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镜子国度】
“身份识别系统并不是完美的，有一些人可以根据个人的意识改变自己或者他人的身份识别，这些人被称为外显型异能者。蒲越就是这样一个外显型异能者，他将自己的身份识别更改，分别杀死了科斯莫公寓的被害者和东湖区的被害者。而被他更改的身份分别就是景瑟和第二起案件那个‘畏罪自杀的凶手’！”
“这玩笑开得太过分了，马修市长。难道今天不是十月节而是愚人节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只不过齐克思率先帮他们说了出来。
“我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有我的理由”市长马修回答。“刚刚我已经说过了，真正的凶手并不是景瑟。但既然身份识别系统的拟人化实体判断出他是第一起案件的凶手，那么如果确认了他不是凶手，那只能证明身份识别系统存在问题，这一点会对我们的世界造成极大的影响，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消除真凶蒲越的同时，也让景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东湖区案件中那个被伪装成自杀的所谓真凶那样！但景瑟拥有的特殊能力却让他逃过了一劫。在蒲越将自己的身份识别更改为景瑟的那一刻，景瑟就读到了凶手的真实身份，只不过他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所以没有说出来。景瑟是一名潜藏型异能者，潜藏型异能者是指那些自身的身份识别被他人使用后，能够读出使用者记忆的人。这是一种很稀有的能力，甚至比外显型异能者还要稀有，准备杀死景瑟的人正是看准了这点，才利用他的能力来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这就是景瑟在身份识别消失两年后，警方依然没有找到他尸体的原因。因为他根本没有死，只是他的身份识别被更改成了其他人，而一旦他的尸体被找到，就会进行尸体检验，尽管身份识别显示是景瑟，但DNA检测却不可能与景瑟一致，这样身份识别系统存在错误的事就会被所有人知晓，所以他的‘尸体’是永远都不会被找到的！”
在说到这里时，现场和观看直播的所有人内心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占领。这种恐惧和之前的所有情绪都不同。如果说前面马修市长的发言只让人们联想到了规则被破坏后的混乱的话，那么他现在的发言就在明确表示着：政府对于身份识别系统存在漏洞的事是知情的，所以他们才会派人来销毁掉所有有可能指向这种错误存在的证据。
“各位，为了防止用户账号遭到盗取，record系统不采用密码输入的方式登录。能够进入界面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身份识别验证，一种是指纹验证。这个用户ID通过record系统原始的身份识别注册就能够查询到，它是属于景瑟本人的，那么在景瑟的身份识别消失后，他是如何再使用自己原本的ID记录的呢？”
这个反问带有双重含义。第一次层的含义表明景瑟没有死，身份识别系统拟人化实体的感知是错误的；第二层的含义则表明，在身份识别被更改的情况下，景瑟不可能采取身份验证的方法登录，那么唯一的方法就只剩下指纹登录了。
“指纹也并不是绝对不可能造假的。”现场有人发出了这样的质疑声。
听到这个声音，马修市长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的确有指纹造假的可能，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冒充了景瑟，以他的用户ID登录了record系统，记录了一些内容。可这个人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用户ID登录，却偏偏要大费周章选择一个‘死人’的ID登录呢？”
这个反问让在座的众人都哑口无言，这一点的确有悖于常理。正在众人都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时，马修市长告诉了大家正确答案——因为里面所记录的内容不管是对于景瑟，还是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应该绝对保密的。紧跟着，马修市长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的文字，伴随着这些文字，被record系统同时转换的景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3月14日，我的第二篇记录出现的日子。其实写那篇记录时我的心情有些复杂——那天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它既是国际警察日，同时也是我“重生”的日子。在这一天，我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叫做可风的新的身份。
其实比起成为可风，我更愿意以希岩的身份生活下去。我想把曾经的那份美好永远地保存住，但阿蒂亚告诉我，相较于我，也许另一个人更适合“希岩”的这个身份。
