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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割袍断义

“胡南风,你傻了吗?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我现在是殷九煞的人,我是要杀你!”孔轩的声音满是愤怒,似乎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他教你遇到敌人,刀都不拔就束手就擒吗?若是这样,你练那么多年刀,是为了什么?”

胡南风看他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十几年来,孔轩被自己搞得抓狂的时候,都是这样,平日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只有被他搞得无可奈何的时候,才会喋喋不休。他似乎有种错觉,他们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然而,只是错觉。

“你不相信,我会杀你吗?”孔轩的声音阴测测的,好陌生。

这句话把他拉回残酷的现实,他忽然感到胸口一痛,孔轩手中的刀已经划破肌肤,血流了下来,染红胸口的衣襟。

他并没有躲,低头,看看胸口,看到那刺目的鲜红,他却丝毫没有恐惧。

“孔轩,我不会跟你动手,即使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拔刀。”他抬头望着面前冰冷的面庞,平静的说。这平静,反而比任何惊涛骇浪,更加扣人心弦。

孔轩一时不语,接着微弱的月光,胡南风看到,他在紧咬着嘴唇,他们太过熟悉,他能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挣扎。

“孔轩,你心中有结,你告诉我,是跟你爹娘有关吗?如果你决心要杀魏藏海,我帮你!”胡南风追问道,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好像抵在胸前的这把刀并不存在一样。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敲打在孔轩心上,让那颗孔轩本以为坚如磐石的心,有了一丝动摇。

“闭嘴!我的事,与你无关!”孔轩怒喝,侧过头去,不愿看他在此时此刻竟还充满关切的脸,但同时,却收回了手中的刀。

见他收回刀,胡南风不禁心中一喜,便要走近他,但他刚一抬脚,那把刀就又逼了上来,再次抵在他胸口那片血迹上。

胡南风惊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站在原地,说:“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我要你知道,无论你怎样,你永远是我兄弟,我永远不会对你出手。”

孔轩凝着着他,一双眼睛在朦胧的月色下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水,胡南风不知道那湖水中究竟藏着什么,但他知道,那绝不是什么欢乐的事情。

只听嗖的一声,孔轩毫无预兆的收回刀,还入鞘中。这一次,胡南风眼波微动,人却没有动,他在等,他还做着漫无边际的美梦,梦想孔轩能像从前一样,呆在自己身边。

“你走!”孔轩不看他,转头,看空中那轮弯弯的月亮,“殷九煞就在后面,他恨你入骨,他来了,你必死无疑。当年若没有你,我早就死在殷九煞手中,今天,我还你一条命!还有,我教你一招,你知道,如果我和殷九煞真的同时露面,你该怎么办吗?”

胡南风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孔轩看他的样子,轻轻摇头,说:“你刀法比我好,你应该拿我当人质,从他手中逃走!记住了吗?若有一天,你被一群人围住,就用这个方法逃脱!”

胡南风还是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心中已有了一丝欣慰,因为他知道,孔轩现在对他说的话,都是在为他好。看来,他还放不下他……

“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孔轩说着,沉下脸,手按在刀柄上,“胡南风,今夜过后,我们两不相欠,恩断义绝,他日再见,必是敌人,到时候,你若再不拔刀,我定会一刀,杀了你!”说完,他倏地拔出刀,抓起自己衣襟的一角,隔断。

断掉的衣襟被他随手丢在地上,随着威风飘飘荡荡,宛如孤魂野鬼。胡南风的心猛的下沉,他上前一步,徒劳的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孔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像小时候被姐姐欺负了,拖着眼泪和鼻涕,找孔轩哭诉之时一样,可是孔轩却再也不会像那时一样,安慰他了。

“孔轩,快走啊!他们就要追来了!”这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只见洛清幽窈窕的身影从孔轩身后赶来,催促着。

孔轩没说话,最后看一眼胡南风,跟着洛清幽一道,消失在夜色中。

仙剑山上,四处奔逃的,不只有殷九煞一行人,还有孙凤舞。

她本想趁夜,潜入藏宝阁,盗取红花丸,却不想,仙剑阁中众多弟子,漫山遍野的搜寻,似乎在追杀什么人。她虽救子心切,却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自己若是出事,罗阳便再无人照料,所以,她未到藏宝阁,便向山下,逃去。

此刻,她正躲在山路边茂盛的树丛中,看几个仙剑阁弟子在她面前飘飞而过,心中涌起一丝惊惧。

以她实力,几个仙剑阁弟子,倒不是不能敌,但这里,是仙剑阁的地盘,若惊动了附近众多弟子,甚至阁中长老,一起追杀她,她必定寡不敌众。

“凤舞。”

