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有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视而不见,但终于她觉得好累,抬眼一望,路上只剩孤单的街灯,海浅这才想起来看看手表,原来已经过了十二点。
去哪里?
她不知道,也许她本就没有归处,所以去何方,又何妨?
黑夜与白昼交替,幸福和悲伤远去,人潮由稀疏变得拥挤,纵使在不同的地域,每个人每天都会有这样不断重复的经历和记忆。而前尘的那些年、那些天、那些时间、那些画面,走远了终究要看不见,未来,或许真有我们无法预知的新鲜。不过太多的人,还是只能将心绪留在今天,因为连今天都过不好,还有什么资格期待明天。
走过每个城市,每个城市的街道街角,熟悉也好陌生也罢,将美好留在停下的每个地点,那么当回头望时,就算只是暂时的避风港,心还是有个停靠的地方。
九万里高空,一望无际的白云,驰骋蓝天的梦想,人类终于实现了它。天上地下,天涯海角,却终究没有一处可以永久驻足,漂泊着的人,究竟脚步,何时会停住。
S市的夜晚,霓虹闪烁,晕光里弥漫着淡淡的忧愁。
到达的时间是夜晚整十一点半,海浅从飞机场走出来,掏出钱包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现钱已所剩无几,于是不得不坐上机场大巴回市中心,然后赶最后一班回学校的公交车。
时光再慢,终将到达你期待或是不期待来的那一刻。就如乘每一班列车,你总要到达自己的终点。
将全世界都忘却,脑袋空空,想这样,可是这样又会错过,很多记忆,并不是没有美好只有痛苦。海浅一边走着一边流眼泪,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的那种,原来只要重新再想过,心还是会痛,很痛很痛。
纪韵凌和爸爸是青梅竹马,妈妈才是第三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妈妈怎么可能会在有了她之后抛弃了爸爸而爱上一个不是真爱她的瘾君子?像是一场笑话,像是一个悲剧。
“喂。”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声,转瞬她跌倒在他的身侧,她的右手臂被他用力的握着,她抬起泪流不止的脸庞,眼前的男子,不正是那个打坏她的风信子的人么。
还有,耳边呼啸而过一阵隆隆的车声。
她刚刚与死神擦肩,却毫不知情。
“走路小心。”律深看到眼前的女孩泪流满面,很是惊讶,脸上的表情无半分变化,心里却蓦地有一处小小的地方柔软起来。他本想待她站稳迅速转身,但现实往往不真实的如戏剧,眼前的女孩子竟在下一秒突然晕厥过去,而自己的动作也早已先于他的思想反应,及时托着她的身体,就好像托住了她身体里具有的所有力量。
所以后面那一段长长的路,夜灯下急匆匆而行的,是律深背着海浅,两个重叠着的身影。
校医院,病房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所有白色看起来干净的不带一丝颜色,此刻海浅躺着床上正在输液。医生告诉律深,他的女朋友血糖太低了,要及时补充糖分,不止要进行葡萄糖输液,还让他去买了一堆糖果、巧克力、面包之类的东西。说实话律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子买零食,而且还是个不熟识的女孩,他们,算上这一次不过只见了四面。
时间不知疲倦的向前行走,不快不慢,好像仅仅为了,不要停下来。在这一寸一寸流失的时间里,律深就默默的坐在海浅的床边,先是看着她,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趴在了她的床边,睡着了。
很多事,既然过去了,就不必再回首。遗忘,在漫长的岁月里,缱绻治愈着曾经的伤口,直到,可以愈合。
在这一寸一寸流失的时间里,律深就默默的坐在海浅的床边,他说不清自己为何要留在这里,他这样望着床上的她,心下曾经一瞬柔软过的地方,再一次有了同样的感觉,没有来由的,他不曾察觉的。
不知过了多久,律深迷迷糊糊睡着时被一阵似痛苦似挣扎的呢喃声惊醒,他睁开眼抬起头,望见一脸冷汗的病床的女孩,她苍白的脸,极力的说明了她此刻身处在那个虚幻的梦境里,有多痛苦。
“妈妈,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她的眼角,泪如泉涌,湿了脸颊,湿了枕巾。她在恳求,她难过、她悲伤,她显得那般无助。
对于痛苦这种情绪,有人习惯表露于脸,有人宁愿深藏心底,海浅,算是后者。律深作为旁观者,甚至说作为一个陌生人,亦这样认为。
这样的人,有华丽的外表,或者,披着冷漠的外衣,让人靠近不得。
“醒醒。”他知道她很不好过,但毕竟无法亲身体会,他唯一能为她为自己做的,就是让她醒来。律深抓着她的左臂摇了摇,力道不重不轻,却足以让海浅尽快从那个痛苦的梦境中解脱出来。
睁开眼睛,陌生的却又有些熟悉的白色环境,海浅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心着陆,她回过神,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里。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见了几次的面孔,陌生却渐渐开始熟悉。
相对无言,沉默许多时间。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明知故问,只因为找不到更合适的话题,但奇怪,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海浅紧了下眉头,不肯再多说半句话。
“医生说你血糖过低,要多补些糖分,你突然晕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律深边说边转身去拿袋子里自己买给她的东西,费列罗巧克力,包装的精巧而华丽,他优雅的递给她:“吃这个补充下糖分吧。”
从小到大,他是父母掌中的宝,老师心中的优秀学生代表,男生羡慕嫉妒恨的目标,女孩心中的王子。他从来没对任何人主动说过什么,却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中,因遇到蔚然开始变的明朗,蔚然离开后,他又渐渐漠然。而遇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他又在悄然改变,自己却为而不知。
“我不吃巧克力。”在律深的意料之中,海浅决不说感谢的话,但也在他预料之外,她是他遇见的第一个不喜欢巧克力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