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镜之国度】
心痛与绝望充斥着景瑟的内心，这种感觉在两年前他曾切身体验过，他怎么会不了解初号此时此刻的感受？对景瑟来说，蒲越是被他视为老师、朋友的存在，而对初号来说，舒培是被她视为父亲的存在。这种被至亲、挚友背叛的感受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切地体会到。
景瑟看到初号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那血腥的画面成为了不断在她脑海中闪回的片段。周围一片宁静，那份记忆停止了……不，那只是暂时的中断，并没有完结，因为景瑟很清楚，拥有这份记忆的人现在正沉睡在培育器中。
黑暗开始逐渐被光明所取代。景瑟感受到充斥在初号四周的已经不再是冰冷的海水，那种感觉很温暖，那种温暖似曾相识……不会错的，是营养液！
当初号记忆中的画面再度展现在景瑟眼前时，他看到了那个拥有一头褐色卷发以及与发色一致的胡茬的男人，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唯一的不同点在于初号听到男人对她的称呼不再是那个代表着她诞生顺序的序号，而是一个名字，一个真正的名字。
“你醒了，尤嘉？”男人说。
初号瞪大了双眼，景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波动。
“舒…培？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是你依照那个约定来找我了还是说我根本就没有死？”拟声器将她的话语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
“作为身份识别系统的拟人化实体——初号，你的确已经死了，但作为我的女儿尤嘉，你还活着。”
透明的培育器让初号可以清晰地看到舒培的样子，也可以让她隐约看到自己的样子——现在置身于营养液中的她有着和从前一样的莲藕色头发、玫红色眼眸，只不过，那上面所倒映的脸分明就是一个孩童的模样。
初号下意识地举起手，她看到的是一双稚嫩的小手，而她的腿脚也与脸和手一样缩小了数倍，好像在经历了漫长的噩梦之后，她突然醒来，可她的身体却在一夜之间返老还童了一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变小了？”
“被带走的三十六名拟人化实体当中，你是唯一一个大脑没有遭受破坏的。”舒培说。
在那一瞬间，初号似乎明白了舒培的意思，也知道了船上的两个“屠夫”会用那些奇怪的头盔将拟人化实体杀死的真正原因。
“很抱歉，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你的生命延续。我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来，却无力保护你们。那个传说中的‘伊甸园’是假的，我对你们的承诺也只是谎言。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真面目了，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把我当成父亲吗？”
拟声器没有任何反应，实验室如此的安静，只是不时可以听到检测仪发出“哔——哔——”的声音。
“在我的认知范围里，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并抚育我成长的年长男性就应该是我的爸爸”终于，拟声器发出了声音。“对于初号来说，那个将她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人背叛了她，所以她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尤嘉，把尤嘉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并没有背叛她，所以这个人是尤嘉的爸爸。”
除了茗砂以外，舒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落泪。他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觉得拟声器发出的冰冷电子声是如此的悦耳动听。而舒培的眼泪不仅被尤嘉看在了眼里，也被景瑟烙印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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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过去，尤嘉又开始了她简单的生活——不定期接受测试、完善身份识别系统库的信息、补充营养、休息。而舒培也是每天重复着实验室、资料室、卧室这三点一线的生活。好像从尤嘉出生到现在，他们过的一直就是这样的生活，中间的那段插曲从来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舒培愿意这么相信，即使尤嘉测试的成绩比之前还要不稳定，他也可以找到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但在监测尤嘉睡眠状态时，拟声器所发出的声音却让舒培无法再这样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是我的错，我是个撒谎的孩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要——”
即便拟声器所发出的电子声缺乏作为人类声音中的情感起伏，但通过它，舒培也能想象到尤嘉的内心正在被怎样的恐惧占领——是的，她从来就不曾真正遗忘那个充满血腥的记忆。即便在清醒时她可以佯装一切都从未发生，但毫无疑问，梦中的呓语出卖了她。
