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炎日即将缓缓掩入天际,已不再向大地倾洒热量,但余晖仍染红了大片晚霞,一缕缕虹光透过云层,给元嵩山脉披上了一层光晕。
作为平阳大陆上数得着的大山脉,元嵩山脉蔓延数万里。
山脉深处,不仅有着暴烈凶猛的各阶灵兽,更是蕴藏了无数天材地宝。
可谓危险与机遇并存,不断诱惑着妄想大发一笔的武者。
在山脉外围的一座小山峰上,有一个终年不枯涸的水潭,水潭不大,八丈余宽,呈月牙形,涌出的泉水带着透心的凉意。
在这个水潭边,盘坐着一名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外貌清秀俊逸,只见他全身浸入水中,只露出头部在外。
奇怪的是,这名青年似乎是在忍受着高温炙烤,汗水不断从他的脸颊滑落,滴入水潭中。
透过清澈的泉水,可以依稀看见他热得通红的身躯,而在他头上氤氲着一股股热气,随着时有时无的微风四散开来。
这个夹杂在茂密灌木丛中的寒潭,是在杨庭进山采药时,无意中发现的。
这种小水潭在气候温润的元嵩山脉中,随处可见,只是为何它涌出的泉水如此冰凉,杨庭就不得而知了。
要说这处,他命名为小月潭的水池,便是杨廷从小到大呆的时间最长的一处地方。
不知何时起,杨庭就发现自己每次修炼起灵力,就会浑身炙热难忍。
一次突发奇想,在水潭中盘膝修炼后,在这彻骨的泉水中,杨庭发现果然舒适了很多,至今在此修炼已有七八年。
随着太阳西下,池水愈发阴寒,杨庭缓缓收功起身,结束一天的修行,运行灵力蒸干全身的水滴,杨庭穿上了衣裳。
这样的修行,杨庭都忘了有多少个日子了。
自打师傅传授修炼心法开始,除了进山狩猎采药,无论寒暑阴晴,杨庭都日复一日的艰苦修行。
不是为了当大侠,也不是为了功成名就。
无父无母的杨庭,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和师父师姐的生活,能过的更自在一点。
快速穿行在这走了无数次的山道中,不多时杨庭已经走下了这座距离青元武馆不远的小山头,抬头就能看见青元武馆的白墙青瓦。
其实说是青元武馆,其实就是一座大一点的老宅子。
里面除了师父陈山河和他的独女陈嫦曦,还住着两个和杨庭一样拜入师父门下的青年,分别叫温天成和邓大民。
只不过,和他们两个不一样,杨庭五六岁时,母亲就病逝了。如果不是师父陈山河,把他接过来抚养,杨庭就算没有饿死在街头,也早被人卖进黑工坊,整天在某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干着苦力活了。
至于他的父亲,杨庭打记事起就没有印象,所以杨庭把陈山河是当父亲一样敬重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至于那位渐渐出落的如花似玉般的师姐,杨庭从意识到自己内心的那一点想法开始,就尽量避免和她见面了。
除了一点不自然外,更多的是一种没由来的负罪感,毕竟人家是一直把他当亲人看待的。
所以杨庭天天都往外头跑,如果不是跟着师父和两个师弟,去进山狩猎采药,就是一个人独自去寒潭修炼,等到将近日落天黑才回来。
似乎只有忙碌和实力的增强,才能给他带来一点充实感,才能忘了那不该有的一点想法。
只不过好像今天不太凑巧,杨庭一踏进武馆,就看见那一袭白裙的身影。
只见庭院里的陈嫦曦,正捧着一株翠绿如玉的植物,兴高采烈地和师父陈山河交谈着。
“杨庭你回来啦!快过来看!”看见杨庭回来的陈嫦曦,迫不及待地招呼他过来。
杨庭只好耸了耸肩,走近两人。
看到生性娴静的师姐如此反常的表现,杨庭有些不解。
认出师姐手上拿的是一株暹罗草,他转头向师父陈山河问道。“怎么了?这株暹罗草,师父您什么时候进山采回来的?”杨庭纳闷地望着师傅陈山河。
陈山河扶须一笑:“让嫦曦跟你说吧!”