在僻静的小渔村里，我看到了那个更适合“希岩”身份的人。本来在真正的希岩死后，他的身份识别就会恢复，但静悠却将他的身份识别永恒地变更成了希岩。现在的他，十八年所有的记忆全都存在于那个小渔村，这里不存在孤独与渴望，更不存在失望与背叛。我再一次地认同了阿蒂亚的话，他的确比我更适合“希岩”的这个身份。对他来说，摆脱了可风的身份识别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在当可风的时候，他的身边虽然围绕着许多的人，但那些人对他的赞美与友好又有几个是出自真心的呢？现在的他身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就从这唯一的一个人身上，他收获到了那份只属于他的，特殊的也是唯一的爱。”
……
“三号机位，把镜头切到近景，对准屏幕。”
直播的总导演下达了指令。即便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傻了眼，但作为整个事件唯一见证媒体的总指挥，这位总导演的头脑却很清楚。他知道这件事会引起怎样的反响，而之后无论何时何地人们在谈论这个话题时，所必不可少的影像就是此时此刻他的团队所记录的。所以，他必须保证每个画面、细节的质量。
“三号机位听到没有，把镜头切到近景，对准屏幕！”
导演的声音已经接近于吼叫，但信号指示机的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在他准备让助手去三号机所在的位置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信号指示机显示近景切换完成，即将喷发的“火山”这才冷却下来。他向助理询问了三号机位摄影师的姓名，准备在直播结束后找这位摄影师好好谈谈。然而事实上，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三号机位的摄影师却并不知晓。
宴会厅二楼正对屏幕的位置是三号机的机位。在一片漆黑中，一个男人昏厥在地上。他身边的那个身材高挑，有着白皙皮肤的男子佩戴着本应属于他的工作证。男子蹲下来，打开手提包，不慌不忙地将包内的狙击枪部件组装在一起。
……
“这、这是什么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昏暗的会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朝她看去。女人的情绪激动，似乎打算冲到演讲台上，而她身旁的男人则阻止了她，但从男人的眼神中，也分明能感受出难以遏制的愤怒。
“马修市长，我和我的太太需要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场的来宾里有人认识这对夫妻的，网络上也有人在评论区里将这对夫妻的真实身份曝光。他们正是全市最大私立医院的院长及其夫人，也就是可风的父母。
“在四年前曾经发生过一起少年落水失踪案，当时落水失踪的少年希岩就是搭乘可风名下的私人游艇发生意外的。尽管警方动用了全部警力搜索却依然杳无音信，由于希岩的身份识别并没有消失，所以这件事只当做人口暂时失踪处理，后来渐渐的也就不了了之了。但事实上，当时失踪的少年并非希岩而是可风。希岩是一名外显型异能者，他将自己的身份识别和可风的身份识别进行了互换，然后以可风的身份生活了三年！就在一年前，他被人暗杀，而取代他成为新的可风的人，就是拥有着读取他人记忆能力的景瑟！”
在这个结论被抛出时，可风的父母简直快要疯了。
“一派胡言！你以为自己是市长就可以这么胡说八道到吗？我要起诉你，你等着收我的律师函吧！”可风的父亲怒吼着。
“如果您认为我在胡说八道，那就打电话给可风，让他来这里和我对峙。看看我们之间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好、好，你等着……”说罢，可风的父亲竟真的拨打了家中的电话，几声忙音后显示的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就在可风的父亲神色慌张地继续拨打着电话的时候，会场里面却出现了一些动静。大家的目光从可风父母的身上转移到了动静的根源上——一个男孩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演讲台上。
在场的人里没人能够识别出男孩的身份。男孩的衣着朴素，表现出了一股怯生生的样子，显然他还无法适应被这么多人打量。
“相信在座的各位没有人能够识别这个男孩的身份。如果让他到门口去，那么大家会听到身份扫描装置显示出他的名字叫希岩，但实际上他真正的身份识别应该是可风才对！”
所有人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这其中就包含了刚刚还在大吵大闹的可风的父母。他们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和自己的儿子联系到一起。
