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庆随第十二后备军经过永冻苔原的时候,见过许多血腥场面的他倒是没有像史郝池一样呕吐个不停,但还是有点忍不住心烦意乱。不是被史郝池的呕吐声反感,而是被眼前脚下这惨烈的场面。
永冻苔原经过战争的洗礼,已然失去了原先的色彩,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成了唯一的色调,现在的永冻苔原,用永冻血原来称呼更加适合。
巨大的坑洼,坑洼下是早已僵硬的面目狰狞的人尸和猪尸。断刀残枪,破盾散链乱箭,薄雪掩盖下的尸块残头,都经过士兵们的走动浮现出来。从这令人作呕的景象来看,帅庆可以猜测出此次战争的惨烈程度。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个飞雪茫茫,寒风刺骨的地方,再也见不到那可爱可亲的大小姐时,他就烦躁得很。
虽然当初女皇说要带他两去打仗的时候,史郝池利用家族的关系一番暗箱操作调到第十二后备队之后,就整天一副不以为事的样子,还自信满满的跟他说两个人根本不用去打仗了,因为没有什么人能够让阿瓦罗萨出动这么多的后备军。
可当半个月后他们接到命令开拔出发时,史郝池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他找到帅庆,要求帅庆提前支付给他帮忙调动的好处费。
帅庆当然拒绝了他,这次调动的结果还是要上战场,那么他的要求也不符合当初两人商议的规定帅庆自然不会给。
那之后史郝池没在找过帅庆,今天是史郝池一直蹲在地上呕吐的时候被经过的帅庆看到了这才两人又重走到了一起。
“小兄弟,你我也算是有缘分,这次假使两人都能活着回去,你那些钱我就都给你免了。”
“托史大人吉言,这次假使两人这能都活着回去,那些原本不该付的钱我也就付给你了。”
“你这小子,倒是口齿伶俐得很。不过别再叫我史大人了,我现在和你一样,只是一个兵。”
“说实话,我还是愿意叫你史大人,那样说明咋们两个的命还你能掌握在你的手上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听天由命。”
“我怎么感觉你喊的史大人就是比老李那蠢货喊得好听些呢!”
“可能是我年轻还帅的缘故吧!”帅庆哈哈大笑。
“...”史郝池也跟着笑。
两人的笑声惹来一片目光。
寒霜密林,夜幕中帅庆所处的第十二后备军终于走到此行的目的地,连夜的急行让帅庆疲惫不堪,一碰到毛毯就睡了过去。
当—当—当—当—
被窝都没暖热乎的帅庆就被紧急的锣声吵醒了,他极力睁开眼睛,清晨微薄的曦光带来轻微刺痛感,帅庆转身一看,旁边睡着的史郝池不见了。还不容他多想,就连同其他还在睡梦中的士兵被前来查营的人给赶了出去。
“所有人,到阵营前面集合。”
帅庆迅速融入到大部队中,在士兵堆里和众士兵们一起看着那坐在巨禽上高高在上的艾希,阿瓦罗萨的女皇陛下。
“报告女皇陛下,第十二后备军所有人集结完毕,请指示。”
“恩,集合如此迅速,不愧是我阿瓦罗萨最勇猛的将士。”帅庆看到,那向来无波无澜的女皇的脸竟然笑了。这一笑让所有从未见过女皇面容的士兵们热血沸腾,连帅庆这个见过多次的人都恍惚觉得她此刻有点异样的美。像圣城那座雕像给他带来的感觉一样,只是远没有雕像带给他的触动那么深罢了。
“今天你们所有人将要做一件最伟大的事,那就是为帝国争光。”艾希手往密林中另一方人马一指,“打倒那些蛮夷,让阿瓦罗萨的文明在雷德大陆的每一块土地上流传。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承载着帝国的荣耀,等战争过后,你们就是最伟大的战士。”
震天的呐喊和旌旗挥舞的风声充斥帅庆的双耳,旌旗蔽空的景象蔚为大观。
“为了帝国,进攻。”艾希铿锵的话语在军队中引起狂潮,士兵们口中皆发狂大喊:为了帝国—杀啊!
