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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番外 孟川

情人峰的盛夏来的况外的晚,漫山遍野,郁郁葱葱。溪流潭水,清澈无痕。

笼罩在薄雾里的世界,似是真实,却是虚幻。佛说:四大皆空。原来一切,不过都是过眼烟云。方才还在欢唱淋漓的鸟儿,此刻早已一溜烟地散去。只剩下一个林子的静默,无声无息的,让人觉得寂寞。

或许,寂寞就是伴随孟川而生的。当年他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他尚不更事时便尝尽了寂寞的滋味。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木床上,不论打雷下雨,都不曾有人过来陪伴他。童年的寂寞,造就了他性格的冷漠,所以成年后的他也是一副冰雕石塑的神色,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有谁能真的走近他,除了那个叫尹落的女子。她似乎天生就是为解他的封印而来的,所以她直到出现的时候,孟川冰冻了那么多年的心,才渐渐融化。

孟川负手而立,站在悬崖前眺望着整个江北。风凛凛吹来,吹皱了他的衣襟,吹乱了他的发丝。他的衣襟何时皱过?他的发丝何时乱过?可是自从尹落逃离之后,这样的事情,几乎都是常态。

他并不喝酒的,可也曾为她宿醉。他从来无情,却依旧为她动情。在尹落的面前,万事都会有意外。这也就是,为何她和佟鹤锦私奔,他却不杀佟鹤华和何焕林的缘故。他不想她恨他,可是,他却不知,恨,总比不在乎要强的多。

他当然深爱尹落,他的爱丝毫不比佟鹤锦少,可是为何他无法赢得她的芳心。其实原因太过简单,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一腔情愿,他一腔情愿地吻她,一腔情愿地迎娶她,一腔情愿地想要和她白头到老。可是他忘了,他在吻她时,他并未问过她是否情愿,他在迎娶她时,更没想过,她是否愿意和他白首偕老。

所以,相爱,是两个人的事,而他,却只是爱,却没有让尹落和他相爱。所以从头到尾,他的爱,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该难过的,他该嫉恨的,他甚至该报复。于是,他不惜一切代价去囚困她,折磨她,甚至用她最在乎的人的性命相威胁。他要的不过很简单,那就是她对他的爱。只是可惜,尹落就算是接受命运不公的安排,自己掉下谷底,也不愿意,接受他为她安排的未来。

孟川是专情的,他不像佟鹤锦喜爱留恋花丛,就算为了解围,也不忘使用美男计。他的眼里从始至终只有尹落一个人。他亦是痴情的,就算明知尹落此生都不会爱他,他依旧不愿放弃,所以才生出后来那么多的纠葛。他是那么敏感,他又是那么霸道,他是那么冷漠,却又是那么热烈。

他可以从她的一颦一笑中猜透她的所思所想,也可以无比享受她装出来的温婉恭顺,他总是冷若冰霜的神色,却在吻她时眸光那般热烈。他是如此理性的人,居然会对她一见钟情。他狠戾残暴,却从未狠心去惩处过她。他是矛盾的,他一生都注定活在矛盾中。这或者是因为他从小便看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现在仍旧能清晰记得,幼时的他总是看见大家都簇拥着哥哥说笑,而他却总被遗落在角落。所以,长大后的他立誓要从兄长手里夺取军权,他做到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还逼疯了自己的嫂子。他就是这样一鸣惊人的,出手迅速,手段狠辣,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敢轻视沉默寡言的他。大家都对他无比敬畏,也因此,他可以在别人的敬畏中强取豪夺,但是可惜,他却从未从尹落的敬畏中得到过什么。

他真的没有得到过吗?他犹疑问着自己,似乎自己强迫她缱绻的那一夜,他并没有得到她的心,她的爱情,却失去了以后和她交往最基本的初衷。她以为他喜欢自己的身子,所以毫不在乎对他说,只要他喜欢,只要他能保全佟鹤锦的性命,他随时都可以拿去。可他是江北督军啊,他要什么样的女子会没有,他怎会那么贪图她已经身怀六甲的身子。那一步,他着实走错了,他直接让尹落将他路人化,从此,他不是江北督军,更不是孟川,他只是一个没名没姓,贪图女色的男人。

他感到伤痛,他更不能轻易认输,在这个世上,他什么能得不到?就连他父亲临死都不能释怀的江东天下他都得到了,他怎能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于是,他开始施计陷害,却没想佟鹤锦竟果真是用情高手,他不光俘获了妹妹的芳心,还借机利用她和尹落私奔。自己从此是赔了妹妹又折兵。

放走了佟鹤锦,弄丢了尹落。几年之后,却还要遭遇已是国民革命军的佟鹤锦。他是为了中华统一而战,所以自然要比自己这些年的割据混战强的多。他得到了百姓的拥护,而自己却早就失了民心。所以,自己屡战屡败,阵地在不断失守中。

方才,自己在上情人峰前,亲信来报说前方阵地又失守几处,让他赶紧做打算。怎么打算?难道要自己投城吗?像刘禅一样大开城门,跪地迎接吗?他做不到。他此生都不能和佟鹤锦服输。他带走了自己的女人,现在又来攻打自己的天下。就算是死,他孟川也不可能服输的。

他如此想着,不由深深叹息。突然,他不知从哪里想起这样一句话:“掌不住的扁舟,就让它随风而去。”

是啊,一切都该顺其自然的。敢问世间多少人,都曾有过自己的梦寐所求,只是可惜,因缘巧合却不能成,那当然是该抱憾,可是既然命运不愿我们得到,我们就不该强求。万事顺其自然,得不到的,就不要强求。

他突然就想通了,同时也如释重负。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都不曾快乐,那只是因为,他太过强求自己,也太过强求别人。

他不愿再强求,于是,顺应着自己的心,他慢慢超前迈了一步,然后又迈了一步。尹落,我来了,从此谷底的你,不会再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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