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里找出那张尘封的初中毕业照片,照片已老得发黄,照片里的我和玥瑕是站在一起的,如今的我已褪昔日的青羞,添上几许沧桑,至于玥瑕,她的脸变胖了,身材也走样了。
手机响了,是玥瑕的电话,我迫不及待地接听。玥瑕既急促又沉重的语气意味着不祥的预兆,她要尽快跟我见面。
我拒绝了餐厅、咖啡厅、酒吧等见面地点,选择了我们那所被拆的初中外面街道上的座椅,正是这里蕴含着怀旧的味道。
玥瑕找我如此焦急,必定事出有因。一番了解后,她的丈夫原来被牵扯进一桩大案件里,惹上了经济犯罪的官司,孤立无援的她只好想到我。
玥瑕的丈夫是一家公司的财务,平时负责处理公司一部分的出纳和审计事务。他所在的公司在一次偶然的资产盘点后发现有上百万数额的公款被蒸发。其公司已报警立案处理,他被列为头号犯罪嫌疑人。
“我老公是无辜的,你能帮帮他吗?”玥瑕以哀求的语气说。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无辜的,就不能是他干的吗?”我说。
“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相信他。”玥瑕说。
“你凭什么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我加重语气说。
“就是因为他是我老公。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的为人我很清楚。”她说。
“好吧,姑且信以为真。”我说。
“你是法律界的,我唯一能找的只有你,这方面的情况我也不懂,就只有你能帮我。”她说。
“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律师,恐怕帮不了。”我说。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如果连你也不帮我,我还能找谁。我求你了,只要你能帮我,要我做什么都行。”她说。
我犹豫了一刻,说,“看在我们是好同学的份上就想想办法,但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
玥瑕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我下定决心去帮她,她是个值得去帮助的女人。我跟她之间留下遗憾,这是欠了她,也是欠了自己。
“你不是说你老公是个窝囊废吗,也不爱他,为什么值得你去为他弯腰求人?”我问。
“就是因为我们是夫妻,这是我的责任。”她说出了让我满意的答案。
“能让我再送你一次回家吗?我想重现昨日的情景。”我对她甜甜一笑说。
“当然可以。”她给我迎来真情一颜欢笑。
我从附近找来了一辆残旧的自行车,调整一下后座,便示意玥瑕坐上去。当她坐上后,自行车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她已经不是当年那样体态轻盈,驾起车来也比当年吃力。青春之风随着自行车在路上的飞驰而再度扬起,细风拂脸,故人如昔。我特意悠然慢驶,只为更多地享受在沿途中。只见学校周围的景象已时移境迁,再也目不着穿着校服的学生穿梭于街道之中。
旅途再长,沿路再长,总有到达的时候。十五年后我再次承载着玥瑕到她家楼下,不同的是我们都长大了。
当我刹车的一刻,她说,“来错了,我嫁人了,现在住我老公家。”
“下一站,你现在的家。”我潇洒地说。
从她以前的家到现在的家沿途是一片荒地,四处皆是空空如也。
“差不多了,剩下的一小段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你停车吧。”她说。
我果断把车停下,深邃的双眼目睹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回忆里。我明白的。
我回到家里,房子一脸平静待我,它感受到我内心的波澜起伏。我们多年的感情恐怕要到分手的时候,难舍难割的浓厚情怀烹炙出百般滋味,也分享给我的房子。窗口的玻璃被强风吹破了;浴室的水龙头坏了,水失控地外流;电灯熄灭了几支。它在自残,它在哭泣,它在生气。它的心情我能体会,也能理解,只怪没有更多的选择,我是感同身受。
几天后,我的房子迎来了它的新主人,我是特意为它挑了个合适的。这次我并不是出租,而是出售。日后我与它便不能朝夕相对,它也要面对新生活。
把房子卖出之前我把现在法律顾问的工作辞了,我要干我的事业。我拿着卖掉的房子的钱成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我便是该事务所的唯一律师,我的第一单生意便是玥瑕委托的案件。
玥瑕的丈夫涉嫌挪用资金达数百万之多,已被起诉为被告,我就成了他的辩护律师。重当律师的感觉是生疏,但不陌生。为情敌打官司,内心是充满矛盾。
既然答应了玥瑕,就要把事做到最好,我必须要面见我的委托人。我在我的律师事务所约见了我的委托人。在玥瑕的陪同下,她的丈夫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我们平静地对视而坐。坐我对面的这个男人凭感觉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论相貌,论气质,论才能,无一独特之处,也算平庸人物一名,真搞不懂玥瑕就嫁给这样的人。
我们俩经过一轮详细交谈后,看来他不像骗我,至于真相是什么,这并不是我的业务范围。我和他之间夹着一个玥瑕,我没有任何止步前进的理由。我深知道作为律师的职业守则是立场要站在委托当事人的一边,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
也许平凡才是好。
他向我出示法院的传票,二周后上庭。
“拜托你,我们衷心感谢你。”玥瑕挽着她丈夫向我告辞。
两周的时间足够了。
把房子卖了的我就住在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里,睡的地方换成接待室里的沙发,洗漱便在大厦的公厕解决,看书成了最佳娱乐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