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说看你们,啊,打个球还给我惹是生非,你们这是什么行为?泼皮无赖,地痞流氓。”训导处,训导主任顶着一颗闪亮的光头,唾沫星子横飞地,在樊乐和张扬两人面前来回踱步,他气愤异常,满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然而最可气的是樊乐和张扬两人竟然对他的孜孜教诲无动于衷,更是显得有些不耐烦。
训导主任名叫汪梁,或许是因为个头矮小,又喜欢趋炎附势,拍领导马屁像极了汉奸狗腿,因此大家都管他叫狗粮。(其实这个绰号不知道最早是谁提出来的,大家觉得刻画的极为生动,所以便延用了下去)。汪梁说实话算得上是樊乐他们的老学长,他大学毕业便留在学校教书,可以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没有出过校门的人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一味地巴结高干子弟,想借此契机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出生名门,然而势利的汪梁眼里,那些高干子弟就是抽着烟杆高高在上的爷,而毫无背景的那些庶民后裔就像炮灰一样活该躺下给那些高干子弟铺路搭桥。
“你们这两个不长进的东西,我不求你们能太太平平的但也别给我随意滋生事端,这才过了多久你给我捅娄子,要不是人家郭毅家里对这件事不愿做过多追究你们现在一定是黑榜有名。你们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你们打球我没意见,到你们打的那是球吗?有时间惹事生非不如多学点有用的。不要等将来步入社会再来后悔自己浑浑噩噩一事无成的大学生涯……”他口若悬河地用嘴炮抨击着数落着樊乐张扬,全然不顾此刻两人情绪已经强行控压到极限,还觉得自己多么高尚,一味地苦口婆心说着教全是为了两人能成才。
汪梁滔滔不绝地炮轰着两人,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然而自始至终都偏袒向郭毅,因此在樊乐和张扬两人的心中,他所说的每一句都像是嗡嗡的蜂鸣,只能让他们倍感厌烦。汪梁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毕竟连郭毅家里都没做深究,因此他也是没有办法。无奈只能挥了挥手叹着气感慨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都滚吧。”
樊乐和张扬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脸臭到不行或许早在二十分钟以前,他们就想脱下自己许久没洗的球鞋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潇洒离去,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想比起散发着脚气恶臭的球鞋起来,汪梁的嘴更让他们恶心。
两个人敷衍着行了个礼,随后转身不管不顾突然咆哮起来的汪梁在身后大叫着:“干什么?什么表情?家里死人了?”
离开了办公室重重地把门砸上,只留下独自憋着闷气的汪梁。
“什么情况?怎么又打起来?”
回到宿舍,楚诺,唐天和杨子骄纷纷上前询问起情况。
樊乐没有说话,径直地朝着床铺走去,坐了下来,掏出一根烟一脸窝火点了起来。
“郭毅那孙子使阴招,被他摆了一道。”张扬满心怨火地说着。
“那孙子无非仗着自己老子的那层关系胡作非为,妈的早就该教训教训他了。”杨子骄知道郭毅的为人,想着自己兄弟被那样的奸滑小人摆了一道自然是愤愤难平。
“先不说收拾他的问题,这件事我们迟早要找他算账,只是一味冒失地动手,反而会让我们陷入被动,毕竟汪梁那孙子明摆着就是站在他那一边的,我们想报仇自然得想个合适的方法。”楚诺相比起其他几人倒是显得格外镇定。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等咯?那孙子没多久就要毕业了,在学校里不给他醒醒脑,出了学校也是个祸害社会的东西。”杨子骄也是极讲义气的人,平时并不是那种头脑发热不冷静的人,但是遇到今天这种自己兄弟让人欺负的事不由得脑子一热,嚷嚷了起来。
“你们都冷静一点,我觉得诺爷说得有道理,削那孙子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的,只不过我们上头还有个汪梁,那孙子摆明成心偏袒郭毅,而且我们在他眼里算是眼中钉,肉中刺他巴不得找我们的茬好削削咱们的锐气,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榷。”唐天突然开口说道这样的话,倒是让在坐一群人有些惊讶,平常他总是默不作声,关键时刻也只是安静地跟在楚诺,杨子骄以及樊乐身后,存在感极低的存在,但是现在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由得让一群人倍感震惊。但他这一句倒是让一群脑热的家伙们都冷静了些许。
一群人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唐天,倒是让他觉着有些不太适应不由弱弱地说了一句:“我……说错话了吗?”
