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一个小渔村,朦胧中带着美感,似梦非梦,如梦如幻。简陋的茅草屋零星点点地坐落在湖边。夕阳下,炊烟袅袅,不远处,一艘艘渔船如蜻蜓点水浮在湖面上,渔民吆喝着将在船沿上休憩的鱼鹰赶入水中,平静的湖面上时不时带着一点喧嚣。
睁开眼,摇篮里,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已是婴童,开始哭闹起来。一对年轻的夫妇,陌生的脸,很亲切。他们慈祥地看着自己,充满浓浓爱意。原来自己是他们的孩子啊!婴童不再哭闹,胖嘟嘟的小脸上浮现着开心的笑容,想呼喊却只有咿咿呀呀的稚嫩叫声。年轻夫妇很是惊讶,开始逗弄自己,痒痒的,很幸福。
只是这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为何如此短暂?整个村庄开始喧嚣起来,不像往常,因为带着惊恐不安。年轻夫妇赶忙将自己抱起走出屋外,远方,高达百丈的巨浪开始袭来,带着死亡的气息,逃无可逃。夫妇在绝望中看着自己,泪眼朦胧,带着诀别和不舍。下一刻,自己被装在一个酒桶里面,黑暗前的那一丝光明,是深深的吻别和眷念。黑暗中,能听到死亡的吟唱,有人在惊声尖叫,有人在哭泣呼唤,有人在悲愤幽怨,也有人在冷笑淡然。很久之后,有人将自己抱起,身边已不见了那两个亲切的人。
好一段梦境,有欢愉、有惦念、有别理、有释怀。终究还是见上了一面。
在空中时沉时浮的石梯之上,那个稚嫩的身影缓缓走着,控制不住的滴滴泪水洒向天空之境的湖面之上,泛起点点斑斓。
长平镇,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
走在小镇的道路上,漂亮的张家寡妇不顾往日的矜持朝自己抛着媚眼,有点得意,有点雀跃。记忆中凶狠霸道的黑牙从远处走来,手里面拎着一只烧鸡,长相依然如往昔般猥琐,可是看着神情并没有恶意,相反是从来没有过的亲和,有点不敢置信。张阿三从赌坊里走了出来,手里面是一长串铜钱,看来今天收获颇丰,憨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爱,远远的他朝自己招手,有点开心。金掌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还是那胖嘟嘟的守财奴样,只是手上捧着一大摞馒头,慈祥地看着自己,有点欣喜。还有年过花甲的胡镇长,还有其他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个和自己纷纷打着招呼,没有平日里的冷漠,只有期待中的亲近。
好一段梦境,是期待还是希冀?
止住了如雨下的泪水,嘴角上扬,笑容是真挚的。
云澜山脉处的那片深谷之中,黄发垂髫的一对老年夫妻,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老年夫妻虽已到迟暮之年,但依旧恩爱,身穿黄袍的老人席地而坐,古筝鸣动,撩人悦耳,时不时看向身边穿着红绸衣裳的老妇,眼里满是怜惜。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也许就是他们这样。夫妻的身边,五位年轻男女在那里嬉闹玩耍,在山花烂漫处享受诗歌般的惬意。一头雪白仙鹤在绮丽绚烂的彩霞间翱翔,一位鹤骨仙风的白衣老者飘然而至。没有过多言语,颔首之后,躺卧一旁,饮酒听乐,好不和谐。
好一段梦境,是否存在过?
笑一笑,这是天伦之乐啊!
像是在武林城,像是在慈幼坊,也不知这是在哪里。洁净的庭院,热情的婆婆们,穿着干净的孩童,在玩耍,在皮闹着。孩童中,一位女孩,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下,那双杏眼明媚动人,没有了那种带着绝望的淡然,和其他孩子一样快乐着,期待着。爽朗的脆玲般的笑声,在庭院内久久不散,犹如夜晚的星空,剔透明亮,犹如白日的阳晨,开朗清澈。
好一段梦境,是否替她期盼过?
笑一笑,也许这只是一个梦境。
在这个石梯上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似乎这一切只是在弹指间开始而又结束。江小流蓦然环顾四处,身后走过的石梯已经消失不见,前方,一座方形的悬空岛屿赫然在目。浮在天空之境上的十方山,果如其名般,存于八方之内,立于天地之间,有晶莹水波流转方圆,有曼妙霞辉停留四周。还差一点点!满怀期待的江小流加快脚步,朝着十方山的方向快速前行。
骤然间,地光火石,天地动摇。前方的石梯瞬间崩散开来,失去依仗的江小流无法控制地开始坠落。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没有任何准备,只有闭上自己的眼睛听天由命。
睁开眼,身旁,那对年轻男女瞬间被巨浪淹没,巨浪之上,神似醉不归的人在那里阴笑地看着自己,冷血得像是入了魔。长平镇,衣衫褴褛,饥饿难耐,乞讨的江小流坐在脏兮兮的地上,朝着来往的人群奢求着可怜,可是换来的只有冷漠。不远处,黑牙咧着嘴在那里嘲笑着,手里拿着粗大的木棒朝自己跃跃欲试。山谷中,那对老夫妻和他们的子女瞬间变成了狰狞恐怖的将蝰,旁边那头休憩的仙鹤被他们团团围住,在乞求饶恕中被撕裂成碎片,血腥残忍。将蝰的那双诡异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不寒而栗。杂乱的庭院内,凶神恶煞的婆子们拿着沾满血迹的鞭子不停地抽打着孩童,嘴里满是诅咒和痛骂,仿佛眼前的这些孩子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那个相识的女孩更是被打得鲜血淋漓,在地上奄奄一息不能动弹。
愤怒!无边的恨意,无尽的杀意。这才是真实的世界,那么的血腥,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无情!
我再也不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我要活着!我要修行!我要在这天地之间来去自由!没有人能凌驾于我,没有人能杀我!谁都不能阻止我活着!双拳紧握,来自心底最真切的呐喊,江小流挥舞着自己略显稚嫩的拳头,毫不畏惧地冲向前方!心底里只有一个字,杀!不顾一切,只为活着!
恍若隔世。
一间古朴的竹屋,恬静淡雅,小而精致。竹屋后面,茂密的紫竹林在风中摇曳着身姿,发出沙沙的声响。竹林中一条小溪裹着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过来,在竹屋的前方汇聚成浅浅的一泓池水。碧草绿茵,生气盎然,池水旁边,一树桃花,向人独笑。微风熏醉,粉红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婀娜多姿,迷人心神。
江小流站在这参天的桃树下,醒来,一时间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