“要证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很简单，这个孩子就在这里，只要带他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就可以了。看看最终鉴定的结果和他的身份识别是不是相吻合的！”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为什么有人会讲出这么荒唐的言论？为什么大家对这么荒唐的言论却不予以抨击！”可风的父母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呐喊着。仿佛只要在场有一个人对马修的言论提出否定，他们就能够得到救赎一样。然而现实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救赎”他们。
“即便我们长得都是一个样子，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够发现彼此的不同之处，更何况那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只是把可风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却从未真正履行过为人父母的责任。你们不知道可风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甚至连他的口头禅、各种行为习惯都不清楚，所以希岩才能够冒充他长达三年之久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如果你们想要的仅仅是‘一个身份识别显示是可风的继承人’的话，那么亲子鉴定大可不必进行。但如果你们想要的是可风这个人，不论他的身份识别是谁的话，那么请带他去进行亲子鉴定。”马修市长看着这对夫妻，如是说道。
————————————————————————————
各大电视台在黄金时段的节目收视率统计很快出来了。谁也没有料到，一个收费的直播节目会以绝对的优势遥遥领先。网络上蔓延着对这场直播的讨论，这使很多并没有打算付费观看的人也加入到了观看者的行列中。即便这场直播的内容骇人听闻，但依仗着一路高歌的收视率和观众腰包里的钞票，它就不会从主观层面上被打断。而在直播进行的过程中，网络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有关讨论。
有的人质疑这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炒作，也有的人认为马修市长在卸任前由于压力过大所以疯了，更有甚者通过在场每个人的一言一行分析起了他们的性格与人品。
维拉·扬盯着屏幕中的马修市长。此时此刻，屏幕中的市长与维拉从新闻资讯中看到的那个稳重成熟的人差别很大，而且这个人的言行举止隐约让维拉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所以，当所有人都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场炒作时，维拉已经清楚地知道，这是辛缇和他的同伴对整个世界的宣战！
……
“各位，站在你们的立场上聆听我的话，我知道你们一定认为我疯了。因为和这个世界即将陷入的混乱相比，那些因为身份识别被更改而陷入麻烦的人简直不值一提。可是各位，你们有没有没想过，如果那个被更改身份识别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们自己，你们会作何感受？”
宴会厅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来宾们面面相觑，紧跟着便出现了惊慌的尖叫声。一时间突然有很多人发现，他们的同伴的身份识别被改变了。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很难真切地感受到身份识别被他人更改后的那种恐惧，但当旁观者变为当事人后，他们可以更切身地感受到那种心情。这是夏安曾经感受过的，她明白那种感觉，所以此时此刻宴会厅内才会出现这样一幕。显而易见的是，这一幕的出现的确胜过马修市长之前的千言万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宴会厅里有外显型异能者的存在吗！？”
众人不自觉地与身边的人打开了距离。每个人都用一种陌生的、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身边的人。这种行为像传染的病毒一样，在整个宴会厅里蔓延开来。
在一片混乱中，言志伯与季菲登上了演讲台。在场的来宾、直播团队以及观看直播的观众们都成为了见证者，他们见证了言志伯的身份识别是如何从一个人尽皆知的话题人物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异能者居然就是刚刚被他们争先恐后敬酒的对象！
网络上立刻有人追问起了这个人的身份，而在场的嘉宾中也有人开口询问了这个问题。
