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媒即男方请的媒人、女方请的媒人、以及给双方牵线搭桥的一位中间媒人,与男女两家配合着完成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六个程序,再一同跪拜过天地、父母与对拜之后,婚礼就算成了,两人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正常的六礼程序往往耗时数月,讲究的人家进行六礼还要请道士看过黄道,只挑吉日而为,一讲究下来超过半年的也大有人在。
虞珊没有强求耶律府和将军府完全照搬六礼的流程,简单的商议了一下,便定下了一日完成一礼。第七日就是夫妇二人完婚的时间。
阿斯图找了两个汉官过府为他书写聘书、礼书、迎书和婚书。
安纳克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的进食了,王令一宣读她便知道此事不可更改,也不是阿斯图一人可以违抗的,只能强打起精神操持着与耶律府来往的礼节。生疏复杂的汉礼一日日进行下来足见阿斯图对虞珊的宠爱,其中也肯定包含了对重伤小女儿的愧疚。
安纳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连续数日寝食不安。
两个儿子每天傍晚都会陪着母亲一同用饭,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情不佳。看着母亲有些憔悴的神情,作为儿子自然心疼,并愧疚自己无法开解母亲。
威里阿特年纪小,性格也比大哥鲁甲图要急躁一些,第四天的晚上他单独去了父亲阿斯图的书房,不久就传出了父子俩的争吵之声。
将小儿子赶回了他的院子,阿斯图迈着镇定的步伐来到主院看望安纳克。
夫妻见面却是少有的尴尬和沉默。
安纳克忐忑不安地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斯图见着她的模样却是推翻了来之前以为安纳克装病的猜想,他这个发妻确实是憔悴了不少。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和难过,不是可以随意伪装的。
半响,阿斯图才开了口:“单于让我自己处置齐尔娜,但并没有指定要如何处置。”
“……”安纳克听着这句话,不禁抬起头,看向阿斯图的眼里带着期盼和恳求。
“齐尔娜一直是你教养长大的,性格大方活泼,不怯场,这一点很好。但是她对人不够宽容大度,一定要让她改过来。和妹妹还有下人们斤斤计较,也太过小心眼了,”停了一下,他道,“你现在每天忙着礼节的事情,齐尔娜暂时就不要打扰到你了。我让虞珊带着齐尔娜抄几天经书为阿莲祈福,祈求她早一点醒过来,希望齐尔娜的骄横戾气都能借着抄经书的事消弭掉。”
安纳克放下心来,她实在是太担心了,怕阿斯图会对齐尔娜动用家法或者私刑。如今将军只是决定让她抄几天经书,这是天大的宽恕了。不禁流下眼泪来,低低地道:“谢谢您的宽容……我本来以为……齐尔娜是我教的不好……”
“齐尔娜是我的大女儿,再怎么样做错我总会对她有一份心疼和自责在内。汉人说,子不教父之过。齐尔娜这样的性格也有一部分是我宠出来的,这段时间我也反思过自己之前的行为,于是想到这样处置她。希望她能明白父母的苦心,不要辜负父母对她的期望。”阿斯图长叹一声,缓缓说来,神情黯然了不少。
齐尔娜从在妻子肚子里孕育之时,他就对这个孩子这个生命中的第二个孩子充满了感情。鲁甲图出生之时他还在很远的地方领军作战,凯旋之时鲁甲图都已经三个月大了。阿斯图深知儿子不能过于宠爱以免往后长成不学无术只靠父辈恩荫之人,因此只将父子之情藏在心里不曾过多表露,但一胎得男的安纳克因此得到了阿斯图的宠爱,不久后又有了齐尔娜。
齐尔娜从孕育之初到降生到周岁,阿斯图都没有被派出去作战,因此见证了这个女儿慢慢来到世上的每一天。每一天累积起来都是深厚的感情。
不管对阿莲多好,他都会对齐尔娜多一倍的好来证明齐尔娜在他心里的地位依然是外人不能比拟的。身边人自然都看在眼里,安纳克从不担心她的孩子不如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女受宠爱,而虞珊也谨慎的教导着阿莲不去与齐尔娜争吵、抢玩具、眼红父亲的宠爱。
所以阿莲从小时候有记忆起到十岁,都那么渴望自己就是阿斯图亲生的女儿,她以为如果她是,得到的关爱一定比齐尔娜要多。却不知道有些感情,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齐尔娜不是坏孩子,她一直都知道我们对她的喜欢和期盼,只是个性确实太骄横了一些。除了在父母兄弟面前有所收敛以外,在和耶律府交往时也比较克制,还算得上有些分寸。”看着阿斯图黯然长叹的模样,安纳克也深有感触,“既然您对齐尔娜已经做出了处置,今晚能不能就将她从刑堂中放出来,让她好好梳洗一下,睡个好觉。”
“哪还用得着你来求情,昨天就放了她了,昨晚在她自己院子里睡的。今天白天就让她搬到了虞珊院子里抄书去,省得来打扰你。也免得你又心软了,不肯好好说她。”阿斯图闻言却是一笑,解释道。
“啊。将军……”安纳克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心里不免念叨了几句“长生天保佑”。
“时间也不早了,叫人进来更衣伺候着休息吧。”阿斯图慢慢地呷了口茶水,一副要在这过夜的意思。
……
六礼流程走完,第七日也委实好好地热闹了一番,城里但凡是个官儿不论大小都被上将军一张请帖请去喝了喜酒。
“娘家”陪送的几十抬嫁妆是前一天入夜城里宵禁以后,由上将军府整理好各式礼物,悄悄地送到了耶律府。毕竟不能因为叫了一声大哥、兄长,就让人耶律长官拿出那么多宝贝送给上将军去。
这前一天晚上悄悄地送去了,第二天下午再敲锣打鼓热闹得街知巷闻的给送回去,谁也不吃亏不是?耶律府还赚了个友爱手足的好名声。
宴客不止喝酒还叫了几个唱戏的班子轮流着玩了点杂耍、表演了些看家本领,着实赢得了不少喝彩声和赏钱。每个班子都赚得钵满盆满的高兴坏了,巴不得还有哪个大官也来这么一回。
他们也不想想,嘿,这破例的事儿,哪能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的官儿都能被允许的吗?
别说胡官不被允许,就是创造了平妻这个身份地位的汉人,也不敢冒着被律法处置的危险去做这乱妻妾位的事儿。
夺职、流放、打板子,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