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中,人为最贵最灵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而天生万物,有生有灭,道经有云“万物非欲生,却不得不生;万物非欲死,却不得不死”。
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无不对长生心神向往。好神仙之道者,如秦皇汉武,日夜痴迷于长生之药,到头来终究不过梦幻一场,以至于郁郁而终。
如今斗转星换,几百年光阴转瞬即逝,众多修道之士纵能通过吐纳辟谷之术,延长百年时光,也能御剑飞空,遨游九天之上,但却并未得到真正的长生不死。
天下众多修真门派中,唯有西北昆仑,能称得上是剑宗之祖。而自汉末张天师传道以来,蜀川之地仙学日盛,奇人异士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
……
太康二年,蜀川。
浩瀚江面,微波粼粼,晓雾连天中,一叶扁舟顺江而下,略显孤寂。
船头伫立着一位少年,手拿宝剑,正摇望远方怔怔出神。此时已是深秋,大地一片萧凉,微风吹过,雾气在他脸上凝结成水珠,他却浑然不觉。
红日高升,雾气渐渐消散,露出江心一座孤岛。
孤岛上有一块巨石雕像,两丈来高,因为被洪水冲刷的缘故,已是面目全非,仅剩一些复杂的符箓,想必是当地村民用来镇压邪物的石像。
年迈的船家走过来,对张楚易说道,“小兄弟,你要前去九江,等上了岸可要小心了。”
张楚易露出不解的神色,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老船家叹了一声,脸色凄苦,似乎内心极为悲痛,“一个月前,洪水肆虐了整个凌河镇,后来还闹了瘟疫,那一带也就荒废了。最近路过那里的人都频频失踪,官府追查无果,所以一般人都不敢再走了,只能绕道而行。”
张楚易亮了亮手中宝剑,道,“不瞒你老人家,小子学过几年武艺,这一般的土匪强盗我还真不怕。”
“小兄弟啊,你这份胆识老朽敬佩得很,可有些东西,那是人力所不能为的,”老船家凑过来小声提醒,“外面传言,那一带死的人太多,阴气太重,所以啊,听我一言,绕道为妙。”说完缓步的走开了,独留张楚易默默沉思。
张楚易下了船,已是差不多傍晚时分,他付了船费,便住镇子赶去。一路所过,俱是洪水退去的荒凉景象,毫无行人踪迹,死气沉沉,不由大觉诡异。
凌河镇前临是大江,而后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山林。镇上的房屋大多被洪水冲塌,仅余地势较高的的几处,尚毅立不倒。
月华如水,寂静的山林飞鸟也无,只闻落叶沙沙。张楚易跃上一棵大树,心想,“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今日我倒要会上一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腰处的一间房子突然掠出一道人影,转眼间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张楚易来不及多想,飞奔过去,只是那人影速度太快,他四周巡视一番,毫无所获,转念一想,“那人是从房子出来的,我何不进去一探究竟。”念及于此,小心翼翼走近房屋。
屋子大门紧闭,张楚易只能从窗户进去,透过淡淡月光,屋中俨然睡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也就三四岁的年纪,粉装玉琢。
张楚易心间充满疑虑,正当他一步步走近之时,身后破风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一道青光,来势甚急。他暗叫一声不好,慌忙避开。青光一击不中,竟是急转而回,再次袭来。
张楚易这才看清,那是一枝手腕大小的判官笔,带着几分熟悉,似曾相识,只是当下他来不及多想,便闪身躲避,若是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判官笔飞出屋外,月光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一身灰青色道袍。待张楚易看清来人,联想到近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心中的悲伤再也按奈不住,失声痛哭,下跪行礼道,“张楚易见过师伯。”
“你是楚易师侄?”老者预料不及,上前将张楚易扶起,道,“你师父的事,我都听说了。”看了一眼屋中熟睡的小女孩,压低嗓音又道,“外面说话。”
那老者名叫赵玄,是张楚易的师伯,他今日路经此地,也觉得大为古怪,所以在安顿好孙女之后,想出去查探缘由,可惜这片地域多是荒山老林,他探寻无果,回来也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许久未见,你的功力倒是大有长进。”赵玄安抚说道。
“师伯,我师父他……”张楚易本想倾情诉说,但话到嘴边,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赵玄长叹一声,说道,“冥冥之中自天定,你且将发生的一切慢慢道来。”
一阵痛泣之后,张楚易心情平复下来,道,“那日我照常出去练功,回来时已是很晚,恰巧天下大雨,我听到激烈的打斗声,随后便看到有两人正与我师父对战,那两人一高一矮,自称是什么黑山双煞,那时师父已经身受重伤,我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却根本不是那两人的对手,后来,师父带上我逃离,那两人也并没有追上,可是不久,我师父他便亡故了,我把他埋葬在月苍山上……此次下山,便是要找师兄商量对策。”
赵玄捋着修长的胡子,思索一番道,“你所说的黑山双煞,乃是魔道中人,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高的名叫唐天恶,那矮的名叫唐天霸,因为幼时修炼了一种阴毒的功夫,所以身材矮小,只是我想不明白,以师兄的功力,不可能会败在这两人的手中。”
张楚易道,“师伯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当时我检查过师父身上的伤口,发现致命的是一处剑伤,由后背穿至前胸,除黑山双煞外,会不会还有一个更高深莫测的人?”
“也并非没有可能。”
张楚易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茫然道,“我师父他隐居深山多年,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可是为何还是有人对他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