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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哪条路通向未来?(2)

对于汉克斯来说,这部电影的重要性显而易见。迄今为止,他一直把自己视为“一支供出租的枪”,没有太多机会去钻研剧本或角色,但该片的导演兼制片人加里·马歇尔却要求他抛弃固有的表演程式,“开始尝试去表演真实的情感,而非只是讲一个笑话”。

“这个角色完全改变了我拍电影的方式,”汉克斯在接受《首映》杂志采访时说,“这是第一部我想我知道该如何去表演的电影,也是我第一次用心去体验的经历。”

塞拉·沃德在片中饰演汉克斯的女友,她说汉克斯在表演恋爱场面时有点害羞。“我们在拍在湖畔追逐的一场戏时,剧本要求他抱住我接吻。第一次,他的动作过于僵硬,甚至把我的嘴唇咬出了血,痛得我大叫起来。不过,我们很快就开始为此奚落对方,我说,‘你该戴一副嚼子,汤姆。”’

汉克斯之所以全力投入这部电影,部分是因为该片的情节是他自己父亲当时情形的写照。开机几周前,一直困扰着阿莫斯的肾病急剧恶化,差点要了他的命。

汉克斯的真情实感还有另一层原因,在片中饰演他父亲的老电视明星杰基·格里森已经病人膏肓,在影片完成后不久就离开了人世。“我想片场的每个人都意识到他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长了,但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快,”汉克斯后来说。

在拍摄这部电影时,汉克斯的婚姻也宣布终结,但他并没有让这一噩耗影响到他的表演。加里·马歇尔说:“汤姆是我见到过为数不多的年轻演员,能够不把自己的私生活带到片场。”

相反,汉克斯第一次真正用心去拍这部电影,将他的表演作为释放内心情感的工具,而不是去逃避它们。

他邀请全家人出席该片的试映,并对父亲说,“你会在影片里看到你自己,原谅我这么做。”

当片尾字幕出现时,大家脸上都挂满泪水。“当时的情景太感人了,”汉克斯说,“故事里的父亲最终残疾了,所以我说,‘爸爸,我虽然治不了你的肾病,但我会尽我的一份力。”’

汉克斯的姐姐桑德拉当时也在场,她说:“对我们来说,这真是一部感人肺腑的电影,因为它是我们家庭生活的写照,尤其是疾病的部分。我们刚刚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我们整夜守候在父亲的病榻前,希望用我们的祈祷帮助他度过生命的难关。那几个星期简直就是地狱,因为医生肯定地说他活不了了。”

在整个一生里,阿莫斯都梦想做自己的主宰。他辛勤工作,渴望品尝到自己劳动的果实,但是他总是与挫折相伴,为了抚育儿女,他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和金钱。

直到汉克斯自立门户之后,阿莫斯才拥有了自己的餐厅。在弗兰西丝陪伴下,他去了夏威夷。正是二战后在皇家夏威夷饭店工作期间,他第一次对餐饮业发生了浓厚兴趣,并且发现大岛的首府科纳是开餐厅的最佳地点。

阿莫斯和弗兰西丝拿出他们所有的积蓄用于餐厅的装修,计划举办盛大的开业典礼,邀请孩子们前来参加。

而就在开业前两周,阿莫斯病倒了。多年前油漆船只的工作使他吸人了太多化学制剂,这导致他的肾病愈发加重。

他不得不卖掉餐厅,回到加利福尼亚接受治疗。他接受了三次肾脏移植,一次是由他的妹妹玛丽捐赠的,另两次用的是尸体捐献者的肾脏,但三次均告失败。

就在汉克斯演出《难得有情郎》之前,阿莫斯陷入昏迷,医生宣布生还机会寥寥。孩子们从四面八方赶到他的身边,准备向他作最后的告别。

为阿莫斯撰写回忆录的拉里这样描写医院里的情景。“汤姆用热毛巾替父亲擦脸,轻声细语地与他交谈。”

“在他病倒的七八年时间里,我有4次开车赶往医院向他告别,”汉克斯回忆说,“我们必须让自己接受父亲将要去世的现实,但每一次他都奇迹般地挺过来了。”

然而,当《难得有情郎》上映之际,一切都在预示着这一次父亲将难逃一劫。

阿莫斯的朋友、泛太平洋肾脏交流中心的负责人艾琳·苏科尔斯基回忆说:“他自己也知道不久于人世。医生已经放弃,甚至告诉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中国妻子问是否能采用中医治疗,于是他们通过输液管向他胃里灌中药。他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简直是个奇迹。”

将阿莫斯从死亡线上挽救过来还有着另一层意义。弗兰西丝因此与她的继子们重归于好。在守候在阿莫斯病榻旁的漫长日子里,他们彼此获得了尊敬和理解。

阿莫斯在给汉克斯、桑德拉和拉里的信中写道:“感谢你们接受了你们的继母,感谢你们给予了她爱和尊敬。她曾经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而她现在终于亲眼看到了。我知道你们有过糟糕的童年,大部分过错是因为我。我感到庆幸的是,我的孩子们虽然有着痛苦的遭遇,但没有人因此进了监狱、因此消沉、因此放弃了生活。”

