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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第一七〇回 汪家将大战飞鶻军 贾似道设计劫北营

话说孟瑛力败二将,得胜回营。次日尚未升帐,斥候回报:“启元帅得知,巩昌总帅府由汪德臣挂帅,汪世显为先锋,率大军已兵至新开岭。”珙问道:“人马几许?”对曰:“一眼望不见边际,盖三十万人。”一座皆惊,独孟珙铿然不动,道:“区区三十万鼠辈,何足挂齿?传本帅将令,五弟、之经、世杰随吾率三千飞鶻军迎敌!”

汪德臣在营中听得宋军叫阵,大怒,点起全营大将列队杀出,却见宋军人马不过三千。德臣谓父道:“父亲常言孟珙多智骁勇今日区区三千人马,如何与我等对阵?”世显看了多时,道:“吾儿不可轻敌!此军只问其名,尚未见其行,今日到底来了。”德臣问其故,世显道:“孟珙灭金后北人南迁,收了艾忠孝的蛮兵和归正人,择其精锐编练成军,号飞鶻军。但看此军,人马不过三千,人人身披玄甲,头戴精钢盔,肋下佩铁蒺藜骨朵,背负大弓,马上搭有走兽壶。手持子母鸳鸯钢鞭,各有长短,斤两却是一般。寻常铠甲纵能防刀剑枪戟,如何经得起这一鞭?”四郎良臣、五郎瀚臣道:“父亲、二兄莫要烦恼,待我二人出阵,为三兄报仇!”说罢,五郎提斧、四郎摇枪杀上阵来:“呔!那杀我三兄的宋将,速速滚将来受死!”

孟之经见汪家有人出马,口出不逊之言,谓其父道:“父帅,这等贼子如此蛮横!待孩儿出阵,擒下他父子!”珙曰:“吾儿当心,与你五叔一同前去。”瑛摘下射苗枪,与之经一同杀上阵来。孟之经直取瀚臣,孟瑛迎上良臣,杀在一处。汪世显在阵前孟家叔侄二人锤法、枪法各有其妙,四郎、五郎虽有勇力,杀至八十余合,四郎枪法大乱,五郎被七星锤震得两臂酸麻。世显正欲鸣金,却听孟之经大喝一声,一锤砸将去,五郎忙横斧招架,不想被一锤打断斧杆,复一锤打在胸口。五郎只觉嗓子一咸,吐血落马。四郎正要来救,不想一时失神,被孟瑛一枪兜咽喉刺来。四郎忙躲闪时,已被挑落头盔。

世显见状大喝道:“逆贼休狂!老夫来也!”提刀杀上阵来。孟珙见一老将手挽银龙锁日月刀杀来,便道:“二将毋得动手,本帅来也!”孟瑛叔侄只得圈马回阵,世显亦不追赶,救下四郎、五郎,令其归阵。孟珙摘刀骤马出阵,道:“汪总帅,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世显冷笑道:“昔日在归州与余制置、孟元帅谋面,至今已近十载。久闻元帅刀法过人,今日正欲讨教!”二人说罢双刀并举,杀在一处,果然一场大战,《西江月》为证:寒光一扫尘埃,平地尽起波澜,新开岭前决雌雄,刀光剑影黄沙。子仇旧怨难消,国恨陈辱不忘,两国交兵苍生苦,哪管血流成河。杀了八十余合,孟珙见汪世显脸不红、气不喘,刀法愈加狠上几分。世显见孟珙,手舞墨麟刀犹如天将,全无半点劳累之相。又战了四十余合,珙暗想:不想这老儿刀法如此凌厉。在此与他斗狠无益,不若……当下停住大刀,道:“汪世显,本帅今日不忍斩你,且回营去安排后事,来日再取你项上人头!”言毕,拨码便走。汪世显哪里肯舍:“孟珙!杀我三儿,次仇不报,誓不为人!”骤马追将下去。