黑暗中,一只手忽然抚上她的肩膀。

她只道是敌人,心中骤然一紧,却在看清来人后,立刻变成喜悦。

那人一袭黑衣,身形矫健,黑巾覆面,只留一双深沉的眼睛,仅凭那双眼睛,孙凤舞就立刻确认了他的身份,一时,喜极而泣。

“罗征……”

仅仅叫出这个名字,她的眼眶便已湿润。

罗征,是罗阳的爹,是她的丈夫,是她日思夜想,明明阴阳两隔,却依然愿意为他盛装打扮的丈夫。

“凤舞。”罗征抱紧她颤抖的身体,说。一时间,魔教三大高手之一,凤鸣刀的创始人,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孙凤舞,就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羞涩。

“罗征,你还活着……”她说着,每一个字都伴着泪水,他还活着,却谎称病故,让自己伤心,她已不问原因,只要他活着,便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

这些年来,罗征何尝不思念妻儿,正是因为对妻儿的爱,他才不得不离开,又在听说儿子中毒之后,匆匆赶来。

他拉着她的手,把一颗红色的药丸递到她手里,抚着她柔韧的青丝,说:“凤舞,这是阳儿的解药,你快去救他!我不能在此久留!”

孙凤舞一怔,愈加紧的抱住他,怕自己一松手,他就飞身离去。她不在乎置身险境,不在乎仙剑阁中人的追杀,此时,她什么都可以不要,除了面前的人。

“听话,来不及了!”罗征的声音是那么柔和,却透着一丝焦急,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皱紧眉头,咬着牙,仿佛再忍耐某种痛楚。

“来不及了!快走!”他吼出这几个字,那声音竟有几分狂态,让孙凤舞为之一惊。

“罗征,你怎么了?”她连忙问道,然而罗征并没有回答,他猛的用力,挣脱她,把她推倒在地上,自己却一个纵身,消失在树丛中,徒留孙凤舞一脸泪痕。

山下客栈中,铁狄、水若兰夫妇正守着又开始发高烧的罗阳,满心焦急。

东方的天空,已现出鱼肚白,夜即将过去,孙凤舞和胡南风却都没有回来,他们是否拿到了罗阳的解药,是否陷身重围,是否安然无恙……

“娘……”昏睡中的罗阳低声叫着,让人心碎。

“罗阳!”这个声音突然传来,一个人影急急冲入室中。

是孙凤舞!她回来了!铁狄夫妇正自兴奋,继而却因为没看到胡南风的身影,而忧心忡忡。

孙凤舞二话不说,还没待罗阳清醒,就把手中药丸塞进他口中。

“孙前辈,南风哪?他去找你了!”铁狄连忙问。

孙凤舞一愣,心思飞转,明白了眼下的情景,可是她并没有看到胡南风的身影,但是想来,以他身份,就是落到仙剑阁手里,也能保全性命吧。至于自己母子欠他的人情,只好日后有机会再还了。眼下,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不会有事的。”她说,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脸上,泛起一丝不舍,“铁狄,若兰,你们带阳儿走!我稍后回去!”

红花丸对于黄小山的毒,只能克制,但对于罗阳的无色无味,却可以解毒,故而孙凤舞知道,儿子已经没事了。刚才的情景,还不时在她眼前闪现,她见到了罗征,她的罗征啊!她不能就这样与他失之交臂,她要去找他,问个明白!这里是仙剑阁的地盘也好,是修罗地狱也罢,她都要找到他!她已不能忍受,再失去他了!

“孙前辈,这里很危险,我们……”水若兰不知道她的心思,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想劝她一起回去,却没孙凤舞一个手势打断了。

下一秒,一把剑忽然从门缝里伸进来,站在门附近的铁狄猛的跳起来,才躲过剑锋,顿时一身冷汗。

“谁?”水若兰拉过铁狄,长剑对着门缝,喝问道。

只听一声闷响,门被人用力撞开,门外,站着几个身着白衣的人,从衣装上看,都是仙剑阁中之人,为首一人,孙凤舞认识。

“黄五岳。”她说着,手中刀已出手,“铁狄,带他们快走!”

她喊道。若是黄五岳一人,她还能抵挡一二,但黄五岳身后,站着七个仙剑阁弟子。仙剑阁弟子,素来都不弱,自己这边,还要保护罗阳,敌众我寡,她瞬间便认清了形势。

铁狄到底血气方刚,不愿退却,却被妻子抓住手臂,说:“走!我们保护好罗阳,才是对孙前辈最大的帮助!”

他想了想,叹口气,背起床上尚未清醒的孩子,和妻子一道,夺门而出。

黄五岳看他们逃走,冷哼一声,却喝止想要去追赶之人。罗阳还是孩子,仙剑阁到底是正派,不愿对一个孩子穷追不舍,而且,他也从心中惧怕那个尚未露面的高手。

孙凤舞,却是魔教三大高手之一,如果能在这里拿下她,魔教实力,必定大为受挫。

黄五岳想着,一剑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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