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小月暗暗下了决心,她认定了那个人一定是宇文寒,他一定是因为发现自己已清醒了所以才离开的。所以无论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
所以天才蒙蒙亮,她就悄悄离开了龙王庙。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肚子饿得直叫唤,身上却没有半文钱。唉,早知道就先在那小女孩的家里吃一顿饱的再走了。无奈已经走出了好远,而且……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要游走江湖,没有一点认路的本领实在可悲,肖小月心里苦苦地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家客栈前。这年头除了客栈,其他的酒楼饭馆通通关门大吉,回家过年。这家客栈很大,不但提供住宿,还有三餐加夜宵,烧鹅烤鸭的香味混合着女儿红的醇香扑鼻而来,肖小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酒楼里也不平静,一阵打斗声不绝于耳,肖小月不禁好奇地往里一看,几个粗壮的大汉捋起袖子,满头是汗,正在和一个圆脸少年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呢!那少年一身华服,脖子上挂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长命锁,像是出身大户人家,顽皮至极,东窜西跳的。但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一副嘻嘻哈哈的调皮神色,反倒有些害怕和慌张。肖小月想起自己曾经在自家后门捡到一只小小的流浪狗,它看人的神情和眼前这少年像极了,想起来不免觉得有些亲切,又有些心酸。
再看那几个凛凛大汉,个个凶神恶煞,仿佛是饿极了的豺狼虎豹,恨不得一口吞了这少年。大汉们的身后有一个细胳膊细腿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一手叉腰,一手翘着兰花指对着那少年,尖声道:“快给我把他抓住!大过年的居然在我这里敢吃霸王餐住霸王店!谁逮着了他,重重有赏!”
那少年闻言苦着脸道:“我真不是故意欠你店钱的,今天早上起来我才发现钱不够用了,你如果……”见一个大汉扑过来,他又机灵地闪到一边,见自己暂时安全了,才继续道:“你如果再给我点时间,我马上派人去给你取钱。你要多少……”他又躲过另外一个大汉的穷追猛打,道:“我就给你多少……”
“嗬!”那中年人气呼呼地把指着他的右手也收了回来,搭在腰上,道:“你小子说的倒轻松,你说,你的下人要去多久才能给你把钱取来?”
那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半个……月……”
“半个月?半个月!”中年人气得大喝道,“老子还要供你吃好住好半个月?你你你……你做梦!来人!这小子无论是死是活,只要抓住他,就赏一百两银子!”
大汉们一听数字,顿时都来了精神,眼里迸射出光芒来。一百两啊,多诱人的银子,这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如今只要稍稍花点力气,钱就轻轻松松地进了腰包了!
那少年急中生智,忽然叫道:“慢!且慢!”
大汉和那中年人都愣了一愣,中年人随即得意地笑道:“怎么?还是决定把钱交出来了吧?早就告诉过你,想来鸿福客栈骗吃骗喝,那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少年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我想……我找到能帮我付钱的人了。”
“谁?”中年人赶紧追问道。
华服少年朝旁边一努嘴,几个人齐刷刷地朝门外看去,只见肖小月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大年初一能在街上见到个把人不稀奇,关键是肖小月穿得像个富家小姐,又一动不动地站着,那中年老板赶紧指挥其中两个大汉道:“快……快把那丫头给我抓来问问,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耍的什么花样……哎呀!”等他一转身,才发现那少年早就溜得没影了!“你个挨千刀的臭小子喂,居然敢坑我‘精打细算小算盘’朱有财!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中年老板又是跺脚又是拍大腿的在那愁眉苦脸地痛哭哀号个不停,那两个走出门外的大汉忍不住同时回过头来,齐齐地问道:“老大,那我们还要不要抓这丫头啊?”
“你这个傻瓜,他们要抓你,还不快跑?”一个轻佻的声音飘入耳内,还没等肖小月反应过来,已经被一个人一把拽走了。
“抓!怎么不抓?能抓一个是一个!我看他们俩就是同伙!”
俩大汉再回转身,肖小月竟也不见了身影。好家伙,还真是串通好的?
“你们还不快去把他们两个给我抓回来?快去啊!”
怒吼声划破天际,实在刺耳,不过幸好接下来就被一连串的鞭炮声给掩盖住了。
肖小月被人没头没脑地拉着跑了好几里路,那人却忽然一松手,回头看道:“呼好险好险!他们没有追上来!”
肖小月这才有喘息的机会,用力地呼吸新鲜空气,一股冷风灌入胸口,呛得她直咳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可真差劲,才跑了那么点路就不行了么?”
这人说话怎么和宇文寒一个德行啊,肖小月忍不住抬起头,正撞上一双调皮带着戏谑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不大却很有神,总是不时地闪耀着光芒,黑白分明,清澈见底,似乎还没有经历过人间的疾苦与情感。
正是刚才那个被围捕的少年。此刻的他脸上完全没有紧张害怕的神色,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虽然有点傲慢,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因为谁都不会和一个孩子较真。
“怎么不说话?看你呆呆傻傻的,难不成真是个傻子?”少年好奇地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什么?”肖小月反问道,差点没把这少年噎死。他就单纯地想揶揄一下这个傻乎乎的姑娘,没想到她居然不吃这一套,害他自己讨了个没趣。
“真没劲……”少年嘟起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肖小月也回望他,道:“你又叫什么名字?”
少年想发作,却又忍了回去,吐出一句:“我叫龙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