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做足了准备,血腥的画面电视电影里见过很多,然而人总是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当翻开的皮肉清晰的映入脑海,刺鼻的血液夹杂着淡淡不知名的青涩味道不断传来,云端忍不住呕了起来,单薄的身体控制不住得颤抖,胸口堵得难受,呕出来的只是淡黄色的胃液,一时间天旋地转,云端已经整理不出清晰的意识……
突然被拉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纤细的腰枝被一条有力的手臂圈住,背后手掌渡进厚实的真气,云端很快清醒。抬眸的一瞬间,她看到的是那张带着死神气息的英俊轮廓,狭长的眼睛传递着他的嘲笑与不屑。
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当时直接晕过去的好。
明寒发觉怀里瘦弱的人儿那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居然有了愤怒,这个模样才真实些,不再是那么虚无,因害怕而紊乱的呼吸声,湿热的洒在他胸口,原来她和那些女人还是一样。
嗤笑一声,明寒勾唇讥笑道:“怎么,你在害怕?”
毫无空隙的贴近,明寒似乎忘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不寻常,反而被身前一阵清浅的幽香弄得始无前例的发慌,眸子暗沉下来,欲望转化成了怒意。
这样究竟有多少年了,所有滋生的情绪都会习惯性的化成汹涌怒气,爱或恨都不要了……
云端被猜中心思,压抑住心头的恐慌,冷冷道:“没有。”
“那还不放手?”
云端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死死抱着明寒的腰身,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云端一把推开明寒,抽身后退几步,慌乱反驳道:“是你先抓住我……的……”
话未说完便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长剑映在她琉璃般漆黑闪耀的瞳仁中,一切来得太快了,想抓住明寒时已经来不及。
那是一个带着银纹面具的男子,他的剑直逼云端,强劲的罡风吹开云端额前刘海,露出光滑而饱满的额头……
一股冰凉的液体窜出,剑划过了她白瓷般莹彻的眉心,是血,流下来了,没有疼痛,没有钻心的恐惧,云端只是觉得那双眼好熟悉,那味道,也好熟悉。
不是他的武艺未精,是明寒的身法比剑还要快,在剑锋刺破皮肤的那一刻,因为感到了身后巨大的内劲所以不得不收剑转身,左手化掌迎击,明寒却灵巧闪身,与面具男子擦身而过落在云端身前。
“你们是谁?”明寒危险的眯起眼,望着面前五道白衣人,五张面具成功掩饰了他们的身份,“是你们做的手脚?”
因为明寒的靠近,云端的心安定了几分,眼前的那些强盗已悉数被杀,而明寒的两千修罗军则全部浑身瘫软,跌坐在地。
“王爷,是……软经散……”季峰单膝跪地,长剑插入土地勉强支撑着身体。
云端猛然想起方才血腥味中那股淡淡的青涩味道,恍然大悟,“你在他们衣服上洒了药粉?”
面具男子望着云端眉间尚未凝固的鲜血,心底为方才那一剑生出了悔恨,她是那么美,美的犹如仙子降落……不,不能后悔,他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收敛心神,狠狠道:“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你很快要死就可以了!”
四道罡风同时袭来,以银纹面具男子最强,左右四人其次,该死!他堂堂明华凌寒王将多少人踩在脚下,此时却被人暗算还逼到如此田地!荒唐,真是荒唐!
明寒强行提起真气接下三道剑气,体内气血翻涌,必须要制止,不能让她死,这是很明显要挑起明华与北姜的战事。如此看来前日姜清辉接到急召不得不返回的事情也是这些人在捣鬼,究竟是谁……
最后一把剑,明寒微微侧身用肩膀拦下,玄色衣袍被血沁染,云端听到了剑锋划过骨头的声音……她彻底怔住了!不论因为什么,他是第一个与她毫不相干而为她挡剑的人。
而明寒那一刻的不顾一切,他告诉自己的理由只是不能让她死,不能挑起两国战火。
从小生在庞大雄厚的云氏家族,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五根手指都数不完,明刀暗剑屡见不鲜,纵然自己一直想要退开却发觉永远都无法如愿。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一种感情能一如既往的存在,所以云端最在乎的只是最开始的那一瞬。
所以,那一剑也同时刺进了她的心头。
明寒以为他们应该需要些时间换招,却不料那人拔出长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左掌打在云端肩头……
“啊……”云端痛呼出声,单薄的身躯承受不住如此强劲的掌力,在后退前本能得抓住明寒的手臂,不想明寒身中软经散内力已到极限,被她一抓随着她一起后退。
像是被巨大的磁铁从背后吸引着,两道身影无力的退出数丈之外,云端控制不住自己,直到脚尖掠不到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身下是山崖,明寒左手攀住了一根树枝,右臂伤口上的血顺流而下,流进掌心,再染到云端纤细白嫩的指间,那种粘稠的温热令云端消散的意识慢慢又凝聚起来。
生死就在一瞬间,她知道若不是被自己抓住,他也不至于……脑海里是他侧身挡剑的画面,她欠下他了,姜青枫的情还没有还清,现在又欠了明寒的血债,真是想活得轻松些都不行。
扬起头,她与他四目相对。他额头青筋突起,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她眉间醒目的鲜红滑过那又恢复了淡漠的眼睛,她不是应该害怕的吗?
天,又飘起了雪花,一点一点纷乱飞过,他记得她扬起了嘴角,那弧度好看极了,揽尽了天地所有光华,朱唇轻启道:“放开我,你不会死。”
明寒看着那淡定的星眸,下意识的抓紧了她的手,他害怕,害怕她突然就这么从他手里滑落,去完成属于她虚无飘渺的羽化。
“住口!本王还不容许你死!”霸道的命令着那个在风中摇晃的红衣女子,他努力稳住身体,尽量维持平衡。
他的眼因暴怒而赤红,多年前母妃也是这样叫他放手,也是这么淡淡的释然,这么美丽的笑容。可是当他真的听话放手了以后,母妃就真的再也没有醒来……不,他不要再承受那噬骨的害怕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