孟瑛、张世杰等见孟珙败走,止道元帅不敌,正欲杀出,却见孟珙将刀一摆,分明叫大军散开。孟瑛会意,将射苗枪一挥,飞鶻军往两边散开。二将且战且走,穿过本阵而去。汪德臣见状,暗叫不好,喝令三军掩杀。随营参赞军事王登道:“二公子不可!宋军必有伏兵!”德臣大怒:“纵有奸计,也要救回吾父!”指挥人马杀来。那孟瑛、孟之经、张世杰三人各引一支人马迎上。七郎汪清臣一马当先,抖开掌中金枪,连挑数人,宋军胆寒。世杰望见,催马挺枪照面门便刺。清臣将枪一拨,却见一白袍银甲的少年持枪而立,便道:“哪家的顽童,此间刀枪无眼,快快回转去!”世杰冷笑道:“好番奴!小爷乃孟元帅膝下螟蛉义子,张世杰是也!休得多言,看枪!”一抖银枪甩出三个枪头,兜咽喉、面门、心口而来。七郎大惊,忙将金枪撤回,使个海底捞月来破。孰料世杰将枪锋一偏,两腿一磕飞虎镫,直愣愣将左肩甲挑下去一块。

七郎惊出一身冷汗。他却不知,世杰年方十三,早已精通枪法。将孟宗政、岳鹏举及祖父张银的枪法融在一处,更兼这条银蟒枪,刚韧有余,施展起来甚是应手。七郎自幼生陇西,枪法如虎,灵活不足。与世杰大战了八十余合,直杀得汗透衣甲,嘘嘘带喘。再看飞鶻军果然杀法骁勇,汪德臣引三十万大军一同杀来,却被这三千人挡在此间,不得脱身。德臣、佐臣、良臣、瀚臣、忠臣五人只得各引一军朝四面杀来。不想乱军中忽伸出几条钩镰枪来,连人带马拖翻在地。

汪德臣见状,正无脱身之计,却见远处一老将横刀杀来。细看时,却是汪世显。原来世显追赶孟珙,追出三十余里,不想孟珙回身一箭射去盔缨,只得回马。世显见大军被困,大惊,催马舞刀杀入乱军,连斩几个飞鶻军统制,与五子杀开一条血路,朝新开岭内退去。之经、世杰欲追杀入谷,孟瑛道:“谷中必有弓弩手埋伏,不必空折将士。”乃令撤兵。

汪世显退入本寨,点查人马,方知折兵过万,损伤无数。又探得飞鶻军死伤不过三十余个,不由大惊,叹曰:“昔闻孟珙善治军,奇谋是其短,尚哂他无用。不想今日以三千人挡住本帅三十万大军不得进一步,真奇才也!”恐宋军劫寨,便收军深入新开岭,布下弓弩、毒箭,严防宋军。

