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心之海，鱼之泪
慕容颜祖明白，这世上将再无人鱼公主和慕容颜祖……
慕容颜祖的嘴角划过一丝讽刺。
这便是生命，软弱不堪。只要轻轻一捻，倾刻之间便会灰飞烟灭……
温暖的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而她，感到的却只是刺骨的寒冷。慕容颜祖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心里百味杂陈。
梦，没有改变，只是实现！
命运果然是无法扭转的！
慕容颜祖鼻子一酸，一股湿漉漉的液体涌入她的眼眶。眼泪在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
她不再懦弱，她已经学会了去面对。
她要坚强！
她再也不会是从前的那个她了。她长大了，可若是能选择，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长大，一辈子都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小女孩，一辈子跟在慕容南风的身后，受他宠爱，被他保护！
可惜这一切都没得选择。
而生与死的选择，只是一念之间。一念俱生，万念成灰，死生无所……慕容颜祖的心有些动摇，她的手有些微微地颤动。
她也有心，也会恐慌，也会害怕。
慕容颜祖，说到底只是一个失败的人而矣，就算杀了涟衣又怎样，她还是一样输给了她！她没有得到慕容南风的爱，他只是把她当妹妹。
只是妹妹！
她感到胸口一阵沉闷，她的心有些痛。
她知道这是失去的疼痛，却不知道她的心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像水晶一样的透明。
她的眼睛朦胧着一层水雾，久久无法散去。恍忽间，仿佛有一朵枯萎的鲜花正悄悄地在她的眼前盛开。而在那鲜花完全盛开的一瞬间，却又迅速萎缩，幻化成灰，如烟如雾，随风而散。
慕容颜祖一愣，双眼逐渐失焦。她仿佛失去了意识，如同布偶一般站在人群之中，迎面拦住了迎亲的花轿。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拦离王的花轿！”
几名穿着盔甲的士兵手持着刀和盾牌，拦在了慕容颜祖的面前。
慕容颜祖笑笑，勾了勾冰冷的唇，又抚了抚自己额前的碎头发，瞳孔一深，缓缓抬起了右手。
“呵呵——好大的胆子？本座的胆子一向不小！”
慕容颜祖的笑容甚是恐怖。她的声音犹如万年的寒冰，悠悠地飘进众人的耳朵，又让持刀士兵的心一紧，左看看右看看，不约而同地纷纷往后退了去。
“贪生怕死的家伙！”
慕容颜祖大呵一声，一阵阴风袭来，吹鼓了慕容颜祖的衣服，她的头发在风中张狂，眼珠微微露出血色。
她的脸狰狞着，变得可怕，变得惊悚。
今日的她，与往日的她不同。
阴风吹落了她的面纱。那是一张绝色容颜，却甚是冰冷。眉宇间那一点朱砂，更衬托出她的高贵气质。
那不可一世的骄傲，与蓝溪相似，令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阿祖——”
慕容南风一身红衣，坐在一匹高贵的白马上，愣愣地看着慕容颜祖。他的脸上尽是吃惊的表情。
“阿祖，你是阿祖吗？……”
他还是不相信，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会是他的颜祖妹妹。
“风哥哥，怎么？有了嫂嫂，你便忘了我这个自小便跟在你身后的妹妹了吗？”
慕容颜祖将双手背到身后，歪着脑袋，满含笑意地看着已经呆住了的慕容南风。她的动作很是俏皮，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甚是冰冷，充满了敌意与嘲讽，还有……无尽的苍凉……
“风哥哥，不！司命星君，麻烦您让一让，本座有事，想与一城小姐聊聊！”
慕容颜祖的语气极轻，却甚是严肃。
然而，慕容南风已然怔住，就连马匹都不敢轻易挪动，众人的双腿不停地颤动，却愣是动不了，仿佛灌了铅一般无比的沉重。
“我不想说第二遍！”
慕容颜祖俨然有了怒气，更有了杀气。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弹，一束蓝光疯狂肆虐，拼命吸纳四周的灵气，转瞬化为一阵强劲的狂风，将众人吹散到天上。随及一跃的慕容颜祖振臂一挥，天空中突现万千根白色的羽毛，飞箭般地迅速穿过众人的身体，眨眼间，众人纷纷化作袅袅的清烟逐渐消失于天际。
招术华丽，璀璨夺目，却又不失威力！
而此刻，地上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慕容南风和花轿中已经大汗淋漓的人鱼公主——涟衣。
慕容颜祖轻轻落在地上，双眼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又要毁掉一对有情人吗？
星源石，泪源石，月泉石……
