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两声,两道人影跌落云端脚边,也是长刀杀手,随后紫影空中一个回旋也落下,却是秦公子。他将玉扇一摇,目光扫过六人最后定定望住云端,意味深长一笑,道:“看来前院也不平静呐!”
玉扇骤然向耳侧一甩,一名黑衣杀手惨叫一声重重跌落。云端长眉深锁,前院失火,后院杀手,而且这些杀手似乎根本没有目的,见人就杀,又或者他们的目的是将这里所有人都杀尽……慌神间,幽魅弯刀如弦月一般,带着一道诡异蓝光破空一闪,身前两名杀手已毙命,招式仍定格在杀伐之时,显然他们的思想身手都快不过幽魅的弯刀。
六人退至墙角,仍守不攻。然地上尸体越来越多,血腥味参杂着浓烟扑鼻,云端下意识皱了皱眉。
“要动手吗?”
云端愕然侧首,夜风将黑纱吹起一角,一双冷凛而精灼的眼眸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云端只觉得像在哪里见过……而幽魅很快伸手一拽,斗笠安然下垂,云端不由有些失望。
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带你离开。”
“等等。”云端望去,其他商人住客所剩无几,四名杀手围攻那个紫衣男子,配合默契,很难攻破,“幽魅,如果可以,留下活口。”
于是,四道黑色劲装幽灵一般闪过,弯刀似月,蓝光如宝石齐聚夜空,聘聘划出优雅而美丽的光芒。刀过之处,许多杀手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颈下一凉,呼吸停滞,双目睁大直挺挺倒下,云端第一次看到十六骑出手,狠辣程度简直难以想象。那些商者不乏武力高强者,最后都死在杀手手下,而这些令众人难以抵挡的杀手在十六骑手中却无半点还手之力。弦月弯刀一出,必有鲜血洒出,魅影所过之处,必有鲜活的生命凝固……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或捂着伤口,或整理着散发松衣,或靠墙拼命喘息……然而他们瞳中映着那四道身影,刀口轻轻一带,身后鲜血如注喷洒而出,秋风瑟瑟,蓝光若勾魂轻纱在风中飘荡,好似在搜寻下个短命的魂灵,那刀分明是划向杀手,却在刀落之时令所有人都不自觉后退一步,仿佛就是在逼向自己的脖颈。
罡风杀气袭来,黑纱翻飞,血光中隐约看到斗笠下那冰冷的眸子,僵硬如死尸的面容,他们不是在杀人,而是在饮血,只有那潺潺血水才能带给他们一种属于人的斗志与满足。
片刻工夫已只剩下一个杀手,那人战战兢兢横刀于身前,脚步却一直在向后退,眼神闪烁不定,他看着那四个阎罗般的身影渡血而来,弯刀尖上的鲜血汩汩而下,汇流成河……他看见,看见那刀如猛虎长着血喷大口朝他走近……
“啊……”
最后一人竟被他们吓得神志不清,挥刀自刎。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侥幸活着的人都不敢去看那一大片的雪海,半个时辰前这里还是干净素洁的小院,此刻却如修罗场般令人惊心,相较于那些杀手不分目标的滥杀,人们却更难忘记那四人的肃杀,他们是幽灵,冷血无情,弯刀一出必要沾血方能回鞘;他们是阎罗,勾魂锁命,以嗜血杀戮为生。
一直到很多年后,容城百姓每每谈起这个夜晚,对于那四道暗夜修罗,依然喃喃无法启齿。
云端看着这一出着火、刺杀的戏目在自己手中停止,在十六骑刀下落幕,全身冰冷。扫视四周,所有人带着畏惧的神色望着她,却有一道刺眼的目光夹杂其中,是那个紫衣秦公子。
他踱步朝她走来,紫袍上已沾了鲜血,玉扇上亦是大片大片的鲜红,神色一片复杂,云端示意幽魅等人退后,等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云端瞥见他左臂有道伤口,蹙眉道:“受伤了?”
他低头看一眼伤口,复又浅笑一声:“还好,没有横尸当场。”
云端被他打趣地回答逗乐,抿唇轻笑,点点头:“这些人不分好坏一统乱杀,倒不知究竟是谁惹下的祸端,白白连累了许多。”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寅时,大火才彻底扑灭,前院两座小楼客房尽化灰飞,秦公子慷慨解囊,令周老板不胜感激。后院一干尸体无人收拾,众人商议决定天亮后报官处理。
云端与秦公子在大厅一处角落坐下,幽魅四人依然守在身侧,晚晴奉茶过来,看有人在一旁便低声道:“主子,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云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浑身顿时暖和许多,也舒服许多。
“我叫涧。”他浅笑风流侧目望向云端,颔首道。
不知为何,面前这双桃花眼带风流,唇挂浅笑,竟叫她想起了玉歌云,近尔又念起了燕棠,自那日别后他便杳无音信,而每每做梦时总是他吹曲时的闲雅,如风如画。还记得他临走前问她,剩她一人在这里浮沉可有信心?
似乎这个陌生世界里,他还是她唯一一个的亲人。
“在想什么?”
“呃?”云端惊醒,抱歉一笑,“想起……想起一个亲人……”
涧不语,垂眸把玩着左手拇指上那枚暖玉扳指,似乎兀自在想些什么。
晚晴俯身在云端耳边低语,刚直起身便见两队巡逻兵将客栈围了起来,一个着蓝袍年约四十左右的老者——姜国五品知州,匆匆进来,远远朝云端处望了一眼,便垂首上前行礼,道:“属下来迟,令公主受惊,罪该万死。”
沉寂,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云端与晚晴面色如常,所有人先是一愣,而后慌忙跪地伏首。涧手中动作一滞,满目讶然望去,却见云端含笑虚扶一把,清冷得声音打破沉寂道:“无妨,本宫无碍。是太子叫你们来的?”
“禀公主,太子吩咐今日公主会到容城,命卑职接驾,不料公主提前抵达落脚福源客栈,方才接到客栈失火的消失,卑职……卑职难辞其咎!”
“你就是云端?”
涧惊道,眸中神色似有惊喜,似有诧异……难怪她如此清冷,身边又有如此诡异莫测的人保护,想来,那些人应该就是凌寒王手下的幽冥十六骑。传说十六骑从不离开凌寒王身边,如今却有六人随她来姜国……想到此,他心头闪过一念,风流之态下一股狡猾之意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