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渐凉,只见:
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
路途烟雨故人稀,黄菊丽,山骨细,水寒荷破人憔悴。
白蘋红蓼霜天雪,落霞孤鹜长空坠。
依稀黯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声宵碎。
话说唐僧辞别了人王,带着两个护卫就开始向西天进发,一路风餐露宿。
早又是竹敲残月落,鸡唱晓云生。
这长老心忙,太起早了。原来此时秋深时节,鸡鸣得早,只好有四更天气。一行三人,连马四口,迎着清霜,看着明月,行有数十里远近,见一山岭,只得拨草寻路,说不尽崎岖难走,又恐怕错了路径。正疑思之间,忽然失足,三人连马都跌落坑坎之中。三藏心慌,从者胆战。却才悚惧,又闻得里面哮吼高呼,叫:“拿将来!拿将来!“只见狂风滚滚,拥出五六十个妖邪,将三藏、从者揪了上去。这法师战战兢兢的,偷眼观看,上面坐的那魔王,十分凶恶,真个是:
雄威身凛凛,猛气貌堂堂。
电目飞光艳,雷声振四方。
锯牙舒口外,凿齿露腮旁。
锦绣围身体,文斑裹脊梁。
钢须稀见肉,钩爪利如霜。
东海黄公惧,南山白额王。
唬得个三藏魂飞魄散,二从者骨软筋麻。魔王喝令绑了,众妖一齐将三人用绳索绑缚。正要安排吞食,只听得外面喧哗,有人来报:“熊山君与特处士二位来也。“三藏闻言,抬头观看,前走的是一条黑汉,你道他是怎生模样:
雄豪多胆量,轻健夯身躯。涉水惟凶力,跑林逞怒威。向来符吉梦,今独露英姿。绿树能攀折,知寒善谕时。准灵惟显处,故此号山君。
又见那后边来的是一条胖汉,你道怎生模样:
嵯峨双角冠,端肃耸肩背。性服青衣稳,蹄步多迟滞。宗名父作牯,原号母称牸。能为田者功,因名特处士。
这两个摇摇摆摆走入里面,慌得那魔王奔出迎接。熊山君道:“寅将军,一向得意,可贺!可贺!“特处士道:“寅将军丰姿胜常,真可喜!真可喜!“魔王道:“二公连日如何?“山君道:“惟守素耳。“处士道:“惟随时耳。“三个叙罢,各坐谈笑。
只见那从者绑得痛切悲啼,那黑汉道:“此三者何来?“魔王道:“自送上门来者。“处士笑云:“可能待客否?“魔王道:“奉承!奉承!“山君道:“不可尽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魔王领诺,即呼左左,将二从者剖腹剜心,剁碎其尸,将首级与心肝奉献二客,将四肢自食,其余骨肉,分给各妖。只听得啯啅之声,真似虎啖羊羔,霎时食尽。把一个长老,几乎唬死。这才是初出长安第一场苦难。
正怆慌之间,渐惭的东方发白,那二怪至天晓方散,俱道:“今日厚扰,容日竭诚奉酬。“方一拥而退。不一时,红日高升。三藏昏昏沉沉,也辨不得东西南北,正在那不得命处,忽然见一老叟,手持拄杖而来。走上前,用手一拂,绳索皆断,对面吹了一口气,三藏方苏,跪拜于地道:“多谢老公公!搭救贫僧性命!“老叟答礼道:“你起来。你可曾疏失了甚么东西?“三藏道:“贫僧的从人,已是被怪食了,只不知行李马匹在于何处?“老叟用杖指定道:“那厢不是一匹马、两个包袱?“三藏回头看时,果是他的物件,并不曾失落,心才略放下些,问老叟曰:“老公公,此处是甚所在?公公何由在此?“老叟道:“此是双叉岭,乃虎狼巢穴处。你为何堕此?“三藏道:“贫僧鸡鸣时,出河州卫界,不料起得早了,冒霜拨露,忽失落此地。见一魔王,凶顽太甚,将贫僧与二从者绑了。又见一条黑汉,称是熊山君;一条胖汉,称是特处士,走进来,称那魔王是寅将军。他三个把我二从者吃了,天光才散。不想我是那里有这大缘大分,感得老公公来此救我?“老叟道:“处士者是个野牛精,山君者是个熊罴精,寅将军者是个老虎精。左右妖邪,尽都是山精树鬼,怪兽苍狼。只因你的本性元明,所以吃不得你。你跟我来,引你上路。“三藏不胜感激,将包袱捎在马上,牵著缰绳,相随老叟径出了坑坎之中,走上大路。却将马拴在道旁草头上,转身拜谢那公公,那公公遂化作一阵清风,跨一只朱顶白鹤,腾空而去。只见风飘飘遗下一张简帖,书上四句颂子,颂子云:
“吾乃西天太白星,特来搭救汝生灵。
前行自有神徒助,莫为艰难报怨经。“
三藏看了,对天礼拜道:“多谢金星,度脱此难。“拜毕,牵了马匹,独自个孤孤凄凄,往前苦进。
看着三藏一人远行,逐渐不见了身影,原地出现了几个人,正是龙一一行,小青道:“不得哥,我们为何要放这和尚离开?一剑杀了岂不更是省事,免得他日后成为你的敌人?”她修行有成,日益向着妖精的方向而去,越发的戾气冲天,龙一心中顿时觉得不妥,回去得好好的用佛经给她锤炼心性,否则日后定要生出不良。
白未然道:“想来这二师兄是龙相公的故人,是以不忍下手罢?”
龙一点头道:“不错,他是我二师兄金蝉子转世,轮回至此,今日乃是他西天取经,肩负传播佛教的重任,我若不是当年斩去三尸,脱胎换骨,日后定要丧生在他大徒弟手上,如今却也不知道是否该打杀了他,免得日后留作祸患,又或是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
安吉拉实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便开口道:“主人你说的太过深奥,我实在理解不了。我们装神弄鬼的假扮什么寅将军吃了他的两个侍从,然后你又扮作什么太白金星前来搭救他,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好玩,既然和他有着许多羁绊,不若一刀杀了,免得日后埋下隐患。”他和朱斋七一众妖怪呆久了,心性上竟然不知不觉被感染,都有些嗜血。
龙一瞪了朱斋七一眼,朱斋七可不像安吉拉是神明,不屑于吃人,她才吃过活人,此时在热血激荡下,竟然目露凶光,丝毫不惧龙一,反迎着龙一的目光瞪了回去,口中道:“主人,你这是为何如此凶视于我。”
小青已然冲上前来一把按住朱斋七的脖子,右手抽出碧色匕首,这乃是龙一用千年蛟龙身上的逆鳞打造,端的锋利无比,小青喝道:“你怎敢如此对不得哥说话?”
朱斋七浑然不惧,她最近在龙一的指导下,进步神速。轻叱一声,整个人已然化作一堆飞蚁,从小青手下飞了出来,小青终究是女子,见了这些虫蚁,惊叫连连,纵身躲到了龙一身后。
龙一心中不悦,你这妖孽好生胆大,看来平时只顾着让你们修炼,忘了教会你们做人,便道:“朱斋七,你这是狂妄自大,想要造反吗?”
安吉拉不待龙一出手,便自觉的召出一尊国王神子,朝着朱斋七一丢,已然将那化作万千飞蚁的朱斋七给镇压住,休想动的分毫。
朱斋七大吼道:“主人,是小青她先动手的,如何怨我?”
龙一冷色道:“你心中所想当我不知吗?你这妖孽,吃了人血肉,我便知道你凶性又开始恢复,须得好生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