父亲康复后,汉克斯在他签署的所有片约里都写进了这样一条特殊的要求,希望制片方在他拍摄外景时能就近安排医院,以便使父亲和弗兰西丝随时能来片场探望他。

汉克斯说:“他的病愈真的是一个奇迹。如果现在你见到我父亲,你会说,‘他是个健康的老人。’但我要告诉你,‘父亲连一个肾脏都没有。’他一周要花5个小时在透析机上,见到这一切,你的心态就会立刻平和下来。他的前臂上有一处凸起的静脉——你能看见血在流淌。这太惊人了——‘嘿,老爸,让我再看一下你的水管子。’更令人惊奇的是,凭借这些各式各样的肾脏治疗设备,他已经跑遍了世界。当我每到一处外景地时,我都在想一件事:这一回父亲能采吗?”

作为回报,阿莫斯将其余生用来帮助其他患者挑战疾病。艾琳·苏科尔斯基给了他一份工作,定期访问肾脏病患者,鼓励他们勇敢地活下去。

“其实他一直处在死亡的边缘,但他始终没有放弃给其他患者以鼓励和支持。”苏科尔斯基说,“他是个幽默、迷人的男人,他用他的方式现身说法给别人带来了生的希望。”

1991年,阿莫斯被全国出版的《肾病新闻和专题》杂志授予了优质生活奖,并因为他在帮助肾脏病人方面所作的贡献而被评为年度最佳患者。

阿莫斯·汉克斯于1992年1月31日病逝,终年67岁。他被安葬在北加利福尼亚帕斯肯塔的家族墓地里。

对汉克斯来说,父亲的病帮助他对自己的生活有了客观的认识。而随后第一次婚姻的破裂以及人生中其他一些重大事件都对他产生了重要影响。

“当这样的事情降临时,我习惯于将片场作为我的避难所,我会加倍努力地工作,直到把心态完全调整过来,”他对《洛杉矶时报》的记者说,“我悲伤过、迷惘过、失落过,但每次都是靠埋头工作渡过情感上的难关。我记得有人对我说,‘你的内心有许多悲伤,但你看上去却很坦然。’虽然我不相信他说的是事实,但我坚信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1987年,汉克斯就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度过的。由于上半年他基本忙于处理离婚的事务,这一年他只拍了一部电影。环球影片公司投拍的《法网恢恢》是五六十年代流行于美国荧屏的警匪剧的电影版,因为一直渴望与喜剧明星丹·艾克劳埃德合作,汉克斯宁愿自贬身价充当二号男主角,与艾克劳埃德一道饰演洛杉矶警察局的警探搭档。这样的安排本身就限制了汉克斯的表演空间,他不得不屈从于艾克劳埃德的主角位置,更多的是扮演惹是生非、插科打诨的角色。不幸的是,这对搭档未能如愿地擦出火花,正如文森特·坎比在《纽约时报》上所写的那样,该片的笑料“就像是矗立在荒郊野外的红绿灯,既显得孤独又起不到任何作用”。

迄今为止,汉克斯已经在8部影片中出演关键角色,大多无论在商业还是艺术上均属失望之作。他开始疑惑自己的事业是否像他的婚姻一样将以失败告终。

1988年,汉克斯已经32岁。尽管他仍被列入年轻演员的行列,但他心里清楚,如果他继续不加选择地接演一些平庸的角色,他的演艺生涯很可能提前结束。也就在这时,一个本不属于他的角色找上门来,这是一个有着35岁男人的躯壳、实际年龄却只有12岁的男孩。’

《飞进未来》的剧本是由加里·马歇尔的妹妹彭妮·马歇尔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妹妹安·斯皮尔伯格共同创作的,它讲述小男孩约什苦于个子矮而得不到心仪女孩的垂青,结果通过向游乐场里的机器巫师许愿而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作为导演的彭妮·马歇尔曾向包括哈里森·福特、沃伦·贝蒂和罗伯特·德尼罗等在内的大明星发出邀请,结果一一遭到拒绝。万般无奈之下,她决定启用曾为哥哥执导的《对头冤家》担当过主角的汉克斯。

出演《飞进未来》使汉克斯的片酬一下子涨到了175万美元,但这显然不是吸引他的唯一因素。他喜欢这部带有幻想色彩的喜剧片,“没有追车场面,没有反面角色,甚至连一把手枪也不会出现,”他说,“这部电影的大部分时间里只有两个人坐着说话。”

当然,影片的故事并非如此简单。当约什一夜之间变成大人之后,所有的麻烦接踵而至:母亲把他当成了绑架自己儿子的劫匪而立刻报警,无家可归的他只好求助于好伙伴独自住进了小旅馆,为了生存他去玩具公司应聘,结果却因为熟悉儿童消费者的心理而成为这家公司的副总裁。他与漂亮的女同事产生了恋情,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变回自己,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里来。

