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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一四〇回 薛道长下山救徒儿 史天泽兵败鹿门山

话说孟珙追杀史天泽,连破他六把飞刀,到底又中了毒镖,撞下鞍桥。幸得翁成大命人放箭,余玠与徐悦、汤琼杀退天泽,才得了性命。众人救起孟珙,抬上船去。见他口眼紧闭,形如白纸,伤处黑水直流,已是死了。徐悦、汤琼见状,痛哭不已:“元帅呵,止道你擎天一柱,不想今日命丧奸贼之手!”余玠亦恼恨不已:“元帅素着宝甲防身,如何被他毒镖穿透?”权将尸首停在舱中,又不敢发丧,命众将守护。自与翁成大督军退至郢州。

却说南岭山上,有一山水道人,昔日曾在岳精忠麾下参赞军务,佐岳雷平西,乃薛弼也。弼自梓州三台关下助孟宗政破了虿阵,火烧蝎子精,便归隐而去。前者收了孟珙做弟子,教导文韬武略,令他下山效力皇家。数十年来,弼早已修得形如松鹤,虽百十余岁而不见老态。这一日,道人打坐山洞,运功元神,只觉心血来潮,掐算一卦,知徒儿孟珙有难,忙取了宝葫芦,带了三尸剑,告诉几个童儿守好山门,径自驾遁光往郢州而来。至郢州,到汉水,见军兵拦着,道:“吾乃世外散仙薛直老,你家元帅之师,速速通报。”军兵见薛弼鹤发童颜,忙来见余玠。玠得知暗想:元帅曾言他师父姓薛,莫不就是这老道?忙令军士请入。

弼既入,问余玠道:“璞玉何在?”玠曰:“道长可是元帅师父?”弼曰:“然也,可惜这营中诸将,老夫竟不认得一个,他众人也认不得老夫了。老夫昔日下山助汤阴王扫平西夏之乱,三台关下大破虿阵,火烧了解椿毒蝎。”玠乃悟,忙邀弼入内。徐悦、汤琼正在旁侍候元帅,见余玠与一道人前来,不知何故。玠曰:“此乃元帅之师,还不见过?”悦、琼二人忙施礼,弼略一点头,取出葫芦来倒出三粒丹药,谓二将道:“这三粒丹丸,一粒用剑撬开唇齿服下,另两粒用温水化开,敷于伤处,则两个时辰之内,璞玉自然醒来。”悦、琼不敢怠慢,一人去取温水,一人扶起元帅,撬开唇齿,待温水取来,灌入口内,送入中黄。走三关,透四肢,须臾转八万四千毛窍,又用药搽在伤眼上。有一个半时辰,只见孟珙大叫一声:“疼杀吾也!”睁开双目,只见余玠等三将在旁,又见薛弼手托葫芦,忙起身拜倒:“恩师在上,受徒儿一拜!”不想身子虚弱,礼数不竟。弼忙命人扶起孟珙,道:“徒儿不必多礼,当日下山时曾说,若遇难解之困,自来相救。今日为师算你为毒镖所伤,特来相救。你大事未完,与宋廷尚有一段功业。今襄阳强敌难破,为师自当助你一臂之力。”珙大喜:“若得师父助阵,弟子无忧矣。”又问道:“师父昔日传弟子龙鳞甲护身,从来不伤分毫。为何今日被他飞镖穿透?”弼曰:“龙鳞甲止护得兵器,那飞镖祭在空中,原是一道毒气破开皮肉,侵入肌肤。故宝甲未损而已中伤。”弼环顾四周,不见熟人,问道:“昔日老将多亡故了么?为何陆文龙老兄弟亦不见?”珙叹曰:“连年征伐不断,众老将先后凋零。岳纲千岁丧于蒙古忽必烈之手,陆千岁早在弟子破蔡州、灭金国时笑杀于荆山下。恐大营中已无旧人。”弼叹曰:“可惜陆老兄弟,他本是这朝廷上第一福寿双全之人。老夫早劝他远离俗世,与我同归。不想他竟去了。”珙命余玠等营中众将齐来拜见,与薛弼一一见礼。弼此时方得细看,见余玠身长八尺余,面白如玉却带黑气,又听孟珙言他枪法独树一帜,骁勇非常。弼暗算一卦,知玠乃上界奎木狼临凡,日后不好,阴谓珙曰:“此人乃军中帅才,日后有大作为。然寿命不长,是其短也。”珙屏退众将,又问徐悦、汤琼等前程,弼笑而不答。珙复问大宋命运,弼仍不答,只言:“为师有谶语在此:陈桥驿前披黄袍,欺人寡妇与孤儿。靖康辱恨终难解,败坏亦自非正道。西川路上遇凶顽,合州钓鱼有英豪。崖山海上波涛起,零丁洋前肝胆高。”珙此时不解,后各应前言。