这话一出,杨子骄伸出左手一把将他钩在怀里,随后右手用力地捶打着他肉嘟嘟的肚子,笑着说道:“怎么会?你丫的什么时候变这么帅了?可以呀,长大了。”
唐天被他这么一弄表情尴尬凝重,从嗓子里低沉地挤出了一句,“滚一边去。”
“哎。”杨子骄立马乖乖地收手,身体依在一旁的床架子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宿舍里所有人都在热情的讨论着,除了樊乐,他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一言不发。
“乐哥,从刚才开始你就跟奇怪。换作是平常郭毅那个吊样子,你早他妈上去抽丫的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他手上了?”
“没有。”樊乐看着一双双热忱带着关切的眼神,仅仅只是回了简单的两个字,默默地抽着烟,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他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啊。”
他全然没理会身后兄弟们的热烈议论着,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将自己置身在这场事关自己的言论之中。
直到……
“宝宝,我来了。找我什么事啊?”樊乐每每看到叶繁都会格外的开心,但是他却是心有余悸的,他知道他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他知道面前的女子一定对自己极度失望,他心生愧疚。特别是此刻当他看见叶繁一脸凝重地现在他面前更是内心的罪恶感一下子翻涌了上来。那时他的嘴角就像挂了两块重石一样即便是笑容也变得格外的僵硬,变得勉强,变得于事无补,到最后他连笑也笑不出来。他看着叶繁就像是一个罪行成立的死刑犯现在公正的法律高墙面前,除了认罪接受命运的审判别无他路。那种感觉糟糕极了心塞塞的,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叶繁会说些什么,只想尽早解脱但很奇怪他莫名的对叶繁接下要说得话感到一丝恐惧,似乎她一开口世界就会终结一样。
终于当“分手”两个字从叶繁口中冒出来的时候,樊乐的世界开始崩塌。他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定是在做梦”他的大脑本能性的思考着,想着这一定是在做梦,只要梦醒了,那就能和见到那个他深爱着的最真实的叶繁。
然而越是这样想要逃避,现实甩下他心头的那记耳光就越重。
“我们分手吧。”叶繁咬了咬嘴唇,声音显得有些哽咽起来,她缓缓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越发地坚定,她憋足了劲一口气说了出来。
她的语速有点快,但是樊乐却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分手”两个字,他内心构建的那个被叶繁所填满的世界在一瞬间崩裂出了一道裂缝,那道裂缝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像爬山虎迅速蔓延着,摇摇欲坠的残骸彼此紧紧地咬着,但是这样的平衡总会在一块碎片稀松掉落之后崩塌,造成大面积的塔防,最后带着他的意识和自尊心分崩离析,碎落一地。
他的男子一片空白,完全感受不到周围沁凉宜人的夏季的晚风。
就像被抽干了一样,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被抽离可这个世界。
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为什么?”他无力地问着。
“我想我们不合适。”叶繁咽了口口水,强忍着内心激动澎湃的情绪,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次的对话,因为她也已经到了临界点,她怕再拖下去,她就无法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把目光从樊乐身上抽离了开来,接着说道:“在你身上我看不到未来。”
“为什么?就因为没有按照你说得?就因为我任意妄为地惹是生非?”再多的忏悔,再多地想要挽留在此刻却全然化作了失去理智后狂乱地咆哮,肆意妄为地宣泄满腔的不满。
在情绪达到顶峰崩溃的那一刻,人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全然不知,就像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冰冷的枷锁所束缚着一样,除了拼命挣扎以外逃离开来以外,你没有别的念想,然而当一次次挣扎都无济于事之后,最后只剩下无声的呐喊和对现实的屈服。
