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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情债

当手术室的门重新打开的那一刹那,洛弈臣仿佛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一样。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险些因为眩晕而昏倒过去。是手下的人扶住了他的身体,才避免他冲到医生身上去。

洛弈臣拨开手下的手,他紧紧地抓住医生的衣领。“她怎么样?她怎么样?”

可是,医生却带着沉重的眼神,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不起,请节哀。我们已经尽力了。”

霎那间,洛弈臣的脑海一片空白。他死死地瞪着医生,双目通红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他的声音一片暗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们已经尽力了,洛先生。苏小姐她伤的很严重,那一枪正好打在她的肺部。原本,这一枪不会要人的性命。可是……”医生突然顿了一下。“可是,苏小姐却偏偏大口的喘气,她的剧烈呼吸,让肺部形成了一个血窟窿,连止都止不住。我们就算按住她,给她注射镇定都无济于事。是苏小姐执意要走……”

“说谎!说谎!”洛弈臣突然发狂一般地嘶吼着。“她怎么舍得!她怎么舍得?!”

“洛先生,我们十分理解您的心情。现在他们正在为苏小姐整理遗体,待会儿就会推出来了。虽然很痛苦,可是,她走的很安详。您节哀。”

“你说谎……苏苏怎么舍得离开我……她怎么忍心……离开我……”洛弈臣脱力一般地慢慢松开医生的衣领,眼泪徒然坠下。

“喜欢一个人洛丽塔,只喜欢一天好吗……如果我不做自己的观众,还以为在爱着他……”

远处飘来细细碎碎的女孩清唱的嗓音。

一如多年前,苏离在紫桐花树下,唱歌的样子。

洛弈臣看着苏离的墓碑,眸中散发出眷恋而怀念的目光。“苏苏,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你看,今年的花开的比往年都要好。我来之前,特意让他们在上面多撒了一些水。你瞧,这水滴看上去也晶莹剔透的,漂亮极了。苏苏,你喜欢吗?”

洛弈臣一面说着,手指一面慢慢的拂过那些娇艳的花瓣。

“你一定喜欢吧。但如果,这花不是我送的,你是不是会更加的喜欢?苏苏,三年了,你从来不托梦给我,也从来不让我梦见你。不管我怎样的想要梦见你,怎样的想念你,你都从来不肯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从来都无法在梦境里触摸到你,更无法见到你。不论我怎么样叫你的名字,你都不会给我任何一声应答。苏苏,这是你给我的惩罚吗?是吗?”

洛弈臣的眼睛慢慢的闭起,他把手放在冰冷的墓碑上,慢慢的摩挲着。

可是,不管他的动作多么的轻柔,他的心里承载着多满的爱意,都无法温暖那冰冷的墓碑。因为,那不是苏离的手,他没有办法感觉到她的温度。

“你让我一个人,活在没有你的世界上。这是你对我惩罚吗?苏苏,你看我现在这么想念你,你看我爱你爱的几乎发疯……你可以试着原谅我吗?哪怕,只是试着原谅我呢……苏苏,苏苏……”

洛弈臣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苏离的名字。他像是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一样,低声的哭了起来。“为什么你从来不见我?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在梦里来见我,难道你就真的连一面都不想再见我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拥有现在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洛弈臣紧紧地抓着白玫瑰的枝干,那些带着尖刺的枝干,刺进他的手中,刺破了他的手掌,血一下就渗了出来。可是,洛弈臣却像觉不到痛一样,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手上的血染在了白玫瑰上,形成了一种十分骇人的色差。

“你不在了,那么我夺回洛家,让洛展天锒铛入狱,又有什么意义呢?”洛弈臣盯着苏离的照片,只想把她看活过来一样。“苏苏,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离开我就离开呢?你怎么能认为,我爱的是别人?明明除了你,我谁也不爱啊……我看着洛伊伊再一次发病,我看着詹雅萍哭着跪在地上求我,为什么我都感觉不到不忍呢?如果,那个时候她们没有那么逼你,如果她们没有那么对你,没有在你的身上留下那么的伤痛,我会不会就能够对她们心软一些呢?苏苏,这样狠心的我,让你很怕,是不是?所以你才不敢回来,不敢来看我。”

