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张公公的长篇大论。张公公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地转过身,冲着门口那人点头哈腰。
肖小月总算及时赶到了,及时地堵住了张公公滔滔不绝的演讲。豆豆不满地撇了他一眼这个势利的死太监,真是会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张公公笑眯眯地躬着身子小碎步走到肖小月的面前,笑道:“王妃您来啦?”
豆豆轻轻地从鼻子底下发出哼的一声,把头扭向一边,这个小人丑恶的嘴脸她真是一刻都不想看见了。
肖小月勉强笑着点点头,苍白的脸色似有汗珠,仔细看又好像只是错觉。她的脚已经消耗了她太多力气,此刻挤出来的笑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张公公讨了个没趣,收敛了笑容,转过身走了几大步,站到正中央,忽然高声道:“皇上有旨,肖小月听旨!”
“嗯?”见肖小月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瞪眼,道:“还不跪下?”
豆豆忙扶着肖小月,正想反驳,哪知肖小月却提起裙摆,慢慢跪了下去。
张公公似乎很满意,好像肖小月跪的不是圣旨,而是他一样。
“皇上知晓昨日三王妃狩猎时受了些皮外伤,特赐朝廷贡品、治伤灵药金凝玉露一瓶。肖小月,还不谢恩?”短短的几句话,被张公公说得像是一个柔美动听的故事,慢悠悠地从肚子里爬到了喉咙,再爬到鼻子里,最后飘飘扬扬地飞了出来。
肖小月直起身伸手想要去接过那个精致的小瓶子,却忽然眼前一黑,豆豆的大声惊叫和张公公又惊又怒的表情,她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这一睡,可真是难得的踏实安心。一觉无梦,只是觉得身子一会儿冷得发抖,一会儿又热得冒汗。好在每当她热的时候,就会有一只冰凉的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探到她的额头,好舒服,像夏天浇了一杯冰凉的水在头上一样。肖小月悠悠转转醒来,一张干净明朗的脸映入眼帘,原本有些焦虑的神色随着她眼皮慢慢地睁开忽然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只不过那只手还放在她的额前,不断地吸收她的热量来换取他手心凉爽的温度。
宇文寒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把手抽了回来,一股热量立刻回升,凝聚到了肖小月的额头上。
“真差劲,这么点冷风也能把你给吹成风寒了。”宇文寒把脸转了过去不看她,嘴里轻轻飘出一句听似责怪实则宠溺的话来。
可肖小月愣是没听出那种意境,气呼呼地回敬道:“我是被你的寒冰掌给冻坏的!”
宇文寒侧着脸瞥了她一眼,不吭声,不过脸寒了一半这个煞风景的笨蛋,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温情全给浇灭了。
他伸手从床头桌边端过一只碗来,道:“寒冰掌帮你把滚烫的药捂凉了,你还要不要喝?”
肖小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故意板着脸道:“你想让我寒上加寒么?”说着正要坐起身,脚踝的疼痛又一次传来,疼得她倒吸凉气。
宇文寒忙放下药碗,小心地扶起肖小月,嘴里嗔怪道:“你也真够笨的,在王府里也能把自己的脚扭到。”
肖小月忽然间沉默了。那个黑衣人,为什么一直要杀她呢?他背后的指使者又是谁?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思考这些,而这些,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宇文寒。算了,反正和他也不是很熟,万一给他惹来什么麻烦岂不是更糟糕?再说那黑衣人现在不是又不动手了么,还是再等等吧……
宇文寒见她半天不说话,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她,道:“怎么?被我说中了?不好意思了?”
肖小月翻了翻白眼,道:“你还要不要给我喝药啊?再不喝就真冷了!”
宇文寒只觉得背后一滴汗落了下来: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话,看来病也不是很严重,怎么说昏就昏呢?
这一晚上,肖小月都觉得心情舒畅,宇文寒一改常态,难得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一会儿又是端水果,一会儿又是替她盖被。果然是生病中的人最大啊,肖小月不禁想多享受一会儿被捧得高高在上的感觉,至少……就让这美好的时光多停留一会儿,暂时忘掉那些不快和痛苦。
肖小月这样美美地想着,又慢慢进入了梦乡。宇文寒望着她像一只小白兔一样乖乖地入睡,眼里尽是怜爱和温柔,如果这丫头能听话一点,不要老和他作对、在关键时刻拆他的台该多好?
睡梦中的肖小月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像个酣睡的婴儿,宇文寒忍不住悄悄俯下身,在她依旧有些滚烫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肖小月蹙了蹙眉,表情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宇文寒突然发觉自己的失态,敛了敛神,又替肖小月压实了被子,这才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屋外,弦月当空,宇文寒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月亮的光芒逐渐衰弱,而星星们争先恐后地拨开黑暗探出脑袋来。就好像一国之君的威严在渐渐消失,而周边的小国则开始崭露头角,争相攫取宇文国的能量。
宇文拓也在仰望着天空,神情异常严肃,边防战火燃起,硝烟弥漫,“骁勇王爷”宇文翔宝刀未老,在得知战乱的消息之后立刻拍案而起,带领大批军队前往边疆镇守。虽然捷报日日传来,却依旧抵挡不住宇文拓心底里的不安,似乎总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许就在身边。
“皇上。”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件裘皮大衣轻轻地盖在了宇文拓的肩头。冰心皇后神情柔媚地望着他,轻启朱唇,道:“夜凉如水,皇上可要保重身体啊。”
宇文拓感激地握住她搭在他肩上的手,道:“多谢皇后体贴,只是边疆战乱不断,朕心里着实不能安然处之。”
冰心嫣然道:“有骁勇王爷带领三十万精兵铁骑征战,皇上还担心什么?”
宇文拓叹道:“不知道为什么,近日来朕总是寝食难安,仿佛将有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