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瞅这一桌子菜,俨然是精心准备一番的,当下将发间唯一的一枚青玉簪子拔下,拉过王大婶的手塞给她,笑道:“哪里的话,大婶的手艺可好的很,单那碗鸡汤也比我平日里喝的味道好多了,我们冒昧打扰几日,这件簪子就给大婶你们添些家当用吧。”
夜无绝一听,心里弗然有愧,想自己几日来吃吃喝喝的,怎就没想到这个呢?
王大婶一听,赶忙抽手推辞道:“不敢不敢,粗茶淡饭的怎么拿小姐东西呢,我们受不起啊……”
云端依然浅笑,“大婶尽管收好,日后寻见了家人回了家中,若思念二位老人了我也好叫人引路来是不是?”
二老一听此话,顿时眼泪盈眶,一生孤苦无儿女承欢膝下,如今被她这么一惦记竟一时难语,王大婶开心地点点头,“好,好。来,快趁热吃吧。”
夜无绝定定望着云端的侧脸,如玉似瓷,一时间心竟漏跳一拍,此刻烛光灼灼,其乐融融的情景倒像是……
他蓦然回神,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饭后,夜无绝将一枚精致的瓷瓶交到王伯手里,“大伯,这是我们夜家专门用来寻人的香粉,我对这里并不熟悉,麻烦您明日去城里一趟,在路上多撒些这个,说不定我们的家人真的能寻来呢。”
王大伯酒过三巡,心情又很不错,也未多想就接下,拍拍胸脯道:“放心吧,你们就在着安心等家人来接吧。”
“多谢了。”
云端思付半晌,又上前叮嘱道:“您小心些,别被人看见了,否则难保不再引来那些强盗。”
王大婶一听,也忙嘱咐着:“就是,老头子你可别大意了。”
“好啦,好啦,知道了。”大伯一听王大婶的喋喋不休就翻晕,于是起身踉踉跄跄进了里室,不一会儿就传出了隆隆酣声,云端与王大婶不禁失笑。
历城。
八月二十八日,四万明华军第三次来袭。
匈奴大将赫连光率兵在一个时辰内击退,望着狼狈而逃的明华军,赫连光大笑三声,将长枪背与身后,翻身上马。什么第一王爷也不过如此,三日来三次来袭均不堪一击,可笑皇上竟两次载在他手里,刚退到历城便下令他只守不攻,真是小提大作。
回营后,赫连光大步迈进主帅营帐,却见一名紫衣公子正与皇帝聊着,见他进来那人将他仔细打量一番后,抿唇一笑。赫连是粗人一个,却觉得那紫衣公子虽神韵过人,只不过却虚的很,让人难以看透。
呼延拓拔见赫连光眉锋一敛,起身介绍道:“赫连,这位是姜国溪王殿下。”
“溪王,此为朕的征原大将军,赫连光。”
姜清溪执扇浅笑道:“久仰。”
赫连却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只冷冷朝呼延拓拔道:“皇上,请准臣领兵将明华大营铲平。”
“赫连!”呼延拓拔半是无奈半是斥责道:“不可轻敌,朕已在那凌王手中痛失两座城池,这历城若非溪王殿下设计调走凌王,他们又岂会只是这样佯攻。”
言罢,又朝溪王点点头,以示感谢。
赫连斜睨姜清溪一眼,不满道:“哼,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呼延拓拔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却心知赫连为人一时抹不开面子。
姜清溪手中玉扇有一下没一下摇着,听到此处仍不露情绪,只翩翩起身道:“说小王没有目的是不可能的,明华野心赫赫,早晚都会对付我姜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所以我们两国在对明华的态度上是一致的,而此时选择联盟才是上上策。”
呼延拓拔点点头,不管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对付明华这件事情上他们两国确实有相同的目的,他见赫连也未再反对,便问道:“那个女人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过,溪王殿下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姜清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急不慢道:“既然皇上都无法找到,那他们就一定还在兰城里,说不定那人还真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赫连与呼延拓拔同时望向姜清溪,眸色暗沉,噙一抹狡黠之笑。
姜清溪又道:“如果那个女人在我们手里的话,这样我们才有资格与堂堂的凌寒王爷谈条件。”
“呸!”赫连当下淬一口,连骂道:“尽使些小人手段,有本事溪殿下你亲自去打一座城池下来。”
呼延拓拔脸色一僵,呵斥道:“住口!你给朕出去!”
赫连还真不想在这呆下去,于是朝呼延粗略行了礼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姜清溪一点都不生气,只看着赫连粗旷的背影眸中略带惋惜道:“成大事者,绝非君子也。”
兰城吉祥客栈。
中秋过后,天气越发凉了起来,尤其在北姜,人们都已披了御寒的毛皮外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飘起雪来呢。
三道玄色身影走进了客栈,皆头戴斗笠遮脸,老板怔愣刹那忙上去招呼。
“三位,里面请。”
店中客人都好奇地瞧着这三人,如今天凉的很,他们却只穿一层玄色单衣,想是会三两下子的人吧。
老板将茶水沏了三份,却见只有一位坐下,那二人似松柏般直直立于他身后,一时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坐下那人伸手亲自端了杯茶,手指触及老板那粗糙的手背,带给一丝火一样燃烧的温暖。
“老板,上几个店里拿手小菜就好。”
那人微微抬头,竟是明寒,一双冷若寒冰,深似幽渊的眸子令老板不自觉浑身颤抖,直到那人再次垂下头时那种感觉才消失,老板应了声匆匆背过身子离开。
不多时菜便上齐了,一盘茉莉鸭掌,一份蜜汁茄子,一盘红烧豆腐,一份酒酿胭脂鹅脯,一碗香稻梗米饭。
明寒刚提起筷子就听到一声粗鲁的喊叫,“老板!来壶酒!”
略略侧目望去,那人已背对他而坐,一身褐色匈奴将服,身材粗矿,却说的一口标准的汉话。老板一见是匈奴人,赶忙吩咐小二送了壶酒过去,而周围客人也纷纷付帐跑了出去,于是说跑,不如说是逃出去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