“我叫做林凯，和景瑟一样，是一名拥有读取他人记忆能力的潜藏型异能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座的各位，我对你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不觉得陌生，因为你们存在于言志伯先生的记忆中。”林凯的话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因为有些人他们存在于言志伯记忆中的事是不希望被他人知晓的，而林凯居然读到了与之相关的事，那就代表着，一些原本不该被曝露在阳光下的秘密却被人窥探到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言论，林凯根据言志伯的记忆叫出了与他有关的在场嘉宾的名字，这个举动是他身旁的季菲始料未及的。为了平复那些人的情绪，季菲率先表示，今天林凯会来到现场只是为了证实景瑟不是真凶，而其他的事情一律与他无关。
这番言论的确可以让一部分人安心，但对于更多的一部分人，这样的言论却并不保险。
“林凯的大脑里储存着景瑟的记忆，使用阅读功能配合record系统，林凯可以将这部分回忆转化成画面呈现在大家眼前。”
齐克思的身体稍稍一抖，然后他看到了林凯佩戴上转换器的样子。紧接着，景色脑海中存在的有关于两年前那个秋天的夜晚开始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由于蒲越使用过景瑟的身份识别，所以在景瑟脑海中的记忆除了他本身的之外，还有蒲越的。当然，这段记忆也被林凯读取了。齐克思先生，你愿意把你脑海里存在于十六年前的真相展示在大家眼前，看看它与蒲越的调查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马修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齐克思，而他的身影在现在的齐克思看来却与恶魔无异。
“你，还有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齐克思指着马修与季菲吼道：“既然言志伯是假的，那么你们也一定不是真的马修和季菲，说，你们究竟是谁！？”
季菲微微眯起眼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褪去了伪装的身份识别。宴会厅内又一次响起了她的声音：
“我真正的名字叫瑞琳。对于身份识别系统来说，瑞琳是一个很久之前就已经消失的身份；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瑞琳的存在与消失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在瑞琳的身份识别消失后，我一直用另一个身份识别来伪装自己。我相信，在场的人里面应该有人会认识我这个伪装的身份识别……”
季菲扫视着众人，语调平静地说着。当季菲的这个身份识别褪去后，有人读出了她的身份，于是宴会厅里出现了一阵惊呼：“言、言墨曦！？”
整个会场、整网络都在这一刻沸腾了。那个话题人物言墨曦，那个杀死自己的丈夫——市长候选人施戈的言墨曦，那个本应在桑榆岛上度过余生的言墨曦现在居然出现在了宴会厅内！尽管现场有一部分政府部门的高层人员知晓言墨曦失踪一事，但任谁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也是一名异能者。
昏暗的宴会现场内，在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时刻，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却从言墨曦的脸部特写上发现了异端——在她的眉宇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小心！”现场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马修市长立刻反应过来。他迅速扑倒了言墨曦，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他们身后的屏幕出现了炸裂声。
这一幕被收看直播的所有观众目睹到。直播团队也意识到了，那发子弹是从二楼正对屏幕的位置射出的，而那里正是三号摄影机所在的位置！
“在二楼！正对着屏幕的位置！”
宴会厅的灯立刻被打开，安保人员冲了进来。观众可以清晰地看到，此时此刻的宴会厅内乱成一锅粥。枪声与叫喊声混在一起，而涌向二楼的安保人员和涌向出口的嘉宾则撞到了一起。
“你没事吧？”马修询问着言墨曦。在他的搀扶下，言墨曦才缓缓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惊魂未定的缘故，言墨曦身为异能者的能力似乎产生了波动。观众们注意到，现在她的身份识别并不是言墨曦，而是一个不认识的身份，大家推测这个身份识别应该就是瑞琳。而在他一旁的马修市长的身份识别也消失了。在大家对这个冒充市长身份识别的人感到好奇的同时，宴会厅里居然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辛缇，你是辛缇！？”
辛缇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大声叫喊着他名字的人，又看了看他四周的一片狼藉。他突然想到了在书本中曾经看到过的场景：在离地面还剩下大约550米的时候，巨大的蘑菇云覆盖了整座城市，爆炸中心被瞬间夷为平地。在久远的年代中，一颗“小男孩”的引爆撼动了整个世界，即便是在此之后的数十、数百年里，它的影响力仍在持续着。现在，在这个小小的宴会厅里，一颗“无形的小男孩”被他亲手燃爆了，它是否还会像曾经的“小男孩”那样在之后的数十、数百年里维持着它的影响？没人能告诉辛缇答案。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里人们习以为常的准则就如同爆炸中心的万物一样，被这颗“无形的小男孩”彻底摧毁了……