舒培的心在抽痛着，那种感觉像谁把他的心脏握在手中攥紧一样。他是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也许这并不是由他天生的性格决定的，但在经历过种种以后，他习惯于逃避问题。他痛恨这个众人一相的世界，却无力改变；他不想让那些鲜活的生命遭受残酷的对待，却只能以谎言来安慰她们；他厌恶“舒培”这个身份，却只能被迫接受……于是就这样，他变成了现在人们所看到的他。对于外界的评价，舒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他知道别人眼中那个孤傲、冷漠、目空一切又特例独行的舒培只是他为了掩饰真正的自己而耍的小小手段。真正的他是个懦夫，除了像个机器人一样听从主人的指令外，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切都是让舒培感到恐惧与痛苦的根源，所以他借助工作与“美素”来麻痹自己。可尤嘉呢？在她感到恐惧与痛苦时，该用什么来麻痹自己呢？舒培不知道。他对别人的事一向漠不关心，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他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尝试了解一个人内心的感受，更不会用言语去向对方表示关心。久而久之，他丧失了这种为名“关怀”的能力，现在的他想要重拾这部分能力，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尽管如此，舒培还是希望尤嘉可以尝试着打开心扉，去将自己真正的感受与人分享。但他也明白，在经历过胜利岛号的事件之后，她很难再去相信人了，特别是自己。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舒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选，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尤嘉说不定会接受。于是在一个夜晚，舒培离开了被爬山虎覆盖的房子，来到了那个人的住处……
“尤嘉…尤嘉，你还记得我吗？”
导管里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熟悉，在尤嘉睁开双眼的一霎那，她便识别出来了站在培育器前那位女性的身份。
“茗砂？你怎么会在这儿？舒培说你被调职了，你现在的身份不再是他的助手而是三十七号的第二任监护人。”
茗砂微笑着。“他说的没错，政府部门希望在舒培与下一任监护人之间可以有一个作为过渡的人选。我参与过拟人化实体的研发，本身又隶属于身份识别研究中心，所以他们认为我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你还好吗？”拟声器发出声音。
茗砂点点头。
“那三十七号呢？她还好吗？”
作为仅存的两个拟人化实体，茗砂可以理解尤嘉这么问的理由。即使她的表情在告诉茗砂，她认为自己也许根本就没有资格以一个残次品的身份去关心一个合格产品的状况。
“她很好，各项数据的检测都在标准值的范围内。但是我听说你的状态不太好，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尤嘉？”
茗砂当然知道导致尤嘉状态不稳定的原因是什么，但她想要尤嘉自己说出来。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正视那个原因。
“没有什么原因，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没有达到合格的标准……”
“你在害怕什么，尤嘉！？”茗砂注意到了尤嘉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她针对尤嘉内心的恐惧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说什么，我才没有在害怕。”
“虽然你的情况一直不算稳定，但就在我刚刚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数据值呈现出了与标准值最大的落差。你忘了吗，你的各项指标都会在监测仪中被准确无误地反应出来，所以你认为我会分不清你说的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谎言吗？”
“你们总是可以轻易判断出拟人化实体的谎言，可是拟人化实体却无法分辨出你们的谎言，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拟声器终于将尤嘉藏在心底的话表述了出来。“在胜利岛号上，我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拟人化实体的下场，我很害怕，也很生气。我不明白舒培为什么要欺骗我，但是在沉入大海的时候，我想通了。残次品是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既然我是残次品，舒培的做法只是让我在死亡时可以好受些，于是我接受了自己身为残次品的命运。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再次睁开双眼，会再次看见舒培。我有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被允许称呼他为‘爸爸’。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很幸福，我很害怕这样的幸福，因为越是幸福就会让我对现在的生活产生越多的依恋，那样的话等到死亡来临时，我就再也没办法像第一次那样去说服自己接受它了……”
茗砂在微笑着，但那份笑容在景瑟看来却显得有些悲伤。景瑟不知道那样的笑容是因为茗砂终于听到了尤嘉内心的话语，还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答案的感触。
“尤嘉，你不用总是拿自己去和三十七号比较，因为衡量你们的标准从来就不是一样的。以检测到消失的身份识别信息为例，三十七号只要在各人身份识别消失的一百二十分钟之内检测到相关的信息，就是符合标准的。而你呢？你的标准时间时多少，告诉我，尤嘉。”
“十、十五分钟以内……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三十七号所针对的是那些不能让他们知道身份识别系统存在错误的人，而你正好与她相反。你的标准时间在十五分钟以内，而三十七号的标准时间在一百二十分钟以内，也就是说那些知道身份识别系统存在问题的人至少可以获得一百分钟以上的反应时间来处理问题。所以，这就要求你的检测必须保持绝对的精确、迅速！”