次日升帐,孟珙将剑、印俱付薛弼,指挥三军。弼登帅位,道:“襄阳乃京湖要冲,失去多日,今当复夺。襄阳城外三十里处有一鹿台山,风景独好,也可远眺城中之情。徐将军听令,率本部兵马三千前往鹿台山,率军登高而望,须使城中哨探望见,否则便成不得功。”又道:“汤将军率军五千伏于鹿台山下,布四门兜底阵。见城中大军杀出,不必阻拦。待其攻山时再各路齐出,必能克敌制胜。”徐、汤二将各自领命。弼又道:“余将军待城中人马往攻鹿台山时,率步骑千人至城下搦战,须诱出城中守将,许败不许胜,引他出城。璞玉与翁将军率大军走水路,由后袭城使之首尾难顾。”众将得令,各自退去。珙问道:“师父,鹿台山非险要之地,区区八千人马如何挡得住蒙古铁骑?”弼曰:“徒儿不必担心,那鹿台山下本是四道总口,山上有座寨子,名唤天心寨。寨中有排弩,徐悦广智,必能拖住蒙古铁骑。那时汤琼引军杀出,铁骑优势尽丧。”

果然,徐悦方引军占了鹿台山,见天心寨而喜,命两千人守寨,自引千人沿沿绝壁山崖布置防务。早有流星马报入襄阳城,史天泽与速不台等正在议事,闻之大惊。速不台道:“史万户前者说那孟珙中了毒镖,宋军理当退兵,为何反倒进逼襄阳?”天泽甚怪之:这倒奇了,我师父传我飞刀、金镖,曾言这西域寒毒早已无解,孟珙纵当日不死,次日亦亡。又思索多时,忽喜曰:“孟珙必死了!若他不死,则宋军当还军德安,将养伤势。如今急急赶来,必是疑兵之计!河南王在此镇守,吾亲率人马去取鹿台山。”速不台道:“不可!若是孟珙得异人襄助,解了毒,欲引我军出城,岂不正中他计了?”天泽道:“用兵哪有十成之算,吾料孟珙已死,城中五万精兵,王爷督大军守城,不论前方战事如何,不必来救。吾提兵一万,黄昏时节定能夺下鹿台山。”速不台道:“孟珙多诈,万户当心!”天泽自负勇力,点起一万铁骑,出城直奔鹿台山。