终究只是石头而矣！
可是，要放弃吗？
不，为了她，为了神族，我不想放弃！不想……
慕容颜祖笑笑，嘴角滑过一丝狠厉。
她伸出右手，带动的掌风将慕容南风扔到一边。
她没有在意慕容南风吐出的鲜血，没有在意慕容南风哀伤的眼神，也没有在意慕容南风的呼唤……她径直走到花轿前，停住了双脚，轻轻闭上了双眼。
涟衣叹了口气，掀开了红盖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后，走出了花轿。
涟衣从容地笑笑，环顾四周。周遭一片狼藉，就像是地震后的情景，房屋倒塌，道路上攀索着一道又一道深皱的裂纹……
涟衣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慕容颜祖。
“你究竟想要什么？”
闻言，慕容颜祖突然争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翻涟衣后，悠悠地开口道：
“我只是想要泪源石而矣……”
只是……想要泪源石……
听到此言，涟衣的身子不由一颤。
泪源石……
她曾在一张古老的卷轴中见到过有关它的记载，可那不是传说中的上古神物吗？
传说那是由第一位圣女沧海毕生的眼泪所凝结的。
传说那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是一段令人心碎的爱情……
传说在一片深蓝色的海底住着一位美丽的鲛人，她名唤沧海，是海的精灵……
传说沧海爱上了一名人间男子。
传说沧海为那男子付出了许多许多，然而到最后，所有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皆不过是虚假的。
终是缥缈的爱，虚幻的情……
传说中的沧海，以爱之名，终爱而恨……情不得果……爱之恨之，皆因爱之……
传说中的沧海……
但那终究只是传说！
“那只是不存在的东西。”
涟衣微闭双眼，轻轻叹了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不存在……
只是不存在……
涟衣有些悲伤，又有些庆幸——传说中的沧海不存在！然而下一秒，这庆幸被彻底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哀痛……
“哦，不存在？”慕容颜祖玩味儿地打量着涟衣，不由笑了笑，“那你又是什么？不存在的存在？
“什么？”
闻言，涟衣猛地睁开眼睛，不由往后退了退，满脸惊讶。
“呵呵——”
慕容颜祖半眯着眼，缓缓逼近涟衣，慢慢抬起了右手。
“那就是——你的心呀！”
慕容颜祖面露狠厉，右手笔直的插入涟衣的胸膛。殷红的血液溅在她白色的纱衣上，竟是那么的惊心动魄。她小小的手在涟衣的胸腔里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直到碰到一个跳动着的软物。她看了看一脸淡定的涟衣，妩媚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攥住那颗炽热的心，猛然一拽，一颗血淋淋的心赫然映入她嘲讽的眼中。
涟衣看了看已经昏厥的慕容南风，又看了看慕容颜祖，一滴血泪滑过她惨白的脸颊，却再也无法凝结成珠。
失去了心，即使她能活下去，也再无法泣泪成珠。原来，泪源石，只是爱上人族的圣女的心……
涟衣扯了扯嘴角，划过一个虚弱的微笑，“你……不……不是……慕……慕容颜……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很聪明，却又很愚蠢！”
慕容颜祖伸出左手，轻轻一推，涟衣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的身子逐渐透明，最终化为一束淡黄色的光芒，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飞向遥远的天际……
慕容颜祖眯着眼，目送她的离去。
她现在，终于回去了，可我，还不行！我还有，我的使命——
慕容颜祖对着手中的心轻轻吹了口气。那颗心被一团淡蓝色的薄雾包围，约莫过了几秒，薄雾全部消散，只剩下一颗闪烁着淡黄色光芒的心形晶体。
……
“公主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却被神族所杀！我绝对不会原谅！绝对不会！”
那青枯已然是进入了颠狂，狰狞而又苍老的脸上悬挂着两条清晰的泪痕，却又让人无比的疼惜。
她与涟衣的情感，早已超越了主仆之情。
“慕……容……南风……”
蓝溪小声的呢喃着，却让青枯欣喜若狂，她的公主，很快就要回来了，很快！
青枯死死盯着悬浮在阵法中的蓝溪，她似乎睡的很沉很沉，又好像很不平静，她似乎完全接纳了涟衣的记忆，却又好像充斥着别的什么东西……她的眼角渗着两滴晶莹的水珠，她是在为涟衣感到悲伤吗？还是……因为他……
“慕……澜……澜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