“你说的‘处理问题’指的就是像对待不合格的拟人化实体一样的方式吗？在船上我听到那些人说，只要处理掉我们他们就可以返航了……”
茗砂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同样也没有给出一个否定的答复。可单单只是这样，尤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没有彻底依恋上这样的生活之前，把我‘处理’掉吧。我没有办法做到精准、迅速……”尤嘉说。
“可是舒培不打算那样，他已经决定不再继续研发拟人化实体了。”
“你说什么！？”尤嘉为茗砂的话感到震惊。“那不是他的工作吗，他怎么可以舍弃自己的工作呢？”
“他说如果他的工作只是屠戮生命的话，那么他宁愿失去这份工作。”
“这样……真的可以吗？”
尤嘉的眼神带着疑惑，她已经分不清什么人在什么时候会说真话，什么时候会说假话了。
“可以的，不过也许会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尤嘉追问。
“不知道呢，不过想得到任何一样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吧。”
……
在茗砂踏出实验室时，舒培就站在实验室的门口。也许是早就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茗砂并没有惊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不该和她说那些。”舒培说。
“该不该并不是由你判断的。”茗砂回答。
舒培被这样的回答惹恼了，他发狂一样地冲向茗砂，攥住她的衣领。“你在说什么屁话！难倒你答应我的要求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告诉尤嘉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杀人？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想让她的情况越来越糟，你想让她再经历一遍那个噩梦吗！？”
“身份识别系统的拟人化实体是你呕心沥血的成果，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反应。但请你别忘了，她们同样也是我呕心沥血的成果！”这是自从舒培昏倒入院后茗砂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口气对他说话。这样的态度也着实让舒培吃了一惊。
“你认为一直欺骗尤嘉才是最好的方法吗？就像胜利岛号那次一样，你觉得用美丽的谎言可以让她在面临死亡时没有那么恐惧，可结果呢！？”面对茗砂的反问，舒培竟然一时语塞，回答不出了。“我把真相告诉尤嘉，并非是因为我不爱她，恰恰相反，正因为爱她我才要告诉她真相，因为我要她知道，这个世界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并非只有美好的一面，残酷从来就是与美好并存的，一直如此。所以，如果她想要继续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须同时接受它的美好与残酷！”
刚刚呈现在舒培眼中的戾气已经全然消失了，他慢慢放下攥着茗砂衣领的手，整个身体也跟着瘫软下来。
“可是终究，你没有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我说的是，如果我的存在就是屠戮生命的话，那么我宁愿选择消失……”
茗砂微笑着，但那份笑容却足以让人看得心碎。
“虽然我会觉得难过，但我不会阻止你的选择，你知道，我尊重你的每个选择……”
听到她的话，舒培也笑了起来。“海莱因如果知道身份识别研究中心出了你这样的‘叛徒’大概会哭吧。”
茗砂依旧微笑着，即使泪水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忘记告诉你，我已经不再隶属于身份识别研究中心了。”
“什么！？”舒培惊讶地问。
“我辞职了，就在今天早上。”
“为什么？”
“因为我拥有了希望。只要怀揣着希望，我就有勇气去面对那个世界，即使……你不存在于那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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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茗砂说的是真的吗？”
当舒培终于有勇气踏进实验室时，他听到的是拟声器里传来的尤嘉的声音。
“你指的是什么？”舒培明知故问。
“她说你不打算再继续研发拟人化实体了，是真的吗？”
舒培点了点头。“对不起，如果我能够早点下定决心的话就不会让你经历那个噩梦了。”
“我从来就没有怨过爸爸，我知道那不是你并不是你真心的选择……”尤嘉说。
“谢谢你，尤嘉。”舒培微笑着说。直到现在，那个笑容还清晰地印在尤嘉的脑海里，因为景瑟看到的这一刻是那样的真切。
“可是，茗砂还说一旦决定不再继续研发拟人化实体，你就要付出代价。茗砂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代价，爸爸你知道吗？”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可不管是什么样的代价，尤嘉，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吗？”
尤嘉不假思索地拼命点着头“我会的，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会和爸爸一起面对的。”
尤嘉的回答让笑容再一次展现在舒培脸上。
“尤嘉，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许我们都见不到面了。”
显然，尤嘉没想到舒培会这么说。这句话让她联想到离开实验室前的那个晚上舒培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会这么说？”