汉克斯遭遇到了他从影以来最大的挑战,他不愿将这个“35岁身躯、12岁心智的角色落人那种一个大男人模仿乳臭未干小子”的窠臼中,他希望这个角色就如那些在街道上玩耍的同年龄孩子一样,只不过他“恰巧”看起来比这些孩子们老了20岁。“当然这个角色最困难、同时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把我自己全然呈现在所有成年观众面前。这部戏的重点在于必须重新抓住孩子的本质,为此我必须努力挖掘出我儿时的回忆——不论它们是甜蜜的还是辛酸的。”

虽然汉克斯必须耐着性子以适应彭妮·马歇尔在拍摄前无休止排练的习惯,但他发现这种方法实际上十分有效。排练增加了演员对戏的理解,赋予他更大的自信,在日后的表演中,这种方法令汉克斯受益匪浅。

与迄今为止汉克斯拍过的最卖座的电影《美人鱼》一样,《飞进未来》也被安排在暑期档上映,天时地利人和使得该片一举拿下1亿1千4百万美元的美国本土票房,成为当年首屈一指的卖座大片。所不同的是,《美人鱼》多少还仰仗了达里尔·汉娜的出色发挥,而《飞进未来》则完全是汉克斯一个人的功劳,首映式上他第一次尝到了万众欢呼的成功滋味。

媒体对该片也表现得相当兴奋。实际上,与《飞进未来》同类型的电影并不少见,诸如《像儿子像爸爸》(LikeFather,LikeSon)、《重回18岁》(18Again)和《小儿子大爸爸》(ViceVersa)等都反映平平。影评界发现《飞进未来》是一部既轻松可乐又甜蜜温馨的电影,它继承了弗兰克·卡普拉的喜剧风格,以一个男孩的奇妙经历讽刺了成人世界的世故。

《芝加哥太阳时报》的罗杰·艾伯特称《飞进未来》“集幽默、思考和浪漫于一体,是罕见的一部能触动人的内心的喜剧电影。汉克斯用其犀利的喜剧灵感塑造了一个身陷成人世界的12岁男孩,他的表演发人深省”。吉拉德·克拉克则在《时代周刊》上大声喝彩道:“汉克斯令人信服地演绎了一个迷失在成人世界的男孩,他足以称得上是好莱坞最成功的喜剧演员之一。”《纽约时报》的贾尼特·马斯林也很赞同地说,“汉克斯先生绝对是影坛的一大惊喜。”

汉克斯再一次在其个人的生活体验中找到了塑造角色的灵感。与他扮演的角色一样,他自己便是因为过早地步入成人的世界而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当然,他也从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找到了角色的影子。

“当我13岁时,”他对《花花公子》杂志说,“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所以我比同龄人多了一些玩乐时光,至今还记得当时摆弄玩具士兵和飞机的情景。我很理解约什突然间从一个孩子跳进成人躯壳的感受,我把他想象成一头刚出生的长颈鹿,伸长脖子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奔跑。13岁男孩脸上的表情已经讲出了他们所有的故事。如果他们试图装得成熟一些,就好像醉汉假装哭泣。这个角色的关键就是他的天真。”

在接受《新闻周刊》采访时,他进一步阐述了对这部电影的理解,“如果我们认为这个故事有可信之处,我们必须认真地反思一下什么是成熟。成熟其实就是放弃了天真无邪,转而接受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和钩心斗角。作为成人,我们大家可能都会指出某年某月的某一个时刻我们结束了自己的青春期。随着这个阶段的结束,一切都成为了过去,你不会再想回过头去像一个孩子一样躺在汽车的后座上。对我来说,这就是这部电影所要表达的东西:你为你的成熟付出了代价,你付出的是最美好的东西,而且永远找不回来。”

1988年,汉克斯主演了风格迥异的两部电影。所幸的是,洛杉矶影评家协会不仅肯定了《多嘴俏冤家》对竞争激烈的演艺圈内幕的描写,也肯定了汉克斯在片中的表演,他们推选在《多嘴俏冤家》和《飞进未来》两片中有精彩表现的汉克斯为1989年度最佳男主角奖得主。《飞进未来》还帮助汉克斯与《雨人》(RainMan)的达斯汀·霍夫曼、《密西西比在燃烧》(Mississippi:Buraaing)的吉恩·哈克曼、《为人师表》(StandandDeliver)的爱德华·詹姆斯·奥尔莫斯以及《征服者比利》(Pelleerobreren)的马克斯·冯西多等一道被提名为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如果说《美人鱼》把汉克斯造就成了一位好莱坞明星,那么《飞进未来》则使他成为了一位好演员。

《飞进未来》和《多嘴俏冤家》的拍摄令汉克斯精疲力竭,健康状况受到了很大影响,并染上严重的肺炎。出道至今,他第一次决定给自己放一段长假。

不过,他并没有浪费这5个月的自由。1987年11月,在《飞进未来》关机的同时,汉克斯与苏珊的离婚官司也宣告结束。在该片于次年夏天公映时,他不仅有了一部新的卖座片,也有了一位新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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