来至山下,见山上有宋兵寻哨,史天泽拈弓放箭,射倒五六个宋军,率军来至后山。后山山势陡峭,不利行军。天泽身先士卒,攀上绝峰,一万蒙古兵皆是勇武之人,无所畏惧,随之上山。孰料徐悦早已得报,率五百人至后山,见史天泽当先攀爬,悦疾令投下滚木雷石。一声令下,滚石如雹子般打下,惊得天泽大军纷纷后退。天泽忙将身子紧贴岩壁,躲过滚石。那不知所措的,被打得脑浆迸裂,坠落尘埃。相持须臾,天泽见宋军攻势凶猛,只得退下。向山中老农打探进兵之路。或曰:“山中有一小径,原是鹿台山三十七处洞府,前人凿通。若沿此路上山,则滚木雷石伤不得一卒。”天泽大喜,重赏了献策人,当即率军寻得小径,直奔山峰。愿来那献策之人早已受了徐悦指点,悦自至鹿台山,交好山中百姓,引为羽翼,探听地势,早已得知有此小径,故请托众人切切引蒙古军前来。悦命将士退保天心寨,有意让出山峰,引天泽前来。

次日黎明,史天泽率军攀上鹿台山,见天心寨上遍插徐字大旗,大喜,将枪一挥,身后大军纷涌上来。不想宋军早有准备,寨楼上架起火铳、神臂弩,三百将士操控排弩。徐悦将刀一挥,顿时火炮、箭雨齐至,打得蒙古军抱头鼠窜。史天泽大怒,仍指挥兵马上前,照旧死伤过半,血染沙场。悦远远望见天泽,拈弓搭箭照他射去。只听弓弦一响,一箭正射在天泽左臂。天泽呼痛一声,败下阵来。悦忙命人出寨掩杀,大败蒙古军。史天泽率残部急急退下山来,不想忽听四方各有炮响,只见四面八方涌现无数军马,为首一将横矛怒视,正是汤琼。天泽见状,催马来战汤琼。琼将点钢矛交在左手,右手一探豹皮囊,发手一镖打来。天泽大惊,忙左手取飞刀打出。两般暗器撞在一处,跌下尘埃。琼大怒,催马挺矛刺来。天泽接架相还,大战五十余合,琼见天泽骁勇,忙向后一招手,宋军一拥而上,将蒙古军困在当中。史天泽知军必败,忙取飞刀望琼坐骑打去。那马一声嘶鸣,将琼跌落。天泽回身舞枪杀开一条血路,率军冲出重围。徐悦早已在外围等候,见史天泽突围,挥军掩杀上去。两军交战,悦摆刀大战天泽。战不数合,天泽见本部兵马伤亡惨重,不敢恋战,照旧取飞刀打来。悦忙闪身避开,天泽趁机率三千余人逃而去。徐悦、汤琼也不追杀,只令斥候飞马去报鹿台山战事。

斥候报至襄阳城下余玠营中,玠大喜,点起本部兵将进逼南门,城下搦战:“速不台听了,早日献出城池,尔等番狗小命或可一保!如若不然,城池被破,玉石俱焚!”速不台因不知史天泽胜败之数,不敢出城。只命二子一孙各自把守城门,使余玠急切不能偷过。孰料阿术见余玠在城下耀武扬威,心中愤恨,暗想:景陵之战被他伤了祖父二人,今日相见,岂能不报仇雪恨?命将士小心守关,兀自披挂上马,拿过一条混铁棍便杀出城来:“余玠休要放肆,小爷在此!”玠不知他何人,问道:“来将通名!”阿术道:“吾祖乃河南王,休得多言,看棍罢!”骤马提棍杀来。玠冷笑道:“汝祖父尚被我杀得龟缩不出,你这小儿又有何本领?”一催战马,一抖掌中钢骨亮银枪分心便刺。眼看刺至心口,阿术毫不在意,只听他暴喝一声,举棍便打。玠见状大惊:吾若是不接他棍招,必然两败俱伤。只得撤回枪来横杆招架,不想阿术力大无穷,硬生生将银枪压下,玠挣扎几番皆动弹不得。玠大惊,忙一催战马,一勒缰绳,借马力崩开铁棍,复使枪进招。只杀了三十余合,阿术到底年轻,棍法未精。一招不慎,被玠迎面一枪挑了冠缨,复一枪划开袍服,败回关去。欲知孟珙如何收复襄阳,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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