樊乐就是这样,当简宁鼓足勇气从喉咙里挤出那个低沉的“嗯”的时候,就像给了他内心里那个原本该由他们两人构建的美好憧憬下的未来当头一棒,敲得粉粉碎。
两个人吵架总有一方先服软,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当深爱的那个人要离开你的时候,放对方坚决的态度像一根钢针一样深深扎进你的软肋,当对方一句话把你说死,内心激昂的情绪无法释放发泄的时候憋在心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积压在你的身体里,最后无情地把你击垮。
他跪下了,内心最后一丝倔强化作了无助地泪水,他像一个痛彻心扉悔过的赌徒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错了那样,哭泣着,他像个孩子哭得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撕心裂肺。
“我错了,我改,我改还不行吗?你不要离开我。”
她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即将溢出来的情绪咽了回去,她看了眼地上的樊乐将满心的不舍化作了激昂磅礴地嘶吼:“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我要的是一个能让我依靠的肩膀,而不是一个只会给我惹麻烦,错了就只知道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孩子。”她攥紧了拳头,甩过头去,就好像在多看一眼就会心软一样,抛下了一句“我累了”,同时也抛下了那个深深扎在她记忆中冲着他傻笑着的二傻子。
感情的终结往往总是由一方先提出来,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伤痛不已的会是那个像是破旧玩具一样被遗弃的一方,但是提出分手的那个人所承受的却比接受分手的那一方多得多。他们狠下心肠将曾经挚爱的那个人强行从自己的世界踢出局这样的决心伴随而来的或许是对方以后怀恨在心的冷眼相加,周围人窃窃私语地恶言相加,她甚至都不能多看那个人一眼,因为每每一看他们心中的那道伤疤就会隐隐作痛,他们所背负的是本该由两个人一同反省的罪责,却仅仅因为他们先行提出了分手却莫名的全部强加到他们的身上,对方变成了值得同情的受害者,而他们却变成了谋杀了这段爱情的侩子手。
叶繁加快了脚步,因为此刻她已经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蠢蠢欲出的情绪,她脚步越来越快,她要逃离这里,逃离那个正在她背后悲悯哭泣的男人,既然她选择了做一个狠心的人就不应该就有不舍,她越是这么想着,脚步就越快,而积压在她心底的泪水,此刻就像是深水井上不断挤压着的深水泵,仅仅只是一小会儿便已经卡到了嗓子口。她索性跑了起来,她身后男人的哭声渐行渐远,终于她再也看押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悲痛,她找了个无人的墙角依靠着,四肢无力的她,身体顺着墙渐渐滑落,坐在了地上蜷曲了起来,一口气舒缓而出,她眼角豆大的泪珠瞬间翻滚而出,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唏嘘着,痛哭了起来。
感情本来就没有谁伤害了谁,谁被谁伤害,一段感情的破裂,受伤的往往是彼此,曾经我们爱的多疯狂,分开时就被扎得有多深,这就像被连根拔起的参天大树,树根延伸的有多深,那个坑塘就有多深。
风起了,雨水狂虐地拍打着玻璃,发出暴躁打击乐般的声响。
这是夏天最后一场雨,随之而来的便会是烦闷难堪的秋老虎,虽然气温依旧搞得令人窒息,但你不可否认的是,秋天已经已经将夏天驱逐。
望着夜色灯光下的泛着紧凑涟漪的水塘,楚诺倒吸了一口凉气,对着身后宿舍里的三人莫名带着悲凉地说道:“下雨了。”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三人停下手上的事不由自主地看向楚诺。
“乐爷出去了一个多钟头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
杨子骄听后咧着嘴没正形地说了起来:“说不定现在正和叶繁在小旅馆风风雨雨呢。”
杨子骄说完,唐天和张扬不由得映衬起来。
然而他们内心却总是七上八下的,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