————————————————————————————
一身黑衣的男子置身在人群中，他用平静的表情掩饰住因为手臂受伤而产生的疼痛。前面不远处就是检查区了，只要通过这里，男子就能够离开市政府区域了。
“静悠，你那边怎么样？”男子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清脆与沙哑并存的声音。
“很抱歉，失败了”男子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接着传来了关切的询问：“你怎么样？”
“我更改了自己的身份识别，混在人群里，希望能顺利通过检查。”
“你小心”。
“阿蒂亚，我们一定要选择这种生活吗？”男子的问话让电话那头的人一愣。“我们没有办法阻挡改变的发生。一直以来我们所做的都只是在尽量延缓改变的到来，可是今天我们再也无法延缓了。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尽人事，听天命。在改变已经成为定局时，你会平静地选择接受这一切。现在这一刻是不是已经到来了呢？”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笑声，那是一种释怀的笑。
“静悠，无论如何你都要回来，我等你。”
……
“！？”
景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是他的房间。景瑟穿好鞋，匆匆离开了房间。他不知道尤嘉是否已经把那些出现重复的身份识别名称告知给了阿蒂亚，也不知道静悠是不是已经按照阿蒂亚所指示的，消除掉了他的目标人。景瑟想要阻止他们做出错误的决定，即使他很清楚，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一切已成定局，但他还是希望可以尽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来阻止他们。
景瑟气喘吁吁地打开实验室的门。在这里，他又重新看到了那个橘色的身影。
“阿蒂亚，你——”
阿蒂亚仰望着那面巨大的容器，而尤嘉却不在里面。
“我再也没有办法阻止改变的发生了”阿蒂亚说。
景瑟缓缓走近阿蒂亚：“你看上去并不难过。”
“因为没什么好难过的。就像静悠说的那样，一直以来我们所做的只是在延迟改变的发生，不管是星塔、静悠还是我都已经尽力了，所以在改变真正到来的时候我们都能够坦然接受。”
说完这句话后，阿蒂亚突然回过头，看向景瑟。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嘴角却挂着笑容：“我终于彻底自由了。”
景瑟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他抱住阿蒂亚，让那瘦小的身躯感受着他的存在，而他的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那般奔流而下。
“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阿蒂亚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说。
“那是你由衷的选择，我应该为你高兴的，就像妈妈曾经那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就……”
阿蒂亚与景瑟分开。她看着景瑟，那目光里充满了她全部的温柔。“对我笑笑吧，景瑟，我不希望停留在我记忆中的你最后的样子是一张哭丧的脸。”
听到阿蒂亚的话后，景瑟拼命地露出笑容。只是他的脸分明是一张哭脸，却强行让嘴角上扬起来，于是整个脸部都扭曲了。
“真难看。”
“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你非要我笑！”景瑟一边用手臂擦干眼泪，一边说着。
阿蒂亚不再为难景瑟了，她与景瑟一同面对着那面巨大的容器。景瑟向阿蒂亚询问起了尤嘉的情况，阿蒂亚告诉她，尤嘉被注射了镇静剂在她的房间里。然后她不忘叮嘱景瑟，以后尤嘉就拜托他了。
景瑟点了点头，他向阿蒂亚保证，他一定会照顾好尤嘉的。听完他的话，阿蒂亚笑了。
“阿蒂亚，我们的世界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景瑟突然问。
“不知道，但不论是好还是坏，我希望你都能遵循内心的选择。”
景瑟望着阿蒂亚在玻璃壁上的倒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那个秋日夜晚的初遇，那头橘色的短发，那与众不同的脸以及那一直缠绕在他耳畔的清脆与沙哑并存却不会显得矛盾的声音。这一刻，景瑟忘记了所有，只是细致地感受着它们，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阿蒂亚最后留给景瑟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