再说孟珙回营,见汪世显闭门不战,心中焦躁。吕文德道:“可传书一道,令西平王起兵攻速不台,引汪世显大军前去。”珙曰:“速不台拥兵五十万,西平王兵马不过十万,岂非以卵击石?”文德道:“速不台屯兵岐山久矣,不曾攻山,必有所虑。如今元帅出奇兵直指长安,兵锋所向,无人可当。速不台妒世显功高,必令他分兵来救岐山之急。那时元帅尽起三军,则商州必破,长安可下。”珙大喜,疾命斥候传令,着李庭芝、曹世雄等起兵攻速不台部。将令送达岐山,李庭芝接着,看罢大惊,急召贾似道、曹世雄二人商议。似道说:“初起兵时,吾料元帅必走子午谷而取长安。后元帅兵进武关,取道商州。虽是一支奇兵,然汪世显恼恨子仇未雪,既领大军来助。元帅此意乃欲使我等急攻速不台,引汪世显分兵来救。”曹世雄道:“我等虽号十万大军,实则不过八万,多是老弱。那日义夫率军去救元帅之急,至今未回。仅凭岐山的人马,速不台有何惧哉?”似道说:“将军此言差矣。速不台虽有大军,却与汪家不和。想汪家自跟随老主,舍生忘死,鞍前马后十余年,方得了巩昌二十七州根基。如今女主当国,汪家多有攀龙附凤之意。故速不台嫉恨他父子反复无常,以为尾大不掉之患。我等攻他营垒,不过藉个由头。速不台必调汪世显前来,那时长安虽有大军保护,元帅麾下飞鶻军足以应对。”庭芝大喜:“还请军师安排!”似道接过符印,传令点将。少时,杜皋、杜庶、姜才、吕文焕四人前来中军帐听令。但听贾似道传令:“元帅在商州久战不下,着我等起兵襄助。众将听了!曹将军引五千弓弩手先破后营,粮草辎重必在彼方。杀入营中尽数焚烧。吕将军引兵一万为先锋,但见营中火起,即杀入左营,直取中军帐。杜将军父子引兵一万为副先锋,伏于右营,但见营中火起,便与吕将军一同杀入,直取中军帐。”四人领命去了。似道又说声:“李千岁!”庭芝忙道:“军师哪路差遣?”似道说:“速不台深夜遇袭,恐我等断他后路,不敢走大路,必投岐山小路而取上邽。此地与天水相接,乃北兵粮草命脉所在。千岁可引两万精兵前往,先取上邽,差人将粮草运入岐山。再引军取天水,速不台必若至,以弯弓强弩射退便可。”庭芝答应一声,点起人马下山。

却说速不台兵扎岐山,本欲候汪世显同攻宋营。不想汪世显以子仇未报为由,径取商州以迎孟珙。速不台虽号五十万铁骑,然只得精壮人马三十万。岐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又有李庭芝等十万宋军驻守,不敢强攻。孰料这一夜,速不台正在帐中酣睡,忽听得帐外人生嘈杂,正欲起身,但见小番来报:“启平章爷,大事不好!宋将夜袭大营,杀入后营后焚烧粮草。”速不台大怒:“传令各部,坚守营盘毋动。取我刀来!”当下五六个小番抬过锯齿飞镰刀,速不台提刀上马,率五千人直扑后营。

待来至后营,只见火光冲天,烟尘扑面,不辨敌我。速不台只得道:“救火!”话音才落,忽见迎面一枝火箭射来。不台一把抢过,弃在地上,喝道:“哪路人马,敢在此装神弄鬼!”只听火中一声暴喝:“速不台老儿,曹爷爷到了!”却是曹世雄舞刀挂定风声,朝速不台劈来。不台闪身让过,右手提刀便砍。世雄忙撤刀招架,不想速不台年过七旬,神勇无比。勉强杀了十余合,料敌不过,拨马便败。速不台哪里肯舍:“曹蛮子休走!”方追出三五里,却听东营、西营各一声炮响,霎时万余宋军杀入大营,逢人便杀。速不台大惊,只得回马厮杀。杜皋手提一杆丈二钢枪,见速不台刀法利害,喝道:“番儿哪里走!”拧枪便刺。速不台哪将他放在眼中,只将掌中刀轻轻一拨,杜皋只觉有千斤之力,钢枪险些脱手。不台回身又一刀劈来,皋勉强接下,只听“当”一声,震得胸中恶心,吐血落马。不台正要取首级,却见一员小将挺枪杀来:“休伤吾父!”却是杜庶。庶救父心切,将长枪招式尽数使出,逼得速不台无处施展,只得虚晃一刀败走。不想转身又撞着吕文焕,只得顺手一刀劈来。文焕避过大刀,一抖银枪,使个怪蟒翻身,一枪崩开大刀,说话间二马错蹬,文焕回身一枪杆抽在不台后背。不台只觉嗓子眼一甜,知要吐血,只得硬生生压下了。彼时无碍,不想日后火焚西岐山时,吐血暴毙。速不台见大小三军乱作一团,索性弃了营盘,率军退走。吕文焕等也不追赶,兀自收兵回山。欲知速不台兵败何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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