士兵们趋之若鹜,帅庆为了不太显眼,也跟着人群冲了过去。很快帅庆就发现自己这方虽然气势庞大,但根本敌不过对面那些骑猪的人。原本的整齐的军队也被冲得七零八落,阵型大乱,局势完全是一面倒,惨叫声四面响起,士兵们一个个的倒下,溃败之势如潮水倒涨再无法抵挡下来,士兵们一个个丢盔弃甲,仓皇返逃。
“女皇有令,所有胆敢后退者,杀无赦。”巨禽上传来声音,士兵们被这铁血的话语激发了凶性,反正横竖都是死,拼了,一个个重又杀了回去。
“这是让他们去送死啊!”帅庆苦笑摇摇头,一直在浑水摸鱼刚想借机跟着溃败的士兵们逃回去的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又跟着人群回到战场上,继续蒙混着,来人了就跑,也不跟这些骑猪的人打,等人过去了再假势追上去,这般蒙混到鸣金收兵。
帅庆本来想往后也都这样混过去知道战争结束或者白老等人找来的,但是一个骑猪的人不仅让他这个想法破灭,还让他在白老等人找到他前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他不但每天都要带头打仗之外,还一举成为了两方的知名人物。
第三天帅庆再次在战场上装样子的时候,被一个骑猪大汉盯上了,大汉扬起手中的长戈,径直朝他脖颈勾来,帅庆轻而易举的躲开。骑猪大汉似乎对他这么轻松就躲开了他的攻势很不满意,口中啊啊狂叫着,骑着猪再次向他勾来,帅庆再次轻松躲开,大汉气急败坏,再次发动攻势,还是无果。
这般来回十几次,大汉再次想要骑着猪向他攻来时,大汉胯下的猪已经跑不起来了。帅庆笑着打量着眼前的大汉,对他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伸出大拇指,就要走过去取走大汉的性命。对于这样执着想要夺取他性命的人,帅庆是不会让其活在世上的。
大汉看到帅庆慢慢走过来的样子,狡黠一笑,突然抓着那一直悬挂于他身上的铁链,狠狠一拽,暴猪随即尖叫一声,竟飞快朝帅庆撞去。这突如其来变化让帅庆躲闪不及,被撞飞老远。
怎么回事?这头猪不是没有力气跑了吗!怎么又跑起来了?速度还那么快?帅庆挣扎着起身想爬起来,胸口的巨大疼痛感让他又坐回地上。
大汉哈哈大笑,手中铁链再次一拽,暴猪又尖叫着向他撞来,大汉手中的长戈也再次朝他啄来。帅庆这才弄清了原本没有力气的暴猪为何会突然跑起来,原来是大汉手中的铁链的另一头连着那猪的命根子。
心思这般急转间,大汉已杀气腾腾的来到帅庆身前,手中长戈直取他脑袋。帅庆想站起往旁边闪退开来,可暴猪腹上那两断沾满了鲜血的利刃在他起来的瞬间就能把他拦腰斩断。往外滚或者不动,都被大汉的长戈封住了,滚或不滚都会被啄成死人;往里滚,又会被这头猪踩得失去行动能力,到头来还是被啄成死人。
还是往里滚吧!滚得时候顺便砍断这畜生的一只脚,能少挨一蹄子也好啊!这般想着帅庆往里一滚,顺势把刀砍在一只猪蹄上,猪蹄应声而断,帅庆连忙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等待着猪蹄的践踏。
没有等来猪蹄的践踏,等到的是噗通的厚响声,接着是猪嚎声和大汉的怒骂声。帅庆抬头一看,大汉正抱着那只被砍断的猪蹄咆哮怒骂。
大汉的咆哮怒骂不一会儿就吸引来了十几个骑猪的人,这些人看到地上的大汉和大汉手上的猪蹄,顿时明白过来,齐啊啊叫着,举戈向帅庆袭来,帅庆有了刚才的先例,便一一如法炮制,左翻右滚之间,地上就多了十几个断猪蹄和哀嚎的人和猪。这些哀嚎的猪和人并没有能哀嚎多久,他们像失去爪子的野兽很快就被闻讯上来的阿瓦罗萨士兵们围杀殆尽。
这处战团的效应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战场并被效仿,当阿瓦罗萨的众士兵们听说这些不可阻挡的凛冬之爪的死亡骑士们也被他们宰杀之后,士气高涨的众士兵们再一次反攻回去,死亡骑士们被这种新的裁制方法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再次隐入密林中。新入战场的士兵们胜利的呐喊声和笑声响彻云霄,这三天来那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了,他们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如释重负带来的巨大舒适感让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满面春风。
帅庆作为这场胜利的关键人物,理所当然的会见了这战场上的最高领导。
“怎么是你?”