“这一次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要处理一些问题，在我处理问题期间恐怕无法来实验室，所以你会有一段时间处于睡眠状态。”
“那等我醒来后，还会看到你吗？”尤嘉半信半疑地问。
“一定会的，我发誓。这次是真的。”舒培不忘这样保证。
“我明白了”尤嘉说。“我相信你，但只有这一次了。你一定不能再骗我了，如果被我发现你又骗我，那我就真的、真的不会再原谅你了。”
“嗯。”
透过尤嘉的双眸，景瑟看到舒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在黑暗取代舒培的影像彻底笼罩在尤嘉的视野中时，景瑟听到了舒培对尤嘉的叮嘱——就像一位父亲在离开心爱的女儿前对女儿的叮嘱那样。
“尤嘉，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将沉睡在黑暗中，但是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不要为这片黑暗感到恐惧，也不要迷失在这片黑暗中。因为我会在这片黑暗中为你建造出星星与灯塔。旅人在夜晚迷路的时候，星星会为他们照亮回家的路；船只在黑夜的海上游荡的时候，灯塔会为它们指引出正确的方向。所以，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
终于，黑暗彻底笼罩了尤嘉的整个视野，她在黑暗中沉沉睡去，那个声音一直在她耳畔重复着。然后，在这个声
音中，尤嘉又好像听到了其它的一些杂音。
“对不起，尤嘉，原谅我欺骗了你。这是最后一次，我发誓，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不会欺骗你……”
景瑟的视角跟随尤嘉的记忆一同陷入了黑暗。然后，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
“很高兴见到你，尤嘉。”
当尤嘉再度睁开双眼时，舒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拥有着橘色短发的女孩子。她的容貌不同于其他人，是尤嘉从未见过的。而站在她身旁的还有一男一女。那个女孩与她的年龄相仿，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男孩儿的年龄则略大一些。
“你们……是谁？”
拟声器里传来尤嘉久违的问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蒂亚。”橘色头发的女孩儿说。
“我叫静悠。”年龄偏大的男孩儿说。
“我叫星塔。”黑色长发的女孩儿说。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尤嘉一下子愣住了。
“我会在这片黑暗中为你建造星星与灯塔……”
舒培的话再度回荡在尤嘉的耳畔。于是，那些晶莹剔透的液体从尤嘉的眼眶中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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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着景瑟的侧脸，他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啪嗒——”一声，泪珠打在了景瑟手中的书上。那是茗砂的记录，此时此刻，它正停留在最后一页。页面上显示的是这样一句话：
“我在那个早上向身份识别研究中心提出了辞职申请，我告诉他们，他们会找出比我更适合担任尤里监护人的人选。现在的我已经不会迷惘了，因为我找到了希望，只要怀揣着希望，我就可以面对这世界的一切……”
泪滴在钢笔字上晕染开来，使原本还算清晰的字迹瞬间变得模糊不堪。
“啧啧啧，如果让阿蒂亚知道她心爱的书被弄成这样，一定会骂死我们的。”
静悠的话让景瑟注意到了手中的书。他连忙合上了书，然后擦拭掉了挂在眼角的泪滴。
“你都看到了什么？”静悠的声音不大，与问话相比，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到了很多的事，也看到了很多的人。有舒培，有茗砂，有阿蒂亚，有星塔，还有你。”
“是吗？”静悠微笑着“说说吧，感觉怎么样？”
“我终于知道了舒培永远都没有办法超越茨穆华的原因”景瑟说。“作为身份识别系统之父，茨穆华可以抛开外界所有的干扰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研究上，但舒培不同。有太多的外界因素可以左右他了，所以他无法像茨穆华那样只一门心思地去做一件事。如果尤嘉的事放到茨穆华身上，他会排除掉那些让他感到不安的东西，直到那个最完美的拟人化实体诞生为止，但舒培却选择了与他完全不同的路。我想这也是他们两个都被视为天才，却有着两种截然不同命运的原因吧……”
“所以，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从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来说，是的。”景瑟回答。
“那么介意告诉我，如果尤嘉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吗？”
“选择的角度不同，答案自然也就不同。如果站在一个身份识别系统科研人员的角度上，我会更加赞赏茨穆华对待工作的方式；但站在景瑟这个人的角度上，我会更加尊重舒培最后的选择。”
“是吗？”静悠的脸上又出现了那样的笑容。
“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是不是也该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了呢？当然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静悠等待着景瑟把那个问题说出来，再根据问题的内容选择回答或是不回答。
“阿蒂亚也和我一样吗？我是说她也像我一样看过包括《灵魂的永恒定论》在内的这些关于舒培的书籍吗？”
静悠站起来，走向了图书馆的大门。在大门关闭的那一刻，景瑟听到了静悠的声音。
“不，她从来没有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