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黎明总是来得相对早一些,凌晨4点钟,笼罩大地的黑色幕布被一点点拉开,天空呈现一派朦胧,大地也如同裹上了一层白纱,而小镇上的人们便开始活跃起来。赶早市的菜农,做早场的小商铺,纷纷忙碌起来。不时传来几声清亮的吆喝,卖狗皮膏药的,卖时令水果蔬菜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这样的场景对于习惯早起的夏晓楠来说并不陌生,反而倍感亲切,在这里她比在城市起得更早,可能是因为太嘈杂的缘故。她打开窗户,晨风轻拂脸庞,空气也显得格外的新鲜,远处的山顶上雾气缭绕,而山上的翠绿也慢慢地清晰起来,近处被群山环绕的小集镇,如同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园一般,和风微微,鸟语花香,更难得的是人们脸上的那一抹悠然自得,这是在城市生活久了的人们脸上很难找到的一种表情。这里天高地阔,宁静而安逸。一个在在城市生活久了的人,一定会马上爱上这里,爱上这里的环境,这里的氛围,这里的生活节奏,爱上那份详和而静谧,它会让人忘了昨天的悲伤,淡却所有不快乐。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晓楠想让自己平和一些,恬淡一些,让母亲看得安心一些。
洗漱完毕,她把东西整理好,确认家里的钥匙,还有手机、钱包,无一落下,就早早地退房了。她去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大概是清晨的缘故,这花开得格外娇艳欲滴。再去寿福店买了一些祭拜所需要的东西,就往后山去了。
路边不知名的花儿草儿在晨风中摇曳,早起的鸟儿也飞出了鸟巢,落在枝头唱出动听悦耳的歌声,山上零落的几户人家升起袅袅炊烟,一切显得那么的安静而详和,拒绝矫情和忧伤。而这活生生的一切的确能够安抚人心,哪怕是看着被夏阳晒得黄干黄干的泥土下长眠着慈祥的母亲,晓楠的心情亦不再如昨日,模样也不再如那般狼狈。她用手扫了扫散落在墓碑旁的枯叶,把那束美丽的康乃馨放立在正中间,口中念念有词。
“妈,我来看您了。您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你放心,我会好好生活,一定会幸福地。没有我为你掌灯,您还习惯吗?”说到这里,她想起小时候家里经常停电,一旦停电,母亲就会把煤油灯或蜡烛点亮,而她就会抢着把灯举着,屁颠屁颠地跟在母亲后面,母亲要去哪,她会在母亲达到之前,提前一步达到照亮那里,母亲就会微笑着夸她好。回忆中的画面美好而温馨,回望中仿佛都能听到当时自己由衷的、银铃般的笑声,母亲仿佛就在眼前面带笑容欣慰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妈,您知道吗?我现在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也有很多好朋友,也有很多人照顾,我自己也会好好打理自己的生活。”“还有,如果有一天,我交男朋友了,我一定会带到您这来,让您审核。”
说罢,地面吹起一股莫名的风,打着旋儿卷起地面上的枯叶。晓楠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致地祭拜完后,有点不舍地拖着略显凝重的脚步往山下走。从岭南到她生活的城市只有两趟列车,一趟是上午的7点半,另一趟则是下午的5点半,因为需要乘五个多小时,为了明天的工作,她必须得赶第一趟列车。
忧伤时忧伤,但忧伤过后,还是得从容地面对别离,还得微笑着去继续接下来的生活。悲伤总有快乐相伴,人生才不会如此难过。夏晓楠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半阳光,一半忧伤,当需要时,她会让它们中和一下,给自己继续生活的希望,绝不沉溺绝望。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一阵音乐声打破了之前的安静,晓楠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方逸轩”,“这么早,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虽然有点疑虑,但她还是迅速地接起电话。
“喂!方总,早上好!”
“嗯,早上好!是这样的,我昨晚查了一下从岭南回来的列车班次,最早的就是早上7点半,最晚得到下午5点半,所以准备提醒你一下,如果可以,你还尽量赶最早的班次吧。”
“你费心了,我这边已经忙完了,正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
“哦,呵呵,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呵呵,谢谢。”
“火车到站的话应该在下午一点钟左右,到时我在车站等你。”
“呃……那好吧,谢谢!”
不知不觉地,晓楠的脸上已经笑容可掬,对于和方逸轩的这份到目前为止还不赖的邂逅,她应该表现出怎样的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