她对他总是亲近许多?
明棣轻笑一声道:“即是人生几何,那更应该活得痛快才是,是非对错更无须执著,大丈夫为天下而生,为天下而死,岂不快哉?”
一番言辞教在场几人哑然,东方溪则淡漠无视,孔丘手中摇着的折扇略一停顿,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却似又隐藏了些什么,只有夜无双在这一刻真正从心里佩服了一个人,如他所言,三千功名尘与土,是非对错留有后人评说,男儿丈夫想做什么便做,何必在意他人?
那一天,桃蕾灼灼,暖风处处,碧波粼粼,她青丝飞扬,举目遥望,穿过水波小厅,掠过云霞山峦,停到远处……
樱唇轻启,坚定决绝,她说:“天下与我何干?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现在,她不是云氏董事长的掌上明珠,不是云氏的继承人了,她自由了。不再害怕父亲受伤而拒绝世界,不再担心姐姐流泪而封闭自己,她真的,只想为自己而活,随自己的心好好活一次。
一次,就好。
那时,云端并不知晓,心,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随心,也就随了百转千回的痛苦纠结,到最后,连心都无法告诉你,该如何走下去。
明墨悄然离开,他不敢再看她一眼,害怕他真的要不顾一切一次,到那时带给她的,绝不是她想要的,云端啊云端,你可知走进这个世界里,有几个人能随心而活?东方溪等人带明棣和云端在桃林走了几遭,原来这桃林里桃树种得极是奇妙,每走一次在相同的地方看到的风景都不相同,许多树上甚至挂着文人雅士的墨宝画卷,倒新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