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是她的爸爸。”蒋浩赶忙说。
“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要血，但是病人的血型特殊，目前我们医院没有库存的血，邻近的医院也没有，你现在赶快去验血。”医生的话语让张文清和李美仪傻了眼，张杭已经不在了，如果以颜再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这颗年老的心，真的无法承受。
“不用验了，她八岁那年，我输过血给她，我们现在就去抽。”蒋浩着急的答。
微微的睁开眼睛，一片白色很是刺眼，她恍惚看见了张杭，满心喜悦的说：“张杭，终于见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撇下我。”她笑了起来。睁开眼睛之后，她才发现刚刚只是一场幻觉，看着那个乌黑的血袋，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为什么，连死的权利都不给自己。她恼恨的想着，看着对床的那个男人，苍白的面孔，她想起，八岁那年，由于她划破了动脉，他输给了自己很多的血，现在他又是如此。他是真的老了，她隐约的看到他头上的白发，是的，他也该老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八岁的女孩，那么他亦不再年轻。
“颜颜，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妈妈去给你端吃的。”李美仪看着等着眼珠子一动不动的以颜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吗？张杭是我害死的，你儿子是我害死的，你应该恨我，你们应该恨我才对。”她情绪过激的说。
“不是这样的，杭儿的死只是意外，不关你的事，不要把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李美仪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是我，就是我，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难受，故意惩罚我的。”她无力的躺在床上不再看他们。
“杭儿不会故意的，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惩罚你，颜颜，你这个样子，让我们怎么办，让我们怎么办才好？”李美仪伤心的问她。“你真这么狠心，丢下我们不管，追杭儿而去。”
“颜颜，你要是这么做，我和你妈妈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张杭也不会原谅你，他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照顾我们。”张文清只是希望以颜有个活下去的理由。
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这样无声的过着日子，手上的伤口开始结痂，每日还是从早到晚的跑到山上的墓园里去陪张杭，直到李美仪，张文清或者蒋浩去拉她，她才肯下来。
“张杭，你一个人躺在这里一定太冷。”她总是对着墓碑说话，他的照片，定格的笑脸，就如母亲一样。“你太狠心了，让我如此恨你，你答应我的事，都变成了谎言，你说要我怎么原谅你，我该怎么原谅你。”
“张杭，为什么把爸爸妈妈留给我，一点也不顾及我，你知道的，我最不会照顾人，你自己快点回来照顾他们，你快点回来。”她用力的拍打着他的十字架。
“以颜，不要这样，会弄伤伤口的。”蒋浩极力的阻止她。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这么对我，妈妈，外婆，张杭，一个个至爱我的人，为什么都不要我，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他们都不要我。”蒋浩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你要好好的，只有这样，张杭才能安心。”他劝她。
“你理解什么，你什么都不理解，你根本就不爱妈妈，她去世，你开心还来不及。”她恨透了这个男人的虚伪。
“失去至爱的感受，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他看着她的女儿，二十一年来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责备。
“你不爱她，你怎么会明白。”她对着他喊。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我爱她，我爱她，你知道吗？”对着女儿终于能够说出自己的心声。
“你爱她就不会和别的女人有染。”以颜觉得他的谎言很讽刺。
“你根本就不明白，娶你母亲是你爷爷的意愿，他答应过你外公要照顾你外婆，他想到了联亲，当时，你大伯已经结婚，唯独我还没结婚，你爷爷硬是把你妈妈许给了我，逼得我和我爱的人分开，起初我是不爱你妈妈，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抛开了所有的成见，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我动心了，结婚三年后，你的到来更加增进了我们的感情，后来还有了你弟弟，你妈妈产下你弟弟之后得了产后抑郁症，那时候，我生意上出了问题，总是很忙，疏于对你妈妈的照顾，使得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后来，她发现了我和小杨的照片和情书，任凭我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还带着你们离家出走。凑巧的事，小杨家里出了事，来向我借钱，被你母亲看见了，她一口咬定我们有关系，我跟她解释过很多次，她都不信，后来我就和她吵了两句，没想到，隔天她就自杀了，这些年来，我有多悔恨，你知道吗？如果那个时候，我多点时间陪她，如果我不跟她吵，让着她一点，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是以颜从来不知道的故事。
“我多么懂得你的心情，这些年，我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带着对你母亲的悔恨，带着对她的爱和思念，一步步这样的熬过来了。”他没想过要在女儿面前如此坦诚。“张杭他舍不得你这个样子，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轻拍了女儿的肩膀。
“你真的爱过妈妈？”她问。
“是的，爱过，现在还爱着。”他回过头去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
她动了动嘴角，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没有说出什么，看着那个身影慢慢的往下山的路走，他是真的老了，除了夹杂的白发，还有他日益萎缩的身体。
张杭遗落在时光之中，却又在记忆里，日益光鲜。以颜决定离开巴塞罗那，她决定暂时的离开张杭，她没有勇气独自回去布里斯托。李美仪很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但是又担心她呆在这里只会更加难受。
“妈妈，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活着。”以颜示意她放心。
“你答应我们的就要做到，我们老了，不能承受再失去一个女儿。”张文清看着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