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海闻言先是一愣,不知其言何意?云山海久经官场,听惯了阴阳怪调,只略微思量片刻,已隐约猜到他的意思。他素来耿直,学不来拐弯抹角;经过方才宫中三皇子通过宫婢传信与他一事,皇家子弟一而再打他家宝贝闺女主意的举动,令他极其不爽。是以他并没有给宁修羽好脸色,瞪着虎目开门见山的回道,“王爷虽有能力护吾女周全,可毕竟皇家子弟,历来三妻四妾;臣不愿吾女受此委屈,苏翼虽无王爷这般权势,贵在对吾女真诚,言明此生不纳妾。这点,王爷无法具备。”
“楼沧奕的为人及手段,侯爷比本王清楚;若本王没料错,方才宫宴上,宁瑞应是有所动作,侯爷离席后想必遭遇了一番威逼利诱。皇上对平西侯从未放心;万寿盛宴上,此三人会没有动作?”宁修羽专注的看着眼前跳跃的烛光,脸色沉静如水,话语一如往常般清冷如玉。
云山海闻言,心下暗惊,他确实被人威逼利诱了一番。宁修羽非但没料错,且分析的很到位,可谓是一针见血。云山海征战沙场多年,谋略虽不及宁修羽,但也并非愚蠢之人。随着楼沧奕的到来,先前对平西侯府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必将布下一个死局,将平西侯府牢牢套入其中,稍有不慎他宝贝了十四年的女儿就会被卷入和亲与夺嫡的风波。届时,且不说平西侯府能否得以保全,只与平西侯府紧紧相连的云梦洁、杨府、荣郡王府定然是不能独善其身了。
他虎目微眯,审视着眼前淡定冷凝的男子,那双凤目疏离而深沉。虽说将女儿托付给他是目前最稳当有效的办法,可若如此行事,与常乐侯府的约定又当置于何地?两家虽未曾正式交换信物敲定两个孩子的婚事,但私底下彼此间已然约定好,只待绯儿及笄后,常乐侯府便上门提亲。
父亲在他幼时便给他树立好的榜样,大丈夫当重信重诺,不可毁之。他此时若不顾与常乐侯府的约定,将女儿许配给安亲王,素来重诺的父亲会不会从底下跳起来揍他一顿?然而,又诚如安亲王方才所说,以苏翼目前的身份,他有足够的能力为女儿保驾护航?是否强大到可以与平西侯府联手对抗皇庭之尊?答案是否定的,起码目前的苏翼并不具备这些条件。若只为了一个约定,将女儿置于险境,他宁愿当一个毁约之人。可让他就此将女儿许配给安亲王,他亦是不愿意的。女儿从小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性子柔婉良善,虽聪慧秀敏;却不擅心计手段,十足品性纯良的娇娃子。
安亲王不仅谋略过人,权势滔天;既有尚方宝剑在手,又握有重兵。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十年如一日的冷凝,一双漂亮的凤目仿佛夜空般的深沉,一个眼神即瞬间冻僵万物,撑开万千气场。云山海虽不曾与他深交,但不代表他对安亲王这个人不了解。以宁天霁不能容人的度量以及阴狠手段,当年老安亲王夫妇及太后先后离世的内幕,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云山海根据宁修羽的生活环境以及经历判断,此人并非良善之辈。他无法放心的将宝贝女儿交给宁修羽,平西侯府的兵权太过于诱人。他不能保证宁修羽无私心,也生不出做乱臣贼子的心思,更不敢拿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做赌注。
宁修羽始时并未打断云山海的思绪,良久,他方转头看向云山海,“侯爷可是在疑心,本王存了利用平西侯府的心思?”清冷的声音略带一丝低沉,其中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
云山海抬头迎向他灿若星辰的凤眸,“臣女自幼在娇养惯了,性子温婉,心地柔软,并不适应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且王爷肩负着非常人所能承担的责任,臣女愚钝,恐怕不能担起辅佐王爷的重担。”他再三思虑,还是无法轻率决定女儿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