洛弈臣的眉深深的蹙在一起。“可是,你不必怕啊,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最后,他抬起手,轻轻的去抚摸苏离的照片。

可是手上的鲜血却沾染在了她的照片上。洛弈臣赶忙去擦。可是那照片上的血渍却越擦越多。就像是一道一道的血泪一般,斑驳了苏离的脸颊。

最后,洛弈臣终于是停了手。他用无限的深情看着苏离被染脏了容颜。“是啊,所有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惩罚。所有的罪魁祸首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洛展天就要被枪决,洛伊伊病发不治身亡,詹雅萍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终于疯了。所有人都得到了相迎的代价。可是这代价,却让最无辜的你离开了……而且,还留下了最该惩罚的我。苏苏,我欠你的。这一辈子,就算是我欠你的,下一辈子,我一定全部还给你。全部还给你。”

洛弈臣身体摇晃着站起身来。

他无法忘记苏离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她的身上被蒙着雪白的床单。当他用颤巍巍的手,掀开时,看到的是她早就没有了一丝生气的面庞。她的眼睛紧紧地闭起,他再也不能看她哭,看她笑,看她流眼泪的模样了。

而那一旦笑起来,就会眼睛弯起的模样,洛弈臣只能够依靠记忆,在脑海中寻找……

只有在失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割舍有多痛。这种痛,几乎让他毙命。

洛弈臣一步一步地走出墓园。他摇摇晃晃,脚步不稳。苏苏,我欠你终归是会还给你。你等着我,下一辈子,我一定会全部还给你。连同我的生命一起,全部给你。我再也不会让你这样一个人,孤独的步入黄泉。你等我,你等着我,等着我去找你,用一生的时间,向你赎罪……

这是洛弈臣最后一次去看苏离。在半个月后,洛展天执行了枪决后的第二天,洛弈臣将洛家所有的财产公正后,捐给了国家。然后,他孑然一身地离开了洛宅。只开走了那一辆,苏离坐过的车子。然后,开上了海边的悬崖,最后冲入了大海,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之中。

我欠你的一切,让我用生命去还。苏苏,这一辈子,换我来爱你……

……

洛弈臣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地方。周围一切都是无比的杂乱,像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浩劫一样。最后,洛弈臣突然一阵眩晕,朝后栽了过去。

许医生原本是看到洛弈臣醒了,想要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可是还不等他走开,就看到洛弈臣昏倒,立刻跑了过去,打开了房门。“洛先生,洛先生?!”

许医生仔细地看过洛弈臣的瞳孔,再听过他的心跳,测试了他的鼻息之后,缓缓地舒了口气。然后,他叫人一起把洛弈臣抬到了休息室的床上,给他盖好了薄毯。

这是洛弈臣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什么梦都没有做,沉沉的如睡。

这一次,洛弈臣的睡眠相当长。就像是陷入了一种自我修复的阶段一样。只是沉沉的睡着。

许医生也不叫他。他知道,这是人在经过催眠之后,身体所呈现出来的一种极端的疲惫。

因为洛弈臣在睡着,以至于连带着许医生都没有办法下班回家。所以,最后索性在办公室里凑合了一夜。洛弈臣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才算是慢慢的醒了过来。

而在他醒来之后,许医生并没有立刻询问他,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洗漱之后,给了他一份简单的饭菜。“多少吃一点吧,洛先生,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洛弈臣点点头。自从他醒过来之后,他的眸子里就渡上了一层比之前更加幽深的颜色。那色彩中,似乎饱含了很多很多别人无法读懂的深沉。

等到洛弈臣吃完了东西,许医生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看上去似乎已经好多了,洛先生。您的问题解决了吗?”

这时,洛弈臣才抬起头来,看着许医生说了一句。“谢谢你。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梦境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困扰你了。”许医生点了点头。

洛弈臣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苦笑一声,用低沉的带着深深伤感的口吻说道。“可是,等到一切都发现了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哪怕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里都是一种幸福。”

然后,他抬起头来,眸光中闪现出深沉的痛苦。“至少,在这个梦境里,我能够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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