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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叫莲生。

很多年前我还记得我是一朵莲花的时候,一个男子时常坐在池边对我虔诚的祷告,那么的真切而悲伤。

是也,我是一朵佛莲。

佛为了让我了解世间疾苦,让我坠入凡间的一所山中寺庙里,我降临的那天里,佛光笼罩了整座寺庙,池里的莲花一夜枯死消失沉入池底,只剩我一枝独立于水中央,一夜寂静后,周围枯木重生,天下起绵绵细雨。清晨黎明时分的微阳夹着细雨打在我初初绽放的花朵上,晕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这场景被扫地的小僧看了去,被惊的丢下扫把大呼莲华降世。

佛曰:处于浊世,当如莲华,不为泥污。

不出三日,莲华降世与山中小寺的消息被传开,寺中僧把我当做神明一般进供起来。渐渐的,来参拜我的人越来越多。庙中油水也日益丰满,一年后,庙重建,改名莲华寺,名声越发的盛大,而我一直挺立于水中央,寺中因我四季如春。

我习惯了沉默的去仰望人群,可无奈形形色色来往的人太多,我总是一个也记不住。

而有一天,皇恩浩荡,皇帝带着他的一家老小屈身来到这个小小的莲华寺里,言语间是说想沾染佛缘,祈福天下苍生安康,不再战乱。

我总是微笑的注视着人群,即使明知道他们眼里我只是一朵纯白的莲花。

心中暗自低语,倘若世人不再有欲念,那么每个人都会过的很圆满。可那便不是人了。

佛说,正因为人的杂念许多,贪嗔欲恶念样样俱全,所以便有永无休止的争斗与伤亡。

人永远不能成为佛,佛每次说到这里是神色目光中都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淡淡的愁苦。最后用我听不到的声音微不可闻的叹息着。

纵然人间疾噩,凡事有得必有失。

那些得到的与失去的是等价交换,上天是公平的。

佛用自己换了永世的寂寞。

我望向皇帝和他的嫔妃儿子们,每张脸上无不带着某些算计与不安。

生活在皇宫的人们怎么得以安宁呢,能站到这个位置的。都是踩踏着他人的尸体一步步的登天,没有那个人能轻松而然。

他们的魂魄石幽幽漆黑色,杀戮太重,罪孽太深。每个人死后都会受到惩罚,但毕竟这黑气萦绕下的魂魄曾经也是一颗纯洁的心。没有谁是对是错,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我叹了叹目光扫过一个少年,心中一阵涟漪。他纯净的气息让我惊叹,如同找到孪生的自己。他有佛缘,我定下结论。

神着墨绿黑衣,眉宇似淡淡淡淡墨迹勾画出一番细腻精致,呵气如兰,直挺的鼻梁,微薄的双唇,浑然天成的纯净少年,似画中人一般,我有些发呆。

直到那个少年走到了池塘边缘定定的望着我,我才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有些闪烁,神采奕奕,像是破茧重生的蝶蛹,挣破层层阻扰最终来到我的身边。

寺中人因他是皇子,对他对我的靠近并未阻扰。

寺中长老出来迎接帝王,好话说尽冠冕堂皇。

人终究是怎样都是爱听好话的,即使很多时候明知道那是假的。

我们隔了一潭秋水的距离望着彼此,眼神似乎将彼此洞穿。就算我明明知道的,倒映在他眼里的从来都是一朵莲花而已。

就算如此,我还是灼灼的望着他。显然此时的我并不知晓,在我脚下的那条花色锦鲤也用同样的目光望着岸边的少年。

这一望,便成了江山。

二日后,皇帝摆架带着一群家当,浩浩荡荡的回了宫,但也留下了一些人。

瑨妃三番五次请皇上下旨留她在寺庙带发修行以欺负帝王的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得以安定,说的真真切切情意缠绵,几番苦苦哀求皇帝终是答应了,并含着泪感动万分的疯了瑨妃为瑨皇妃,若是她想何时回宫静亭轩的大门永远为她而敞开。

瑨妃听到这番话时只是淡淡笑着谢了恩,并无其他神态,想必她已是下了决心离开那幽深险恶的金丝笼了。在此同时她不知如何说动皇帝让他同意将瑨妃之子贺冶也流了下来陪伴在其左右,言明到了及髻之时会有人带二皇子回宫。皇帝允诺了,留下万两黄金让寺中僧人好生招待瑨妃,不可丝毫怠慢。

寺中僧人诚惶诚恐的应下了,随后,那高傲的帝王便毫无留恋的带着众人离开了莲华寺。

瑨妃带着贺冶站在门口恭送帝王,看着那浩荡辉煌的人群最终消失在树林的深处,她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收起眼中悲凉和爱恋,化作一颗鲛珠落下眼眶,狠狠的摔碎在寺院的青岩石阶上,同时摔碎的,还有一个女人一生一世的爱情。贺冶就是那个纯净少年,他随着他的母亲,瑨妃。一同留在了这个小小的莲华寺,从此没有锦衣玉食。

可竟看不到他有所抱怨,反而一副悠然自乐的的摸样,每日早起的第一件便是随着众人来到池子面前诵着每日的佛经,他不知为何每每都不爱看佛经,反而盯着我专心致志,时常看走神。

每每被他母妃捉了个正着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对着他的母妃说“怪那佛莲太美了。”随后便是挨了几手板子。

我经常被他这幅某样给逗笑,花瓣绽放。用任何人都听不见的生硬嗔道:“傻子。”

每天夜深人静时,瑨妃便会拿着佛珠。向我一朵所谓的佛莲倾诉她的人生。

她说“我终于离开了皇宫,那大明宫的夜色果真让人又爱又恨。”

“我曾经怀揣着一个少女的梦踏入那冗长的皇宫,以为从此麻雀变凤凰过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与那个男人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多子多孙。却不知,那只是一个可笑的妄想罢了,我是痴人说梦。我的罪孽太深重,无颜面对任何人。”

“我时常做梦,梦见我的女儿悲切的哭着,怨我为何错手杀了她,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她的双眸流着血,她的身上沾满了血,她的魂魄不得超度,她怨我恨我。我的魔障越来越深,是我对不起她。为了逃避我把加倍的爱放在贺冶身上,可心仍旧疼的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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