“这不是采摘回来的,是我用上次你们带回来的那些草籽培育出来的!”陈嫦曦答道,那双带着笑意的明眸熠熠生辉,一时让杨庭有点看呆了。
“师姐你真的成功培育出了灵草?!”杨庭惊叫出声,陈嫦曦一直在尝试培育灵草,杨庭是知道的。
因为师姐她的灵力好像天生有滋养植物的属性,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成功,杨庭也从来没对此抱什么希望。
虽然暹罗草不是稀缺顶级的灵草,但因其可以补益精血,药性又醇和中正,是各类丹方中最常用到的灵草之一。
而且只要是能称得上灵草的,就不可能简单培育出来的,因其对环境异常敏感,对生长土壤也有特殊要求。
只有一些大门大宗才有能力,从土壤到环境各方面模拟出灵草的生长环境,进而培育出灵草自己使用。
其中光是寻找到足够数量的灵土,那些大势力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且为了维持灵土的肥力不失,甚至还要定期掩埋各类灵石兽晶下去。
所以培育灵草,是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难怪杨庭那么惊讶。
“师姐你这次一共培育出了多少株暹罗草?”杨庭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要是能持续不断的培育出来,就不用每隔几天就要进山狩采一次了,进山狩采不仅要对付那些危险性极高的灵兽,而且灵草也不是次次都能找的到的。
陈嫦曦想了想道:“因为我修为有限,每天恢复的灵力只够温养二十余株灵草,今天已经有七株成熟了,我已经采摘起来。明天让大民和天成卖去元宁镇的灵草铺。剩下的看生长情况应该会在下周和下下周成熟。”
杨庭接过陈嫦曦手中的那株暹罗草仔细看了看,虽然说没有野外采摘的那么粗壮,但品质也算是中上,应该能换回不少灵石。”
杨庭笑着把暹罗草递回给陈嫦曦,“师姐,看来你身上的灵气温养植物的效果不比灵土差啊,灵气初期就能温养出暹罗草。”
杨庭心里除了替师姐高兴,心中还多了一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似乎自己日日苦练,给武馆带来的帮助还是不如师姐啊。
七株暹罗草,与陈山河,杨庭,温天成,邓大民他们四个进山狩采一次的价值差不太多,换回的灵石,完全可以支持他们几个人修炼半个月。
因为他们几个,除了师傅陈山河的修为高一点,达到灵气圆满。杨庭,陈嫦曦,天成和大民都还在灵气初期。
所以每次他们几个壮丁进山,都只敢在元嵩山脉外围狩采,仅仅这样,都好几次险象环生。
而且靠近元宁镇这边的外围山脉,不知道有多少普通武者,和他们一样来回狩采过。
别说灵草了,就连好对付的灵兽都被猎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天材地宝不是在元嵩山脉深处,就是在某些霸主级的灵兽领地中。
所以杨庭他们,每隔四五天就要进山狩采一次,而且为了满足日常修炼所需,每一次都要往深处走的更远。
这样的收获也仅仅满足武馆几人的日常需求而已,多一点盈余都没有。
说到这就不能不提提,平阳大陆人人仗为立身之本的武学修为。
在这片灵兽横行,弱肉强食的土地上武力就代表着一切,人们从小就开始打熬身体,锻炼气力。
而能否修炼出灵气就是一条大大的分水岭,灵气期以下是普通武者,灵气期开始便是一条康庄大道的起点。修炼出灵气的人才算在武道之路上真正入门。
待修炼到丹田灵气饱和,灵气期圆满之后,就可尝试开辟眉心灵坛,如若能成功开辟灵坛,就是灵坛期。
在平阳大陆这片宽广的土地上,灵坛期便能摆脱挣扎求生的阶段。只要进到山脉深处去击杀一只稍高阶的灵兽,便可以轻易满足自己和家人的生存需求。
普通武者,灵气期,灵坛期,一道道鸿沟天堑般的差距,便把平阳大陆之人归分为三六九等,毫无情面。上者自由安逸,下者碌碌求生,为了生存不时还得冒生命危险。
而在整个元宁镇中,灵坛期的强者,只有统治元宁镇大小势力的镇主,段天华一人而已。
听说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服食了某种天材地宝,才能从灵气期圆满突破成为灵坛期,才能成为元宁镇的一镇之主。
“那就这样吧,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杨庭说道。
他是不敢再待在师傅和师姐面前了,虽然师姐娇俏的面容百看不腻,但他更怕在他们面前露出端倪。
身为孤儿的杨庭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破坏了这温暖的小家庭。
说完,不等师傅和陈嫦曦答话,杨庭就自顾自的走回了自己的小屋。
“哎!”陈嫦曦喊了喊,杨庭已经走出几步开外了,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
“爹爹,杨庭他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怎么感觉他怪怪的?不仅话少了,和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整天早出晚归的。”陈嫦曦一脸不解向陈山河问道。
以前杨庭可不是这样的,老喜欢在她跟前转悠,不是跟她开玩笑,就是跟他聊进山狩采时的趣闻险事。
偏偏他又口舌生花,总能把简简单单的事情生动形象的描述出来,让人如同亲临其境,让人难以生厌。
以前喜欢安静的陈嫦曦,已经习惯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一边任由他在自己耳边,不停说这说那。
这段时间陈嫦曦一直忙着温养暹罗草,没留意杨庭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她跟前转悠了。
陈山河看着已经推门进屋的杨庭,又看看眼前,出落得如亡妻一般的亭亭玉立的女儿,轻轻摇了摇头。
杨庭虽然是他收养的,十几年相处下来已经和家人没什么分别了。这些年来他是亲眼看着这个小家伙,如何一点一点的,长成一个身姿矫健的青年。
这俩人不知不觉都已经长大了,都开始各怀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