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按理说本宫还应该叫你一声三嫂。”听着她的声音态度皆有些淡漠，与周贞初次见到慕容宸完全是两种感觉。
周贞赶紧低头，继续行礼道：“臣妇不敢！”
慕容兰没再搭理周贞，看向那两个小太监，开口说道：“皇上呢？”
“回娘娘的话，皇上和三公子在里面议事。”
慕容兰翻了个白眼，瞥一眼周贞，懒懒的说了句：“三哥有些日子没进宫，今个怎么来了。”
不等周贞说话，德泽宫的大门被人拉开。
“兰儿这是想三哥了？”慕容宸说着走到了周贞身边，看着慕容兰。
周贞看见慕容宸，脸上带着浅淡笑意。
慕容兰见慕容宸出来，睥睨道：“可不是吗，三哥有日子没进宫了，太后和兰儿时常念叨着呢！”
若说周贞之前对慕容兰没什么感觉，那么这会儿，就觉得慕容兰其实挺真实的，至少她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连皇昭都不敢对待的慕容宸。
周贞是忍了忍，才忍住了没有笑出来。
慕容宸目光落在了慕容兰的腹上，嘱咐了句：“兰儿，可要万分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慕容兰笑了笑开口道：“自然，皇上很看重这个孩子。”
慕容宸看着慕容兰突然笑出声来：“兰儿入宫这么些年了，怎么还这般天真。”
“什么意思？”慕容兰脸上浮起一丝薄怒。
慕容宸笑了笑，没再说话，扶着周贞朝下面走去。
慕容兰却从后面追了上来。
“三哥，把话说清楚！”
慕容宸看着自己这个从少女时期就已经入宫的妹妹，自口中吐出的话语犹如腊月的寒冰：“姑姑她可是一个孩子也没有留下来啊。”
慕容兰像是被定住一般，怔在那里。
慕容宸扶着周贞离开了，刚刚慕容宸说的那句话，让周贞直接从头冷到脚。没有看到从德泽宫出来的那一身明黄龙袍，站在走廊上的男子。她若是看到了，会想果真是孤寂。
慕容宸只感觉到周贞的手渐渐冰凉，红缨见他们回来，迎出来：“小姐，姑爷回来了？”
慕容宸看着红缨吩咐道：“去沏壶茶来。”
红缨看出了自家小姐神色不大好，听见慕容宸吩咐自己，立刻就沏茶去了。
回到了房间，红缨端着茶进来，递给自家小姐，看看姑爷和她家小姐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的样子，放下茶盏便退了出去。
“有什么话问吧。”慕容宸打开茶盖，轻轻吹了口气说道。从他和慕容兰的谈话之后，周贞就开始不对劲，慕容宸又怎会看不出来。
周贞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太后的孩子……”
“先帝不会让姑姑生下带有慕容家血统的孩子。”慕容宸轻轻一句话，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残忍一样。
在中原天下未三分之前，慕容家就已经作为中原第一世家，屹立几百年不倒，后来天下三分，几百年的名门世家唯独支持了东凌，在东凌时代，更是扶持了前后两代皇帝，出了一位太后，一位皇贵妃。慕容家的子嗣盘踞朝堂，势力直逼皇帝。
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允许自己的皇权受到威胁，不管慕容家是否有这个野心，即便是没有那个野心，实力如此已经威胁到了，也一样不行。
若是当年太后为先皇生下一个孩子，女儿还好，若是个儿子，带着慕容家一半的血统，先皇难免不会担心，慕容家除了他，扶持年幼带有慕容家一半血统的皇子上位，如此一来，先皇怎么会允许皇后生下一男半女。
周贞想起，太后嫁给先皇，做太子妃的时候，曾经有过身孕，却没有保住，据说是不当心小产，做了皇后之后，太后再次怀有身孕，用尽了心力，才为先皇生下一个皇子，可却依旧逃不过早夭的命运，原来不是太后身子弱，也不是皇子身体不好，而是孩子的父亲容不得他。
周贞想想都觉得心寒。
“太后知道么？”
慕容宸听了，笑了笑：“即便是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知道了。”他那姑姑是什么人，怎么会不知道？
周贞一个外人听着尚且觉得心寒，太后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慕容宸仿佛看出了周贞心中所想，便说道：“据说当初祖母和整个慕容家没有一人同意姑姑嫁给先帝，可是她自己执意要嫁，我父亲又是个最疼爱妹妹的哥哥……”慕容宸说到这里，冲外面说了句：“拿壶酒来。”
周贞本想拦着他，可想想还是算了。
下面的人提着酒壶上来，满上了，慕容宸端起来喝了一杯，继续说道：“也因为父亲疼死他这个妹妹，才有了后来支持先帝登上皇位的事情。”
说着慕容宸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周贞，再次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难过。周贞几乎可以想象，已经传承了上百年的世家，人力物力是怎样的，而中原分裂的三个国家，历经战乱，早就疲惫不堪，慕容家在这个时候，在东凌，可以说，把一个皇子扶上皇位，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知道吗？中原第一世家，能够传承几百年，是因为什么么？”
“远离朝政，不问君王立诸。”周贞几乎是潜意识这么回答道。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很多玩弄政治的人都知晓，只是自古以来，真正明白这个道理，又能做到全身而退的，几千年来，不过两人而已，范蠡与张良。
慕容宸赞赏的点点头，全都被她说中了。
“姑姑嫁给先帝之后，因为背后有整个慕容家，显示被立为太子妃，接着就是皇后，在外人看来慕容家的权势已经达到了巅峰。”慕容宸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酒盏，呵呵笑了两声：“巅峰啊。”
慕容宸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激动：“姑姑的孩子一个都没有保住，那又怎样，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嫁的男人是个帝王，她身后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慕容家，她早就该有这个觉悟！”
不能不说慕容宸说的是对的，让太后能生下一个孩子，让那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只有一个可能，那便需要两个条件，一慕容家的势力彻底被皇权铲除了，再也无法威胁到皇权，二太后的孩子不能成为太子，以免日后慕容家的权势会死灰复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