“对,是我。不知道女皇陛下现在可不可以放我走了呢?”
“当然不行。”
“难道女皇大人还认为我是奸细不成?”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教他们,教他们怎么使用你那一招。”
“这一招很简单了啦!我随便教会一个人你就放我走,再让那个人教吧!”
“放肆,本皇说要你留下来你就得留下来,这场战争没有结束之前你哪都不许去。”
“为什么?”
“你现在刚带领他们打了一场胜仗,你现在走好不容易涨下来的士气又会跌落下去。对之前心灵上一直饱受死亡骑士压迫的人来说,你是解救他们的人。你现在就是战场上那一根能够压倒局面的稻草,虽然轻不可微,但是却有着最为关键的重量。”
“那行,那我就待在这里每天教他们吧!”
“不行,你必须身先士卒,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你这根稻草的功效。”
“你...”帅庆怒甩而去。
寒霜密林深处,一座隐蔽的木屋内,瑟庄妮正跟一位头戴牛角盔,肤色冰蓝,身穿粗麻布的壮硕大汉说着话:“十天后,我会再次发动一次进攻,你不是要找到最为荣耀的死法吗?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
“哈哈,终于有点乐子了。”壮硕大汉大笑,“你可不要欺骗我。”
“据说,那个人可是连续击杀了我手下十几位死亡骑士,这种成绩,你目前还做不到吧!”
“啊—我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了。”
十天后,时任十八万步兵总教头的帅庆正如往常一般巡逻,原先躲在密林深处一直销声匿迹的瑟庄妮一方突然喊声震天的从密林里面冲了出来,帅庆连忙示意让人吹响警报,自己也打算跑回营地里,却在回营地的路上被一个满脸白色虬髯,双手持斧壮汉拦住去路,壮汉一个照面也不打,见到他就是持斧砍来,口中大叫:“吃我一斧。”斧头眨眼到了身前,帅庆堪堪躲开。
刚想问话,壮汉又持斧砍了上来,不给帅庆开口的机会。“我砍,我再砍。”壮汉一斧不中,接二连三的再次向帅庆砍来,帅庆还是躲开了。
“你就只知道跑吗?”
“你是不是傻?我不跑难道站在那里被你砍啊!”
“一个男人的价值可以从他的胡子的长度和他皮带的长度看出来,很遗憾,这两样你都没有,所以你—没有存在的价值。”壮汉说完双手高举背后,持斧狠命朝帅庆砍去。
帅庆躲过这致命的双斧,口中连连解释道:“大叔,你误会啦!我可能年龄还小,胡子还没长出来,而且我们那里是不系皮带的,我们那里是系布腰带的,你看。”帅庆说完把自己腰间的布腰带撩起来给他看。帅庆自从被封为这个什么十八万步兵总教头之后,就重新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和腰带,他觉得还是这件黑棉袍和血色腰带更好看一些。
“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壮汉严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